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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生日,快乐

(一)

紫骐一大早就起来,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正好撞上了刚从厨房里出来的信姨。

“哎,丫头,走路看着点,我一大早准备好的东西差点被你给搞砸了。”

“你准备的东西,什么呀?面,红鸡蛋,怎么搞得像是给人过寿一样?”

“没错,你猜对了,的确是给人过生日的,我们的哲枫少爷今天生日,我一大早就给他做了这些,现在正要给他端到房间里。”

紫骐摸了摸下巴,“你说今天是那个混世魔王来到我们地球为非作歹的日子,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你还这么累的给他做这么多,真是便宜他了。”

信姨一边上楼一边说,“你别乱讲,让少爷听到就不好了,我得趁少爷没醒之前给他送上去。”

紫骐看着她上去,对她喊道,“信姨,你别急,除非他是连夜想到什么坏点子要作弄我,天还没亮就不得不起床实施作案方案,否则呀,他不到大中午是起不来的。”

“哦,看来我们少爷对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呀,起早摸黑的。”

“什么呀,信姨,我现在要出去了,你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你就好好在家里给那个混世魔王庆生吧啊。”话音未落,紫骐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信姨摇摇头,“哎,这丫头。”她走进了哲枫的房间。

(二)

紫骐和以纷正在一家商场的服装大卖场里左右摆弄着那一排排堆得密密麻麻的衣服。紫骐有点心不在焉。

“大小姐,你怎么了,看上去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阿姨和江雪这两天不是都不在家吗?”以纷拿起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看了看又摇摇头挂了回去。

“嗯,阿姨在国外忙分酒店的事,江雪昨天还在,今天好像也是出差了吧,不清楚。”

“你当然不清楚,她们去哪里什么时候向你汇报过了,不过,不在不是更好,你可以更自由了。”

“可是,”紫骐突然转身看着以纷,“她们今天应该在的吧,今天听说是混世魔王的生日耶,十几年来第一次在家里过生日,难道她们不应该在家吗,起码也应该陪陪他的……吧。”

“你哪来这么多‘应该’,发烧啦?”

以纷疑惑地盯着紫骐,紫骐连忙转移视线,“我也只是无聊随便说说嘛,没别的意思,你看你的衣服,不用理我。”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阵子,以纷又开了口,“说实话,金哲枫也挺惨的,在外面天天被那些狗仔队死缠烂打地一天跟到晚,一点隐私也没有,回到家里各有各忙,连个关心他的家人也没有,我看他回了家和没有家根本就没什么区别。”

紫骐想了想,觉得自己就这么溜走实在不应该,有点于心不忍了,可是既然出来了,又怎么向以纷开口说再回去呢,正在她犹豫为难之际,以纷居然先提出这事了。

“我看你不如回去陪陪他吧,即使不干什么,多个人也不会那么冷清嘛。”

紫骐心里可乐开花了,这下子不仅用不着找借口,这送上门的台阶还可以下得风风光光的,她也不免趁这机会把戏给演下去了,“我……开玩笑,那家伙平时对我这么刻薄,我不报仇雪恨就已经很仁慈了,还给他庆生。”

“那也是哦。”

紫骐见形势不对,便见好就收,“不过,看在江家对我有恩的分上,这一次我就以德报怨,不和他计较了……回就回。”她嘟囔着嘴巴,露出一副很委屈,很不情愿的样子。

“那你还要不要再给他买点什么礼物?”

“我一大活人都出现了,还想怎么着,如果真要送,那就送他一个棒槌或者老鼠夹。”

“我看干脆在你胸前挂个牌,把自己送给他好了,嗯,写上‘一辈子的奴隶’,随便欺负,爱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你这家伙,要你乱说。”她拿起一个衣架追着敲打以纷的头。

打闹了一番,她们才发现场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便相互吐了吐舌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以纷又跑到一家精品店里试墨镜,头左右地摆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重太大的原因,眼镜不时地往鼻梁下滑,露出那一双并不是很大的眼睛。

紫骐也在旁边帮忙选了一下,可眼睛却不时地往后偷瞄。她的视线平移过去,定格在一家DIY自创T-shirt的店里。那里面有一对情侣顾客正在联手合作设计他们的情侣T-shirt,画得好专注。虽然T-shirt上画的画很普通——分别是可以合成一个完整的心形的两半,但场面的确很温馨。紫骐看似很是羡慕。

“这副怎么样?喂,你想什么呢?”

“啊,没事,好啦,买这个干什么呀,刚才可是你要我监督你不准乱花钱的,你居然还买这么贵的,不买了,走啦走啦。”

“哎,我一双墨镜都没有耶。”

“我也没有呀,赶紧走啦。”紫骐推着以纷就往商场外走。

走到商场门口,紫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后停下了脚步。

“对了,小纷,我刚才答应回去时顺便帮信姨去邮局里取个包裹,要不你先回家吧。”

“这样呀,好吧,你自己小心点,那我先回去了,你回到家要是和那个江家大少发生什么冲突之类的,记得打给我,我一定第一时间骑着风火轮冲过去替你教训那小子。”

“知道了啦,你先走吧。”紫骐等着以纷上了公交车,并拐过对面街角后,她才又掉转头回到商场里面。

(三)

紫骐蹑手蹑脚地上了楼,第一次打开了哲枫的房门。这一开,可着实让她傻眼了,这哪算是房间,根本就是一家小型的服装店,两边两条长长的挂衣杆上齐刷刷地挂满了衣服,而且全都价值不菲。紫骐随意翻动几件,“哇,这家伙真奢侈,还不如把买衣服的钱全损给灾区,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爱美,真是夸张,真难懂。”

