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田彦修帮助叶邵翁治病疗伤。那叶邵翁又经常喝千年太岁所泡的酒,半月有余,伤已好了七成。内力渐已充沛,精气神也旺盛许多。
这日,刚进入福州地界,田彦修对叶邵翁说道:“咱们要谨慎点了,天地派五年一次的座次大会要开始了。”
见叶邵翁不明,田彦修补充道:“这天地派为了使本派能屹立江湖之林,便有个规矩,门派之中,谁的武功最强,座次便高,能力越大,位置便越显赫。这五年一回的座次大会,便是要排出新的座次。而现在除了掌门外,我的地位最高,因此便有许多人觑觎我的位置。这入了福州地界,定有人要来找我的麻烦,因此要万分小心才是。”
叶邵翁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道:“原来在天地派中还有这个规矩。这也真是妙哉!人人为了获得派中较高的地位,势必苦练武功,勤学技艺。天地派之所以能够如此昌盛,想来便是在此。”
二人走了许久,忽然闻到一股酒肉香气。都觉得腹中空空,甚是饥饿。
循着香气找去,转了一个弯,在一处山脚下,只见一座酒楼赫然而立。门前挂着的黄色招子上,写着“冠香楼”三个大字。
到得跟前,更加感觉到阵阵酒香肉气冲鼻而入。酒楼里人声鼎费,吆喝不断。二人翻身下马,进入酒店。找了座位坐定,那酒保过来招呼道:“二位官爷,吃些什么?本店特色有酱蒸鸭子、鱼香豆腐……”
田彦修打断他道:“你随便配六色酒菜就可。”那酒保点头哈腰,笑嘻嘻而去。
不一会便端来了酒菜。叶邵翁刚要动奢,田彦修拦住他,笑呵呵道:“哎!咱们先对饮几碗如何?”叶邵翁笑道:“如此甚好。”
田彦修摆了两个大碗,一一倒满了酒。叶邵翁刚要端起酒碗,只见田彦修迅速地用手指蘸了酒水,在桌子上写了“小心”二字。叶邵翁心领神会,假意端起酒来,大声嚷道:“来来来,咱先干上一碗。”
这时,一个弓腰驼背的黄发老头,拄一根柺棍,笃笃而来。走到二人跟前,拉了一个凳子坐下,用手敲了敲桌子,呵呵笑道:“驼子没带银子,讨碗酒喝,如何?”
田彦修笑了笑,把一坛酒推到他的面前道:“无妨,随便喝便是。”
那驼子把拐杖靠在桌角,伸出枯枝一般的手,提起酒坛,倒了一碗酒道:“驼子行走江湖,第一次有人肯让驼子喝这不要钱的酒。这份人情,对驼子来说,当真大的很,这碗酒,驼子敬你,谢谢你瞧得起我。”
说完,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那碗里的酒水,穿针引线一般,从碗里一字跃起,弯弯曲曲地冲向田彦修。
田彦修微微一笑,端起先前的那碗酒道:“客气客气,我也敬你一碗。”说完,扬手一泼,把两只碗扔到桌子中央。
那酒水如一条水龙般扑向驼子拍出的酒水。两碗酒水,借着力道,在空中相撞,淅淅沥沥地飘落在田彦修抛出的两个碗里,一滴不洒。
叶邵翁知道他二人在比拼内力,手上端着酒,竟看得呆了,心中想道:“他们二人的内力,当真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驼子看到桌子上的两碗酒,脸上现出怒色。田彦修端起其中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好酒,梁兄,为何不喝?”
