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粤山转头一看,和自己对掌的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道。这老道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却不是个寻常人物。
老道搀起白小杰,责怪道:“贤侄,你怎么不等我来就动手了,若是刚才我晚来一步,你的性命可就丢啦!”白小杰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我只是担心英妹安全,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救出英妹。”
原来白田虎与飞誉子私交甚笃。那李雪英是飞誉子的爱徒神拳门掌门李成卢的妹妹。李雪英自小也在崆峒派长大,飞誉子便对她也大为疼爱,与白小杰的这门亲事,便是飞誉子一手促成。白小杰对此心知肚明,他之所以这样说,便是要告诉飞誉子为了李雪英,他可以不顾一切,乃至性命。
李雪英此时听了白小杰所言,大为感动,双眼逐渐湿润,用力推了一下东门不伦,想要挣脱出去。东门不伦心中生气,使劲按住,使她再也动弹不得。老道看了看李雪英,又瞧了瞧她身旁之人,轻捋胡须,微笑道:“你们谁是叶邵翁?”叶邵翁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便是,叶某曾与飞誉道长打过照面。”
顾粤山一听这老道原来就是崆峒派掌派飞誉子,心中怒气顿时去了大半,暗暗佩服起他的武功来。
飞誉子笑道:“我听闻你在少林盗取了青龙剑,被少林寺围堵,跳了悬崖,不知是真是假?”叶邵翁道:“不错,我是偷了少林寺的青龙剑,怎么?飞誉道长不会也是想要青龙剑吧?”
飞誉子脸上已现怒色,摇了摇头道:“老道乃出家之人,什么青龙剑青龙刀的,老道不感兴趣,老道只是想问你从崖顶跳下,怎会安然无恙全无损伤。”叶邵翁道:“并非道长所言,叶某这双腿现在不是不听使唤吗!”
飞誉子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老道来的却不是时候。”叶邵翁问道:“道长是为段华明报仇来的?”飞誉子道:“不错!老道确实为他而来,可现如今你受了重伤,老道倘若出手,岂不背负趁人之危的骂名。不如这样,你同老道一起回到崆峒山,待养好了伤,咱们老帐新帐一起算如何?”
东门不伦把大刀往地上一矗,哼笑道:“道长玩笑当真好笑,倘若他随你去了崆峒山,岂不是羊入虎口,到时你们以多欺少,又有谁知?”
飞誉子冷笑一声,并不答话,侧身看到旁边另有一伙人并未停手,兀自斗个不休,一手戟指,问道:“这少年手中之剑,可否就是青龙剑?”叶邵翁道:“不错!正是!”飞誉子赞道:“很好!果然不错,难怪江湖上竟有许多人想要据为己有。”
众人目光皆向陆羽看去。只见他手持宝剑和西门不类分斗七人。这七人武功都算不错,此刻围住陆羽他们二人,也并无胜算。
西门不类舞动大刀,大喝道:“你们当真难缠,再不住手,爷爷便不客气啦!”冯元智怒火上冲,不住骂道:“狗贼!狗贼!快与我五弟偿命……”
西门不类大喇喇跨上三步,把全部力量悄悄送到右臂,在下身卖了一个破绽,引得冯元智、高人奎、孟大鹏三人合力来攻其下身缺处。待三人攻到身旁时,西门不类向右一闪,同时把断魂大刀朝三人直劈下去。三人闪躲不及,惨呼一声,同时毙命。
裘氏兄弟见此,脸色大变,二人同时跳出圈外,再不敢恋战。方成语和刘鹏胜看到老大、老三、老四又都死于西门不类刀下,皆弃了长剑,哀吼一声,吐血而倒。
余下众人看到眼前此景,不禁寒颤抱身,都自怕了,不约而同的住了手。有的人干脆跑出酒店,再也不想要赏银了。
飞誉子不以为意,又问道:“不知你们与白虎庄有何恩怨,竟来寻他们的晦气?”
