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在风无涯怀里哭得痛快淋漓,心中的愧疚让她不敢抬头看他伤心的脸。原来他就是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的风离情,原来那个和她一起喝酒谈天的人,就是他心中最真的梦!这个世界真是小,小到以为远在天边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眼前。难怪风离情会比自己高了一头,难怪她会有个三年之期,难怪她从来不让自己府里的人侍候,难怪在风无涯身上,总能看到风离情的影子,原来如此!
见如水只是哭,却不说话,风无涯以为把她吓住了,“如水,你别担心,三年已经过去两年了,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真的,你相信我!”
如水只是摇头,仍不发一言。
“你是怕江莫回发现是吗?”风无涯轻笑,原本阴霾的脸,笑起来竟灿若星辰。“放心,江莫回是个坦荡的君子,为人正直,而且不拘泥于世俗,即便他知道了,相信他也会祝福我们的。”
如水突然笑了,含泪抬头看着风无涯,肯定地说道:“他当然不会生气了,他,也一定会祝福我们的。”
“为什么?”风无涯倒有些迷惑了,他原本只是想安慰一下她的。
“无涯,我也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如水下定决心,其实即使告诉他也没什么,对这个身份,她早已不在乎了。况且,这也是一件好事,对两人都是一件好事。
“哦?”风无涯感兴趣地扬起眉毛,笑看着如水,“那我倒要好好听听了,我的如水到底有什么好故事!”
如水只是笑笑,“那先说好,等我讲完,你不能生气,因为我不敢保证,不会吓到你,因为我的故事,太过骇人听闻。”
“好,”风无涯宠溺地揉了揉如水柔顺的发丝,“我没那么胆小,绝不可能被你吓跑的,再说了,就算被吓跑了,你也可以把我再找回来呀,我的如水,可厉害着呢!”言语间满是骄傲。
“讨厌!”如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风无涯不由看呆了。挥手招回他的魂魄,“回神了。”
风无涯脸色微红,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心中溢满了幸福,原来他,也可以拥有这份幸福感。
“无涯,我想告诉你,其实我……”
只听“砰”的一声,杜仲应声而入,打断了如水下面的话。“主子,大事不好了!”
风无涯微微皱眉,对杜仲的失礼感到有些不悦,“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杜仲低下头,“事出突然,杜仲失礼了,请主子处罚。”
“算了,”风无涯放开如水,歉意地朝如水笑笑,坐正身子,“有什么事快说吧。”
“江记商行被查封了,江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全部都被囚禁,就连天然居、食为天等江家所有的产业一夜之间全部都被停业,江家所有的主事者也被押入天牢。”
“什么?!”如水惊得几乎从床上跳下来,“为什么?”
风无涯奇怪地看了如水一眼,她的反应太强烈了。一把按下她欲坐起的身子,“如水,你先别急,听杜仲把话说完。”
“是,”杜仲稳了稳急喘着的急息,站定身子,一五一十的道来:“今天早上,我原本听从主子吩咐,回江府查探江莫回何时回来,却不料还未到门口,就见一大群官兵朝江府围去,而且,不准任何人靠近。我小心地躲过官兵的搜查,偷偷潜了进去,但见府内所有下人都被绑起,逼问江莫回的下落。可是问了很久,也没得到半点儿消息。官兵于是就将众人一并带走,交与京城府尹。而且,听他们私下议论,好像是奉了太子的命令,不找到江莫回,誓不罢休。笙儿已经被他们带到太子那里去了,由他亲自审问。并且……”
如水完全呆在那里,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任宜清,你当真要做的如此之绝吗?难道权力,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一百多条人命来换?那么之前的信誓旦旦又是为了哪般?演戏吗?你已经达到了权力的顶峰,还用得着如此吗?
如水猛地睁开眼睛,眼神死死地锁住杜仲,“那天然居内的人呢?他们也被带走了吗?”
