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求解药,被迫为质
(一)
次日。
季池缘一袭明黄色的帝服,安然自若的坐在帝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袭玄色衣袍、站在下面却一脸凝重的风陌言。
“不知炎月皇帝来我朝有何事相商?”季池缘的话明显是敷衍。
“你应该知道的,陌染的解药!”风陌言虽是有求于他,却依然是一身傲气、丝毫不惧,直接切入主题。
“炎月皇帝可是说笑了。”季池缘露出了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口中却是十分明显的拒绝,“天下皆知,凌王殿下所中的月影之毒是天下至毒,分明没有解药。炎月皇帝怎么如此的强人所难呢?”
“据我所知,”风陌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当年研制出这种毒药的决毒子,其实是珉宇先皇的暗卫——韩厥演。而解药,他炼制出了三颗:给当时的珉宇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珉宇太后用了一颗;给如今的珉宇皇帝一颗,而剩下的一颗,又在哪里呢?”
“嘶——”一旁旁听的珉宇大臣对眼前的这位炎月皇帝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不只是他们,就连御座上的季池缘也是心里一紧。
不对啊!
当年的事,除了自己和父皇母后,以及那个韩厥演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应该很隐秘的啊,怎么会让他知道了呢?
看向风陌言的眼神有些不善,可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看到炎月皇帝到来,朕自然感到荣幸。只是……”季池缘故意的拖长了音,怪声怪气的问,“只是炎月皇帝为何只带了一个近卫,难道……不怕我强留?”
“有那个必要吗?”风陌言挑眉看他,不以为然,“只要你存心耽误两三天,即使我再快马加鞭,陌染的命依旧是保不住,何必那么麻烦?”
“不!你错了!”季池缘玩味的目光盯紧了他,威严的声音从喉中吐出,“我要的不是风陌染的命,而是炎月皇帝风陌言你的命,以及……炎月的疆土。”
“若是陌染死了,我自然不会苟活,肯定是要与他共赴黄泉的,嗯,还有……容儿。”风陌言缓缓的道出了他的死穴。
“你!”季池缘几乎要从御座上跳下来,但终究是忍住了,“你错了,苏佳容苏皇后已经病逝。”
他说的话似是平淡无奇,但只要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季池缘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看来你是来者不善啊!那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季池缘的眸中散发出了嗜血的光芒,词的风陌言的脸上火辣辣的,“这个可以一统天下的大好机会。”
众人皆知,炎月与珉宇已经抗衡持续征战了几十年,都想要把对方吞并,然后一同江山,做真正的天下主宰。
怎么这位……竟然似乎像是对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也是事实,也为季池缘说完这句话后,风陌言头都没抬一下。
“听说炎月先皇似乎本要将皇位传给现在的凌王殿下,”身为一国宰相,季池缘的心腹之一,吕斗皋自然是心机深沉、笑里藏刀,“那么我想请问……”
“炎月皇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呢?”吕斗皋不仅观察者风陌言,还暗暗打量着身在御座上的季池缘的脸色。
风陌言面不改色心不跳,“是我抢来的!”
“那您……”
“不用问了,”风陌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是我在父皇的授意下,给我皇弟陌染的考验,考验他是否有做这个皇位的能力。”
“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季池缘冷冷的道。
(二)
“你是想挑拨离间?”风陌言叹了口气,“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的。陌染已经危在旦夕,若他死了,我自然会跟着一起死,这样,就没有人抢你的江山了。”
“那我岂不是不能给你了?”季池缘狡猾的一笑。
“我知道你会给我,只是要有条件,所以……”风陌再次拉回主题,“说出你的条件吧!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那好啊!”季池缘面色狰狞,“跪下向我磕三个头,我就可以考虑。”
“你……欺人太甚!”舒离终于憋不住了,怒视着季池缘。
“欺人太甚?”季池缘重复着这个词语,“刚才,风陌言可是说了‘无论什么条件都答应的’,你一个小小的护卫又什么胆子质疑主人的决定?”
“你……”舒离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只好转向了风陌言,“陛下,您不能答应他!不能答应他啊!”