西门不类先时便听得他们的对话,早想插嘴,奈何刚才一直被缠住不得脱身,现下得了自由,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牛鼻子老道,你什么也不知,便跑来插手,胡乱搅局,就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飞誉子毕竟是修道之人,喜怒不形于色,挨了骂也只是淡然释之,说道:“我本意是来捉叶邵翁和他了结一些恩怨,如今碰上白虎庄有危难,怎能袖手旁观,刚才若不是老道来的及时,白世侄已然成为掌下之鬼。”
西门不类叱道:“就算他掌下毙命,一切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飞誉子看着白小杰,问道:“世侄,究竟怎样一回事,你与我说个明白。”白小杰听见问,把头压得低低的,竟是一句话也不答。
飞誉子又道:“世侄!你倒讲个明白,也好除去众英雄误会,解了老道疑惑。”白小杰“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额头也撞在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用膝盖作脚行走了七八步,挨到西门不类身旁,拜了三拜,哭道:“请英雄成全!我……我不是人,做了猪够不如的事,让我爹爹颜面扫地,我……我不想活了,求好汉成全,取了我的性命吧!”
说完趴在地上,大为悲怆!这一下全出乎众人意料。西门不类看着白小杰跪倒在自己脚尖旁,正是他大所希望的,可是,却不是如此这般,应该是打得他下跪才是,因此,他虽然握紧了大刀,却提不起来。
正在众人疑惑之时,李雪英也双脚跪倒在地。跪行到西门不类身前,泪水滚滚而下。这两人一左一右跪倒在西门不类身前,惹得众人一片嘘声。
李雪英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她却打着手势,像是在比划什么。西门不类叹了一口气,解了她的哑穴。
只听李雪英哭道:“梁姐姐是我所害,与相公无关,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请放了我相公吧……”
西门不类气得脸色发青,揪起白小杰的衣领,大叱道:“你为何要害那母女,她们可是你的妻子孩儿啊!哼……今日无论如何还是要取你们性命,因为俺在她们母女坟前发过誓,一定要手刃凶手。自古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有什么话和未了的心事,便说吧,俺替你完成。”
白小杰眼泪婆娑,幽幽道:“请好汉放了我的夫人,任何罪孽全部由我承担,你杀我一人便是。”西门不类放开了白小杰,提起大刀,喝道:“好,很好,今日便杀了你为梁氏母女报仇。”话声甫毕,大刀便向着白小杰头顶落下。李雪英大叫一声“不要!”扑在白小杰身上。
那大刀既沉且快,刚要触到二人时,只听“咚”的一声,竟砸向了别处。飞誉子抱拳上前,缓缓道:“英雄手下留情!”
西门不类猜中是他发的暗器,打歪了大刀,救了白小杰的性命。心中好生气恼,骂道:“牛鼻子老道,你又要多管闲事么?”飞誉子笑道:“不敢!本来是你寻你的仇人,我寻我的仇人,可如今你我的仇人都受了伤,我们若现在寻仇,岂不是趁人之危。”
西门不类想想他说得一点不错,这白小杰原本是有武功的,刚才受了别人一掌,因此身子变得虚弱。自己倘若此时取了他的性命,在江湖上难免落下坏名声。
在江湖中,许多人把名声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西门不类怎么敢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便道:“依你说该当怎么办?”
飞誉子道:“若依老道,不如这样,老道和你们比一场武,若你们胜了,白贤侄和叶邵翁就有你们带走,日后他们二人若都养好了伤,你便通知老道一声,你报你的仇,老道报老道的仇,互不干涉,倘若老道侥幸胜得一招半式,那叶邵翁和白小杰便有老道带走,日后他们养好了伤,我自会派人通知你们到崆峒山来,你看如何?”
西门不类细下一想,感觉十分合理,便大笑道:“俺以为臭道士只会放屁,没想脑袋瓜挺好使,就依你所言,咱们这就动手吧!”西门不类提起大刀,向飞誉子跨了几步,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顾粤山刚才接了飞誉子一掌,知道他的厉害。这个赌注十有八九没有胜算,急忙拉住西门不类,缓缓道:“天下有谁不知,道长的武功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我们几个小辈岂是您的对手,这个赌注只怕输定了。”
飞誉子哈哈大笑,轻捋胡须道:“你所言不错,的确不太公平。”他想了想,便又道:“不如这样,老道与你们四位比试,倘若不能击退你们,便是老道输,如何?”
飞誉子所说四人显然是东门不伦、西门不类、顾粤山和陆羽。这四人虽然武功不同,年龄各异,但却都有真才实学,超乎寻常之处。
西门不类脾气最是暴躁,平常又见不得别人贬低自己,当下听见飞誉子要以一敌四,气愤不已,便抡起大刀直砍过去,咆哮道:“牛鼻子老道,大言不惭,俺不请帮手,只用俺的夺命大刀,定能打得你哭爹喊娘!”
