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魄54
侍女向距离最近的一颗头上砍去。一方面是砍这颗头最方便，另外一方面是这个人的眼睛，让她一触及之下产生畏惧，恐慌，憎恨。趁此混乱之际，砍这颗头，那些情绪也一释而尽，何乐而不为。
侍女倾尽全力砍这一刀，不留任何余地。
被砍的形体伸出手臂阻挡，显然无法阻挡刀锋去路。侍女狂笑，用狂笑给自己增添胆气。
笑声变成惊呼。一只脚从侧面踢过来，棍棒一样击中侍女的头部。侍女仰面翻倒，刚刚还在自己掌握中的长刀调转方向，插入身体。
醉妃举起的手臂瘫软垂下，热乎乎的血液喷射到脸上，醉妃在温热的感觉中闭上眼睛，以放弃的态度等待结局的到来。
没有醉妃准备忍受的刀锋切入，如果那个和她相貌相似的人要动手砍她，时间应该足够了。醉妃躺在地下，睁开了眼睛。那个人正俯身看她，刀在手上，尖锋正对她的脸。刀上的血，正在凝结。
醉妃用手臂支撑挪动身体，拉开和刀锋的距离。那个人注意到了这一点，扔掉手中的刀。并且向后退开两步。醉妃坐了起来，那个人也坐下来，她们之间现在有三步的距离。醉妃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头发遮住了眼睛。她也顺便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把脸上正在干硬的血块抹掉。对面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姿势。她坐的姿势也和醉妃相似，这让醉妃产生了幻觉——她面对是自己的影子。
她扭头看侍女的尸体，长刀剖开了腹部，内脏滚落出来，散发浓重的气味。长刀被砍断的帷幕包裹住，只露出不显眼的刀柄。那个铃铛在她和那个人之间的一片血迹中。醉妃目光凝注到铃铛上时，那人也这样做了。
醉妃俯身去拿那个铃铛。那个人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她们同时用手触及到铃铛，两双眼睛对视。醉妃先松开手，那个人把铃铛挪移到两个人伸手都不能抓握的距离。
醉妃起身，转过帷幕到另外一个空间去，再出来时手上端着一个瓷罐，两个杯子。她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抓住瓷罐向两个杯子里倾倒。倾倒出来的是酒。醉妃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她又给自己倒上一杯，也一饮而尽。
那个人也端起了酒杯，先用鼻子闻了闻味道，然后以品味的方式慢慢喝掉。随后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以同样的方式慢慢喝掉。
醉妃紧张的心情松驰下来。她开始用聊天的方式问那人：你是谁，为什么潜入宫殿？
刺客，我是刺客。这个人显然想抹掉自己怪异的语言味道，抹掉的方式是尽量的模仿醉妃的说话语气。
醉妃微微一笑。你不是刺客。
你是这样说的：刺客！有刺客！她重复了醉妃当时的语气声调。
如果你是刺客，就没有必要把刀扔掉，也没有必要踢出那一脚。
那你认为我是谁？
一个长相和我非常像的人。
你说对了，我就是一个长相和你非常像的人。
你没有名字，没有出处？
我起得有名字，福子。我叫福子。出处，你找不着我的出处，那是一处世外桃园。
既然居住在世外桃园，又为什么潜入这里？
我偶然听说，我和这里的主人长相非常相似，出于好奇，
专程来看看。福子握住瓷罐向酒杯里倒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醉妃倒了一杯。让你受惊了，我在这里向你陪罪。福子向醉妃举了一下杯子，喝干了里面的酒。醉妃也举杯，喝了里面的酒。表示她接受了那个自称福子的陪罪。
她伸手碾福子的面颊。弹性非常之好，绝对不是化装出来的，之前和福子的搏斗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这是早年的自己。
福子伸手触摸醉妃胸前垂挂的珠宝。
醉妃摘取下来，递给福子看。珠宝串成一串，粗看只不过是几粒泛光的石头，大小不等，打磨成不同的形态。凑近看，泛动的光泽里面有无数的影子聚集，凝神看，原来是一群人跪在面前顶礼膜拜。福子面露羡慕，表情和刚才拼死搏斗时截然不同。
这时，宫殿门外有动静响起。福子精神从珠宝里分离出来，警觉地看醉妃，醉妃也在看福子，她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福子把珠宝套到自己的颈项上，前往动静响处。
掀开帷幕，一群拿着武器的侍女正要犹豫，要不要冲进来。看到帷幕掀开，全部跪下，脸向地面。铺满了门前的地面。福子厉声问：深夜聚集，持械而至，意欲何为？
侍女中的一个磕头后仰面回答：娘娘恕罪，刚才听到大殿里有不寻常的声音，怀疑有什么意外情况。又得到报告，之前娘娘打过金铃，四尺侍女进入大殿后又一直没有退出，担心出现意外，故此……娘娘恕罪，恕罪！
跪满地的人磕头，重复恕罪恕罪。磕头声伴奏恕罪声，持续响下去。福子厉声宣布饶恕她们的擅自闯宫之罪，不得再犯。脚步声杂踏远去。
福子关闭宫殿大门，她重新和醉妃面对面，目光对视。你刚才没有露面。她说。
她们没有分辨出来。醉妃说。
你是说，我也可以成为这个宫殿的主人？
醉妃神秘莫测地一笑。
福子又开始看珠宝里面的跪拜情形。她喜欢那种被人跪拜的感觉。她把珠宝套到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你喜欢，那就是你的了。醉妃说，态度意外的友好。
得知福子还没有来得及看看宫殿，醉妃邀请福子参观。
福子举着一盏灯在前，跨过四尺侍女的尸体，脚掌踩进了侍女身下的血泊里，留下一行血脚印，福子浑然不觉。
醉妃在后面，有意拉开和福子的距离。经过四尺侍女的尸体时，醉妃停顿一下，目光扫射到四尺侍女用过的长刀。醉妃弯腰抓住刀柄。
你不会那样做的。灯光漫到醉妃身上。她的动作暴露在福子的目光里。
醉妃身体僵硬，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松开手，长刀从手掌脱落，她直起身体。
我不会怎么做？
你不会举着刀砍我。那样你会失去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永远的醉妃。
你想得到什么？
珠宝。福子掂动脖子上的那串珠宝，比这些更多的珠宝。
我带你去看珠宝库。
醉妃在前带路，穿过帷幕构成的夹道，帷幕掀开，露出一面闪射黑光的墙壁，原来是由一种罕见的石头砌成。石头通体黑亮，光线照耀上去后，从石头里面反射出神秘莫测的光线，这让福子想起醉妃的目光。
福子开始产生不祥的预感。事情很可能超出她的掌控，她想退出这场游戏了。这时墙壁上光线变幻，重新组合，旋转，一个光线旋涡出现了，吸附的力量使福子身不由己向旋涡中心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