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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蜥蜴绿贝加的遭遇

旧城区已经越来越小了,到处都是新修的马路、新改造的街道。新街道的两边是整齐的楼房、富丽堂皇的商铺,人行道上的树都是从农村移植到城市的,削掉了华盖,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城里再没有我们蜥蜴的栖身之所了。”绿贝加的姑父说。它们赶在旧城改造之前,搬到遥远的乡村去了。

绿贝加还算幸运,因为它住的小巷被列为了文物保护单位,在旧城改造之中,这儿得以保存下来。

小巷两边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一年四季,有三季墙壁都是绿油油的,很多虫子躲在绿叶下面谈情说爱,生儿育女。绿贝加常常伸出长长的舌头把一双双谈情说爱的虫子当做点心,以此来维持这儿的生态平衡,否则虫子太多了,会像蝗虫似的把墙上所有的绿叶吃尽。

绿贝加觉得自己是一条幸福的蜥蜴,每天在爬山虎丛中穿来跳去散步,碰到落在嘴边的虫子就吃一口。它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危险存在。它也不知道有一个名叫熊洋的男生有一个神奇的想法,认为蜥蜴是恐龙退化而来的,他决心要对蜥蜴的基因和恐龙的基因进行比较研究,只要能破译基因的密码,恐龙的繁殖就不会只是梦想。

这天早上,蜥蜴绿贝加坐在一片爬山虎叶子上晒太阳。它刚刚吃了两只金龟子,心情非常好,它甚至都能听到吃下去的金龟子在它肚子里哀鸣的声音。

“多么美好的早晨!”绿贝加由衷地感叹。这时,它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背着一个大书包,从小巷经过。这个男孩子就是熊洋。

绿贝加很想爬得更高一点,这样,它就能看得更远一些。

绿贝加爬动的时候,叶子窸窸窣窣响,引起了熊洋的注意。熊洋盯着摇晃的叶子,很快他就发现了绿贝加。绿贝加用清亮的小眼睛盯着熊洋,瑟瑟发抖,全身瘫软。它本想逃跑,但四肢不听使唤,它只得在心中祈求:天啊,千万别让我落到这个男孩子的手上!

熊洋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绿贝加。“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蜥蜴!我要用你来做研究,比较你和恐龙的基因……”熊洋说。

熊洋把绿贝加放在口袋里。为了怕它逃走,熊洋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

走进教室,正好碰上卜丁老师发语文作业本。卜丁老师说:“熊洋,你过来帮老师的忙,把作业本发下去。”

“嗯。”熊洋答应一声。

他马上想到该把蜥蜴放在哪里,最近最方便最安全的地方是前排文笔的文具盒。文具盒放在桌子上。文笔不在座位上,一定是出去玩了。熊洋想,反正只放一会儿,等发完了作业本就可以拿回来放进口袋里。于是,熊洋飞快地把蜥蜴从口袋里拿出来,放进了文笔的文具盒。

熊洋开始帮卜丁老师发语文作业本。发作业本的时间比熊洋原先预想的要长,因为卜丁老师不停地跟熊洋说话,说熊洋的成绩有进步,尤其字写得很漂亮,还鼓励他去参加书法比赛。

熊洋从上学那天起,就要求自己的字写得像书本上的字一样好,这么些年下来,他已经练出了一手漂亮的字。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陆续回到了座位上,但熊洋还有一个小组的作业本没有发完。

“啊!”只听见一声尖叫,接着是文具盒掉到地上的声音,再接着是十多位女生和男生的集体尖叫声。一群人有的跳到椅子上,有的跳到课桌上,还有的动作迅速,一个箭步冲出了教室,已经跑到了走廊上。

“怎么了?你们快安静下来!”卜丁老师说。

然而这边没有安静,那边又有人惊声尖叫了,又是一片混乱。

在阵阵惊叫声中,有人趴在地上,说:“在这儿,这儿!”接着有人说:“跑到那边去了!”又有人说:“看,到讲台上了!”“啊,爬到墙上了!”

卜丁老师终于看见了那个可怕的东西——一条绿色的小蜥蜴,这会儿正慌不择路,爬到了黑板上方的墙上!

卜丁老师抓起讲台上的黑板擦扔过去,黑板擦不偏不倚正打在绿贝加的尾巴上,锋利的锡皮把绿贝加的尾巴切掉了一截!绿贝加留下一截尾巴,从黑板上方逃向教室门,然后,消失不见了。

文笔还在发抖,哇哇哇地又哭又叫。

原来,上课铃响过后,文笔坐下来习惯性地打开文具盒,拿出笔。结果,手中拿了一个又软又滑的东西,低头一看,妈呀,是一条绿蜥蜴!