飞誉子看大刀砍来,气势汹汹,当真有惊天动地的气魄。但他却丝毫无惧,悄悄把劲力运到拂尘之上,只轻轻地一摆,便轻而易举的弹开了大刀。
西门不类大刀吃空,险些闪了腰,心中却对飞誉子的内劲暗暗喝彩。他急忙平收大刀,反身一挥,虽不如刚才劲力刚猛,但加上大刀的重量,这一挥也足够把人拦腰斩断。
东西两门在江湖上的武功绝艺名声在外,飞誉子也素有耳闻,今日得见本来就十分惊叹,他虽持冠绝天下的武功,却也不敢太过大意。
此时,西门不类大刀横扫,他只得后退几步,闪身躲过。西门不类一招得成,心中好生高兴,急忙把全部的刀法招式使了出来。
众人见西门不类刀法娴熟、技艺绝伦都好生佩服。以为飞誉子不敢接招,连连退让是畏惧其八十多斤的重刀。就连刚刚赶到的崆峒派众道士也为掌教担心,皆手按兵器,但见掌教稍有败势,可当去挽救。
飞誉子其实心有所想,只是要一观古刀门这凌厉毒辣、天下无双的刀法。待西门不类将将使了一百多招时,发现其已有重复之刀法,便集中精神思索破解之道。
原来像飞誉子这种武学大成之人,已不是单单求取胜败,而是更看重武学本身:观百家之功、纳众家之长。
两人又拆了二三十招,飞誉子突然喜上眉梢,纵身向后一跃,待气贯周身,挥动拂尘迎了上去。
众好汉忽见闪避半天的飞誉子变守为攻,皆感诧异。而西门不类见飞誉子一味退让,早有些不耐烦,此刻飞誉子主动出招,正合乎他的心意,顿时眉开眼笑,使的刀法更加酣畅淋漓。
这其中的奥妙被叶邵翁察觉,立感不妙,向东门不伦小声道:“飞誉子老道已想出破解西门兄刀法的招式,只怕不多时西门兄要落下风。”
东门不伦和顾粤山听了叶邵翁之言,仔细端详。果然未出十招,飞誉子已占尽上风,西门不类只有守招,再无力攻招。
东门不伦见此,急忙亮出大刀,跳到二人身旁,与西门不类合斗飞誉子。顾粤山吐出肚中浊气,摩拳擦掌,也想要帮忙去斗飞誉子。被叶邵翁拦住道:“飞誉子久历战阵,应变极强,其内功修为,我们无人能及,这场比斗,咱们终究会输,只怕想要输得体面,还要多动脑筋。”顾粤山问道:“难道咱们就无胜算?”
叶邵翁轻轻笑道:“不然。”仔细思索一番后道:“一开始恐怕有四成胜算,此刻……嗯……若如此……当有一成胜算。”顾粤山听到说一成胜算,多少有些遗憾,但还是急切想要知道,便问道:“怎样?”
叶邵翁急忙招呼陆羽过来,然后拍下一块桌角,捏成五份,把一个稍大的木块摆在中间,放两块小的在对面,指着道:“东西两门二位以刀法见长,两人求胜心切,使的刀法刚猛异常,飞誉子想要临阵想出破解之道,暂不会使出全力,你需从这……”
叶邵翁又放上一个小木块在中间那块之后,比划道:“你在他身后专攻他神道、灵台、中枢、命门四处大穴,他看背后有人攻他要穴,必然分身应对,这时羽儿你便在旁,力保你顾叔叔安全,尽量使用你所学到的招式,化解飞誉子的攻势。但愿他能忍住不使其成名绝技,大无相神功,若一切如此,可有胜算。”
顾粤山点了点头,笑道:“大护法是想用‘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之法。”
叶邵翁微笑道:“不错,那飞誉子内功醇厚,更兼大无相神功天下无双,看似攻不可破,可惜其有一个大破绽,就是后身诸穴疏于防范。东西两门在前,正可以牵制他,你只需攻入一招,定能败他于掌下。”
顾粤山双手一抱,正色道:“顾某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大护法周全。”说完,运动掌力冲了上去。
陆羽拔出青龙剑,紧随其后,跳入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