杜仲看着一脸焦急地如水,默默地点了点头。
如水的心乱了,蓼红和刘冲都在里面,那他们也……不行,我要去救他们!如水急急地下床,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就朝外跑去。
“如水,你这是干什么?”风无涯一把将如水拉回来,拦在自己怀里,“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就这样跑出去呢?”
“我要去救蓼红他们,他们现在很需要我,我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逃避了。无涯,我一定要去救他们,我不能连累他们!”
“如水,你先别急,杜仲的话还没说完呢?”风无涯用力抱着完全失去定力的如水,“听他把话讲完,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好不好?相信我,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风无涯坚定的话让如水的心渐渐地平稳下来,慌乱的眼睛在接触到风无涯那温暖的眼神之后,身子慢慢软了下来,身体完全依赖着他,“真的吗?真的会好起来吗?可是我……”
风无涯叹了口气,他的如水何时这样方寸大乱过?抬眼看了杜仲一眼,“把话全部讲完,不要有任何隐瞒!”
“是!”杜仲看着有些激动的如水,几乎不敢再说下去。“被囚禁在宫外驿馆的段子墨与欣儿姑娘失踪了。”
“什么?”如水大惊失色,“怎么会?他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而且,墨兰已经答应和亲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杜仲垂下头,“任宜清不同意和亲之事,而且,任宜磊又从中作梗,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他们双方好像达成了某种共识,对谊国和亲之事,都持反对态度。”
风无涯紧皱起眉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任氏兄弟应该不会这样和睦,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做出同样的反应呢?
如水原有的冷淡与自峙此时全都无影无踪,只是呆呆地缩在风无涯的怀里,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无力承受。
风无涯怜惜地将如水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有我在呢,如水,有我在,事情总会查清的。任宜清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的,他一定有他的道理。相信他,如水,他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他心里一直都有你,你应该知道的!”
如水突然笑了,“哈哈哈哈,有我?你说,他这是心里有我的表现吗?将我所有在乎的人都关押起来,毁了江记商行,抓了我的家人和朋友,你说,他心里还会有我吗?莫说我不在乎这份情意,就算我真的在乎,他也不能如此绝情绝意呀?!”
风无涯默然,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如水,只是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柔声说道:“如水,还有我呢?我们还可以去查清事实的真相,还可以把他们救出来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你要养好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你自己,这样我才能放心地去做事,知道吗?”
抬起头,锐利的眼睛直盯着杜仲,“马上派人去查一下,看天然居的人关在哪里,摸清对方的底细,盯紧墨兰和她的有的随行人员,看是否和任宜磊及太子有联系,还有,去驿馆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至于江府的人,任宜磊他们还想从他们口中得出江莫回的下落,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就先随他们去吧。”
杜仲领命而去,如水仍是呆呆地样子,风无涯看了心里只觉得心疼,“如水,你还是先睡会儿吧。杜仲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会带来他们的消息的。”
如水恍惚地抬头看了风无涯一眼,“我想去天然居看看。”声音嘶哑,刺痛了风无涯的心。
“如水,你现在……”
“我想去天然居。”如水固执地看着风无涯,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风无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陪你一起去。”转身拿出一块纱布,罩在如水的头上,“你还是不要露面的好,他们估计也在查探你的行踪。”
如水点头跟在他身后,宛若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的脸隐藏在纱布底下,两人一前一后朝外走去。
原来这是一个隐蔽的小院,就在离江府不远的地方,行人希少,是个隐匿的好去处。
不多时,两人便来天天然居的门口,昔日的辉煌早已消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阁楼,不过才短短一两天而已,竟也显得那样破败。
如水心中的悲伤一点点溢上来,手指紧紧地嵌入肉里,恨意突然间充满了她的胸怀,突然挣脱风无涯的手,疯了般地冲向被贴上封条的大门,撕掉那刺眼的两张封条,就要往里冲。
风无涯大惊失色,急忙拉往已经撕下封条的如水,抱入怀里,身形一旋转,两人就消失在空气中。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一直在一边守候的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浓眉微扯,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残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