文笔吓得魂飞魄散。此后整整一个星期,她的手指上都有一种滑溜溜的感觉,仿佛抓着一条活生生的蜥蜴。

“是谁干的?”卜丁老师审问大家。

“肯定是张牙舞!”文笔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昨天向老师报告他偷看漫画书的事,他想报复我!”

昨天我新买了一本《漫画Party》,刚刚看了一页,就被老师没收了。我确实恨透了文笔,我也许会在她的座位上放图钉什么的扎她的屁股,但决没有想到要捉一条蜥蜴放到她的文具盒里。

“不是我!”我说。

“宋鹏,是不是你?”卜丁老师问我们班上的留级大王宋鹏。宋鹏一直都让老师们头疼,他也不喜欢文笔,烦她总是告状,也许这事真是宋鹏干的。

宋鹏冷笑一声:“是我放的,又怎么样?”

“是你放的,就请你向文笔同学道歉,还要写一份检查!”卜丁老师说。

“不是我放的!”宋鹏鼓起眼睛,涨红脖子说。

究竟是谁干的呢?教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熊洋发完最后一本作业本,慢腾腾地走回到座位上,说:“是我放的。”

“你?”大家都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他。

我也不相信。不声不响、闷葫芦似的熊洋能干出这种事来?岂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本来只想放一放,也就是暂时寄存,等发完了作业本就拿回来……”熊洋说。

“唉,熊洋啊熊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卜丁老师说,“大家安静下来,上课!”

熊洋不能安静地上课,他心里一直想着那条蜥蜴,不知道它跑到哪儿去了。虽然他知道蜥蜴的尾巴断了能重新长出来,但他担心蜥蜴的生命安全,不知道它会不会被车子轧死,或者碰上另外一个老师,再用黑板擦狠狠地扔它。

蜥蜴绿贝加死里逃生,在穿过了一个宽阔的操场,钻过了几条排水沟,滚过了几条街道后,终于回到了小巷子里绿色的爬山虎丛中。它发誓从此以后要:深挖洞,广积粮,少出门。它还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小巷子里的其他蜥蜴,大家从此之后都提高了警惕。熊洋每天从小巷里经过,再也没有看到过一条蜥蜴了。熊洋关于蜥蜴的基因与恐龙的基因的比较研究只得暂时告一段落。

吸引熊洋的事情很多,要做一个生物学家,还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熊洋关注的问题除了蜥蜴外还有环境问题,恐龙复活的可能性,恐龙的灭绝之谜……然而爸爸妈妈和老师最关心的是熊洋的考试成绩,并不是熊洋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一次单元考,熊洋又没有考好,虽然不是零分,但连班上的平均成绩都没有达到。

数学考的是行程和速度问题:

往同一个方向去的两辆车,一辆车先出发十分钟,第二辆再出发,过了十五分钟追上了前面那辆车……

熊洋一边做题目,一边在想:后面那辆车为什么要追前面那辆车呢?是出了什么事吗?前面那辆车里有被劫持的人质还是怎么的?……这么乱糟糟地一想,耽搁了做题目的时间。连题目都没做完,考试成绩当然就不会理想了。

语文考试,熊洋每次都失败在作文上,不管是命题作文还是半命题作文,他都会会错意,写出来的文章常常和老师的要求风马牛不相及。

这次考的是一篇看图作文:

在一辆拥挤的公共汽车上,一个小伙子向一个姑娘说对不起,姑娘回答:“哼,对不起?对不起值几个钱?”

我们可以想象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小伙子也许踩了姑娘的脚,也许不小心碰到了姑娘,反正这种事情是常常会发生的。作文题的要求是:写一篇议论文,议论的中心是:“对不起”真的不值钱吗?

大多数同学写的文章都切合了题意,只有熊洋的文章别出心裁。

他的文章是这样开头的:

我无法将“对不起”这三个字和钱联系到一起,因此,我不知该如何议论。因此,我干脆来议一议我们城市的公共交通问题吧。

下面就是他关于我们星城公共交通现状的一份调查报告。他认为星城的公交车站的站点设置和公交车的线路设计极不合理,有的市民出门办一件简单的事情,要转三到四次车,很不方便……

他的这篇作文完全可以给市长作市政建设的参考,却无法在卜丁老师严厉的审视之下得一个好分数。考试作文满分三十分,熊洋被扣掉了二十八分,卜丁老师只给了他两分。“熊洋,这两分是奖励你的字写得漂亮。”卜丁老师说,“至于你的文章,离题十万八千里,一分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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