风陌言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一双凝重的眸子盯住季池缘,“若是我做了,你会给我陌染的解药吗?”
“我说了,我可以考虑。”季池缘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真的?”
“不错!”
“好吧!”风陌言撩起衣袍,一双男儿膝屈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竟然真的跪了!
不仅仅是众位大臣愣了,就连御座上的季池缘也是一怔。
他竟然可以为了自己的弟弟做到如此的地步?
一旁的舒离见到风陌言如此,“噌”的一声,收剑回鞘,也跟着跪了下来。比风陌言稍低半步,代表的是他的身份。
跪在地上的风陌言紧闭双眼,完全不在意周围一群人的嘲讽。
在他看来,为救自己的弟弟,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是在所不辞,何况只是一跪?
他是这样想的,可是别人却未必这么想。
所以,马上就有“出头鸟”来找他的麻烦了。
“炎月皇帝和凌王殿下还真是兄弟情深啊!”赫赫有名的奸臣吕斗皋绕到他的跟前,话中带刺,“哎呀,经炎月皇帝这么一跪,只怕是名留青史,让后人忘都忘不掉啊!”
“炎月这是向珉宇俯首称臣了吗?”季池缘也故意的刁难他。
风陌言不动,依旧是直挺挺地跪着。
身旁的舒离亦如此。
“风陌言,你还没磕头呢!”身边有有人起哄。
“是啊是啊!怎么还不磕头啊!”
“他要是磕了头,那就真的是‘史上有名’了!”
……
风陌言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头往前微微前倾,就要拜下去。
“行了!”季池缘止住了他的动作,“炎月皇帝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风陌言终于张开了眼。
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隐忍或者是仇恨,只是淡淡的担忧。
这么淡然的表情让季池缘攥紧了拳。
风陌言依旧没有起身。
季池缘几乎将自己的手指掐断,直到手中有暖暖的液体流出,才少舒了口气。
“陌染的解药!”风陌言再一次闭了闭眼。
“哦?”季池缘似笑非笑,“我可不记得我答应了给你解药。我只是说‘可以考虑一下’!所以……”
(三)
他顿了顿,将下面的话说完,“我可不能给你解药。”
“你!”舒离再一次跳了起来,抽剑出鞘,寒光四射,亮花了所有人的眼。
“这就是你的‘无论什么都答应’?”季池缘讥讽道。
“舒离,收起来。”
“可是……”可是他会刁难你啊!
“我让你收起来!”咬牙切齿的语气。
“但是……”
风陌言猛然张开了眼,冷冷的看着舒离,“我还没死呢!这么早就不听我的命令了?赶快给我收起来!”
“是!”舒离不情不愿的收回了剑。
“这样可以了吧!”风陌言无奈的问,
“炎月皇帝真是厉害啊!”季池缘讥嘲道,“自己的亲卫都能不听命令,看来这江山治理的也不怎么样!”
“不劳您费心。”风陌言面不改色,“把陌染的解药给我!”
“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吕斗皋又出来兴风作浪。
“原来你的臣子也会随便乱说话啊!”风陌言竟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不知道,在珉宇的律法上,应该这什么罪呢?”
“不劳您费心!”季池缘的话竟与刚才风陌言说的一模一样。
“我可不想趟这趟浑水。”风陌言不屑的扭头,“我所求的不过是陌染的解药而已。”
“可这东西,我不想给!”季池缘慢悠悠的说。
风陌言叹气。
“你究竟还有什么条件?”风陌言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心中却想:千万不要是关于“那个人”的!
“我要音儿!”季池缘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惧群臣惊愕的眼神,他又补上一句,“我只要她!”
风陌言一直紧攥着的手终于垂下。
一旁的舒离额角滑下一行冷汗。
怎么什么事都离不开她啊!