那驼子冷笑一声,拂袖扫倒了那碗酒。只听“吱啦”一声,桌子上冒出团团白气。原来驼子在敬酒时,食指悄点入碗中,已下了毒。他的这般手法灵动快速,旁人竟是丝毫也觉察不出。
只是田彦修却瞧了出来,他运动内力泼出酒去,挡住了驼子的毒酒,酒水相撞,跌落在碗中,竟是丝毫也没混入驼子的毒酒,于是才一饮而尽,也劝驼子喝酒。驼子知道酒里有毒,哪里肯喝,所以才拂倒了酒。
只听他说道:“田掌法,五年未见,你的武功还是如此了得,佩服佩服!”田彦修抱拳笑道:“梁兄也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二人相互一望,皆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驼子双手撑住桌子,瞋目竖眉道:“五年不见,梁驼子想试试田掌法的脚力如何。”说完,一只脚在桌子下面蹭了过去,脚腕一勾,圈住了田彦修的一只脚。
田彦修似笑非笑,把一只碗推向叶邵翁,说道:“邵翁老弟,麻烦你帮我倒满酒。”他看起来虽然镇定自若,但脚下却有乾坤,暗暗与梁驼子较量内力。
叶邵翁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提起坛子,给田彦修加满了酒。只见田彦修端过碗来,向梁驼子呵呵笑道:“梁兄,今日良辰,如此美酒,怎不痛饮一碗?”说完,仰头干完,擦了擦嘴,饱舒一口气。
梁驼子脸上寿斑密布,此刻竟然微微发红,双眉缩到一起,须发如戟。不一会,脸色竟有红转白,面如死尸,全无血色。
叶邵翁知道二人在用内力相抗。只是那驼子的内力较之田彦修差之一截,是以改了面色,失了气血。
梁驼子摇了摇头,咬得牙齿吱吱作响。突然大叫道:“驼子我新学了套棍法,请田掌法过过眼,指教一二。”
话刚落音,只听“咣”的一声,酒桌已被踢成两半。桌上的酒菜飞落一地。叶邵翁幸亏躲得及时,才未被酒菜砸中。
那梁驼子已抄柺棍在手,横举于眉齐,向外一翻,戟指田彦修。刷刷两棍,疾刺他的心口。
田彦修略一凝神,跃到一旁。梁驼子倒转身子,横扫而至。棍尖虚晃,宛如一条大蛇。田彦修手腕一转,斜喇喇便去抓棍。梁驼子冷笑一声,把柺棍向下斜拉,径刺他脐下三寸的“关元穴”,这是任脉要穴,被他刺中,非重伤不可。
田彦修不敢大意,双脚在地上一踏,跃到一旁。那梁驼子运棍在手,宛如加长了臂膀,紧紧缠着田彦修。呵呵笑道:“田掌法,我的这套棍法演自苏轼的‘寒食帖’,你可看出我所写的字了。”
叶邵翁看那梁驼子弓腰驼背,比田彦修矮了半个身子,似乎不占优势。但是斗到现在,叶邵翁感到他的棍法耍得霸气灵动,当为一绝。又经他这么一说,再去看梁驼子的棍法,横冲直撞,竖劈斜拉,果然就如写字一般。
看他们斗了二十回合,更觉梁驼子的棍法气势奔放,起伏跌宕,潇洒自如。既不失好看也不失厉害。
梁驼子又哈哈笑道:“我这棍法虽只有横、竖、撇、点、捺、折、勾七式,但每式都有变化,每种变化又相辅相成,相互映衬,易而不简,简而不繁,繁而不易。”
二人又斗了三十多招。田彦修且闪且挡,看了半天,终于给看出了破绽。他哈哈一笑,从柜台前抄起一把掸子。上下舞了舞,说道:“你这字当真写的不错,可惜的很,只怕写的不是地方,我来帮你擦去。”震臂向前,上下直飞,左右横扫,真如掸土一般。
梁驼子握紧棍子,点向田彦修左面半脸。呼呼声中,圈住他左面诸穴,上下斜冲,写了一个“水”字。田彦修把掸子斜拉上提,侧敲横扫,挡住了他的这招攻势。紧接着,把掸子向前一送,手腕一转,点向他的胸口。
梁驼子猛然一惊,向后直退。田彦修一招得势,招招进逼。一把掸子耍的千变万化,气势磅礴。
斗了二十招有余,梁驼子不住后退,已无还手之力。手中的柺棍,再也耍不出招式,写不出一个字。
忽然间,田彦修把掸子向外一送,引得梁驼子侧身招架。他却脚下一转,绕到他的身后,伸开手臂,用掸子在梁驼子后背一拍。掸子借着内力,并不比兵器差。只这一下,震得梁驼子手中柺棍脱落,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田彦修扔掉掸子,抱拳道:“梁兄,得罪了。”
那梁驼子摸着柺棍,从地上拄起身来,羞红了脸,抱拳道:“田掌法武艺高强,驼子不是对手,甘拜下风,这座次大会,驼子当推田掌法第一,仍坐这掌门掌法。再会!”说完,纵身一跃,跳到店外,拄着柺棍,笃笃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