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云轻,在山洞里躲了一夜,但那么大的雨,衣衫早已湿透,又冷又饿,加上突然的变故,那残弱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她也不知道这一夜想了些什么,反正浑浑噩噩,不想死,也不想活,似乎连动也懒得动。
此刻,听见外面有女子嬉笑的声音,她从缝隙往外望了望,原来是郭笑笑和丫鬟在踢毽子。想到郭笑笑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她便将身子往黑暗处挪了挪,如果让她看见自己这个模样,还不被她笑死。
可偏偏不巧,郭笑笑一脚将毽子踢飞到了假山旁边,或许是玩得开心,也没有叫丫鬟去捡,自己便快步走了上去。她捡起毽子刚起身,没想到从石壁的缝隙里看见一双眸子,而且还似曾相识,虽然刚开始吓了一跳,但立刻想到了云轻。昨夜闹了一宿,她又怎么不知云轻失踪的事情。
郭笑笑没有声张,立刻绕到假山洞穴的入口。云轻知道行踪败露,自然想要逃开,没想到和郭笑笑撞了个正着。
看见这样邋遢的一个老太婆,郭笑笑不禁皱着眉连退了两步,立刻打消了发现云轻的念头,喝问道:“你是谁?”
云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回答是吗?我可叫人了。”郭笑笑道。
“不要,不要……”云轻用那苍老、低沉的声音说,“是我,柳云轻。”
郭笑笑又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那五官的确有几分像,惊叫了一声:“你怎么会这样?”
“我这样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我只想要离开,你想办法立刻送我离开”云轻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郭笑笑哼笑道,那如花的容颜满是讥讽。
“难道你想看着丞相娶我吗?”云轻反问。
“丞相才不会娶你这样的老女人。”郭笑笑想到丞相发疯似地找人,想来对她确实有情,一夜衰老,以丞相的能力说不定还有得治,不如将她送走,于是答应道,“看你这么可怜,我答应你了。”
于是,云轻在郭笑笑的帮忙下,换了一身粗布衣衫,顺利溜出了丞相府,这一去,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或者说,再也回不来,只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命中注定,会胎死腹中?
出了门,她没有再和郭笑笑说什么话,径直蹒跚着步子离开,她知道,那个女人是巴不得她离开的。其实,当郭笑笑看着云轻孱弱的背影时,心中竟有些同情,明明是妙龄女子,一夜间竟成了白头老妇,她有什么好和她计较的。
云轻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缓缓走着,不知该往何处去,不知该做什么,望了望那似乎没有尽头的街市,一阵头昏目眩,然后被人一撞,便跌倒在了地上。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人指着大骂了一通。
“你这老太婆怎么走路的?活腻了要死也死远些,不要挡了我的路。”一个粗壮的汉子泡沫横飞道。
云轻半晌才爬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死老太婆,滚远些——”那汉子说话间,一脚便向云轻踹去,显然是在其他地方受了气,恰巧遇上云轻这个出气筒。
可是他那一脚还没踹到云轻,便被另一人踢断了腿骨:“连一个老太太也欺负,你不配有那条腿。”
如此冷厉、霸道的话声,在这天子脚下说得出的人只怕不多,云轻抬起脸看着那个紫色锦袍的男人,浓眉斜入鬓角,凭空增添了几分威武的气势,高耸的鼻梁,抹平的唇角,轮廓分明的俊脸显得十分刚毅。
路人也被冷云霄的气势吓到了,不敢做声,刚才还颐指气使的粗壮汉子,此刻正痛得嗷嗷直叫。
“老婆婆,没事吧?”冷云霄躬身轻问了一句。
云轻淡淡一笑,也不知道究竟在笑什么,总之是笑了,这也算是她和冷云霄的缘分吧。
冷云霄觉得那一抹笑容很熟悉,尤其是在看清那一张脸后,也说不出原因,打心眼里觉得惬意、舒服:“老婆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云轻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还会一口一个“老婆婆”亲热的喊,让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不过反正自己没有去处,去王府蹭几日也不错,她可还不想死。她做出决定后,便伤心地道:“不用理我,我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走到哪里算哪里。”
冷云霄微微一愕,他诺大的王府,也不怕多养一个闲人,平日里死在他手下的人也不计其数,权当是给自己积福吧:“老婆婆,去我家怎么样?你就当……帮我看看家。”他怕她拒绝,于是忙不上了后面一句。
云轻微笑着答应了,除了吃惊还是吃惊,冷云霄可不像是这么慈眉善目的人。她正想着,男人已经横抱起她,大步向王府走去。
“王爷,小的来吧。”此刻,冷云霄随行侍候的小厮忙跑上来。
冷云霄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那小厮糊涂了,他门家王爷连府上的妃嫔也不曾给过好脸色,怎么对一个萍水相逢的老太婆如此……宠爱?虽说这世上有人恋童,想来不会有人喜欢上老太婆吧,想想那满是皱纹的皮肤,花白的头发,那小厮打了个寒颤,王爷今天这是怎么呢?
冷云霄走起路来快而稳,云轻倒是有几分享受,但是她更怀念凤轻歌的怀抱,还有他身上那淡淡的香味。
此刻的冷云霄,忽然发觉自己额头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抱着她的感觉,竟像是回到了那晚在宫里被云轻抱着的感觉。他垂头看了看怀里年过六旬的老太太,眉眼的确有些像她,这就是他今天这一连串反常行为的原因吧。更可怕的是,看着那一张爬满皱纹的脸,他不但没有恶心,而且想要……想要吻她。
他想,他一定饥渴疯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比自己母亲还老些的女人有什么想法,待会儿回府,一定先找一个侍妾发.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