“她……不再炎月。”风陌言终究是选择了说谎。
只是,他说谎的技术明显不够高超。
“风陌言,你知不知道你有一个特点啊?”季池缘把玩着手中的传国玉玺。
“什么特点?”凤眼见他说出这样的话,就知道一定瞒不住他。
“你说谎的时候,你右边的耳根就会发红。”
“……”风陌言对他十分细致的观察力感到自叹不如。
季池缘也不急,走下御座,凑到他的跟前,小声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炎月,如今这么一试,就知道她如今一定是在炎月。甚至,就在晋阳城!”
“不错,可是我做不了她的主。”风陌言也只好承认。
“那你是想要她呢,还是想要你的亲弟弟的命呢?”季池缘用更小的声音说。
“这……”在风陌言的心里,他更想要的是的命。
可是……若是苏佳音来到了这里,只怕风陌染也就真的会——没命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风陌言终于是选择了拒绝。
“看来你是不打算要风陌染的命了。”季池缘哈哈大笑,“如果风陌染没命了,这天下就是我的了,包括——苏佳音!”
风陌言一震,逼人的目光射向他。
“你……”话到嘴边,他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四)
都是痴情的人啊!
苏佳容是,风陌染是,苏佳音是,季池缘也是,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望着同样痴情的季池缘,风陌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池缘一直在等他的答案。
良久,风陌言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弟弟的生命。
“我……可以答应你!”在嘴边回旋了好久,但终究是说出来了。
“炎月皇帝果然爽快!”季池缘豪爽的一笑,吩咐道,“来人,设宴!我要好好款待……千里赶来给我送‘惊喜’的炎月皇帝!”
风陌言冷声道:“不劳您辛苦了!我只想要陌染的解药。”
“多呆几天也没事的,你可以让你的贴身护卫‘送去’……”季池缘看了看给在一边的舒离,计上心来。
“这……”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可是由于有求于人,风陌言也不得不含混着装听不懂,“这不妥,不过,多谢您的好意!”
“哼!”季池缘好整以暇,“对于炎月皇帝的信用,朕已经完全失望了,所以,还是你留下来做几天客吧!”
这明显是要风陌言留下来做人质!
“好吧!”风陌言咬咬牙,只好妥协了。
“陛下,不能……”舒离开口劝说。
“我意已决。”风陌言抿唇,痛苦的闭上眼睛。
但愿……还来得及!
吕斗皋顺势添了一把火,“炎月皇帝啊,我们珉宇的大好河山您应该见过,可是十分的美丽啊!您不仔细观赏一下,会后悔终生的!”
这句话,无疑是把珉宇抬高了,把炎月踩在了脚底下。
“是啊!容儿也对这里极为怀念呢!”风陌言不敢与季池缘争锋,是怕他不给风陌染的解药,可是这个吕斗皋……他毫不犹豫的反唇相讥。
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是赞美珉宇的风光秀丽,但实际上,却说苏佳容堂堂珉宇的皇后竟然跑到了敌国……可以说是珉宇有多么的讨人嫌了。
季池缘的目光更冷了。
群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吕斗皋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舒离见真么一大群人都被风陌言唬住了,自然是十分钦佩连带着幸灾乐祸。
风陌言见众人不语,唇边泛起一朵笑花。
“我可以留在这里,但希望你遵守诺言。”风陌言为了风陌染终究是让步了。
季池缘似笑非笑:“当然会……遵守诺言!”
“那么多谢。”风陌言猜不出他会有什么动作,只好简单的了事。
“来人,今晚在‘尹水殿’设宴,请炎月皇帝一定来访啊!”季池缘摆摆手,宣布退朝,“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罢,率先从侧殿离开。
于是,群臣才开始一个个的往殿外走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舒离才上前一步,将已经跪了五个时辰的风陌言扶起。
是的,自从他跪下起,就根本没有站起来。哪怕是威胁季池缘,或者是与吕斗皋争锋,他都一直没有起身。
“嘶——”许久未动,膝盖上已是一片淤青,酸麻肿胀让他几乎站不起来。
“主子,你怎么了?”舒离紧张地问。
本来风陌染就已经是命在旦夕,苏佳音正处于生死关头,若是风陌言再倒下了……那谁来守护整个炎月江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