“信姨,晚上不用再特别给我开小灶了,随意就好。”紫骐一听这音量,知道哲枫铁定是正在上楼了。这下她可真是想挖个洞直接钻进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完了。”紫骐开始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哲枫“吱”的一声开了门,里面是风平浪静,一切依旧。

他习惯性地把那套看着正式,穿着又别扭的外衣脱掉,想换上随意舒服的T恤,正在他挑选衣服时,居然发觉靠里的几件衣服自己会动。

小偷?哲枫第一感觉就是家里遭贼了。他轻轻拿起倚在墙边的网球拍,做好了擒贼的准备。

哲枫心里默念“一、二、三”后,立马拨开衣服,那一瞬间眼看网球拍离紫骐就一厘米的距离,幸好哲枫的手被紫骐高分贝的尖叫声给镇压过去,相当及时地刹住了。

“怎么是你,为什么跑到我的房间?”

紫骐一跃而起,忙用装着衣服的袋子挡住自己的脸,“你这个露体狂。”

哲枫条件反射,赶紧背过身去,待冷静下来,他看看自己只是****的上半身,又无所谓地转回去。“哎,什么叫露体狂,没见过赤膊的男生吗?再说了,就算露体也是因为某人有预谋地混进别人的房间,喂,你挡什么?连‘一’都看过了,还在乎区区的‘二分之一’吗?”

哲枫把紫骐手中紧紧攥着的袋子抢过来。“这什么呀,我得检查一下,不然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哲枫抓出里面那一件T恤。

“什么,我拿你的东西?真是好心被雷劈,我只不过想送你,”紫骐不好意思地放低音量,“生日礼物而已。”哲枫那张板着的冷酷的脸一瞬间柔和了,他把揉得皱巴巴的衣服摊开来。

紫骐紧盯着他的脸色,期待着一睹他气得五官全体歪掉的滑稽样子,可是他的脸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那么平静,但却还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年老时看到母亲为自己保留下的乳牙。

哲枫把衣服转过来,上面画的居然是彩虹。

“怎么会?”紫骐赶紧扒开自己手中的另一个袋子,里面的T恤上果然是那只满头包,龟甲上还大有盗窃《失乐园》作品中的叉叉熊形象的嫌疑,也贴满了创可贴。

哲枫嗖的一下就套上了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你自己画的吧,你的画功真的很烂耶,就算送东西也不能这么没诚意,居然送我一件根本没脸穿出去的衣服。”

“不是,不是这一件,搞错了,是这个。”紫骐想把哲枫身上的那件夺回来,可谈何容易呢?虽然哲枫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不在乎,可他的手二十几年来就没试过把一样东西拽得这么紧,好像吝啬的守财奴在被刀架着脖子时也仍死抓着金子不放。

“干嘛呀,你不是说送我的吗?现在我才是它的主人。”

“你不是说穿出去会丢脸吗?那就不要穿了。”

紫骐扯着哲枫身上的T恤,硬要把它脱掉,而哲枫是“死守阵地”,拼命地往下拽,就这样你往上,我往下,来来往往,没完没了。

“你这人怎么不害臊,居然脱男生衣服。”

“这明明是我的,你这个强盗,不是不敢穿吗,干嘛像粘上一样脱不下来?”

“就算不能穿也可以把它剪碎绑成拖把来废物利用,现在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少爷,”信姨的头突然探进来,看到这个极易让人误会的场面,“你们俩?”

紫骐赶紧把还拽着T恤往上脱的手收回来,因尴尬而僵硬地笑着,“哦,他这件衣服太久没洗了,有点污染空气,所以我采取强制措施。”

“哦,”信姨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是想吃糖醋排骨还是红烧排骨?”

“糖醋。”

“红烧。”

紫骐和哲枫同时回答。

“今天是我生日,你就不能让让我,一切听我的吗?”

“作为一个绅士,女士优先永远都是真理,这你知不知道?”

“暂停,”信姨摆了个中止的手势,“算我怕了你们了,人人有份,我两样都做行了吧?”

“你还不快去帮忙,信姨做那么多菜多辛苦呀。”

“可是,衣服。”紫骐被哲枫架到了房门,还是不死心。

哲枫“砰”的一声把紫骐关在门外。

“喂,金哲枫。”紫骐拍了几下门,里面静悄悄的没反应。“怎么可以把我的彩虹抢走,你到底知不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呀?”紫骐低声唠叨着,额头倒在门上。

门里面,哲枫的脸笑开了花。

难道紫骐忘了吗?哲枫曾经有一个早上因为神志不清的缘故,吵着问她要彩虹呢。

现在,他终于拿到了紫骐的彩虹……

(四)

紫骐本来以为江淑惠和江雪不在,家里就只剩下自己和信姨为他庆生了,于是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可怜”他,也因此此刻自行车的车框里摆放着一个三人容量的生日蛋糕。紫骐还幻想哲枫也许会对她这样的举动感激涕零,然后“痛改前非”,没想到……

当门一开,出现的不是哲枫,也不是信姨,而是一个完全陌生,喝得醉醺醺,手上还握着半瓶酒的醉鬼,“小姐,来,陪我喝两杯。”紫骐不耐烦地把他推开,这一推,他就瘫倒在地了。

少了这个阻碍视线的醉鬼,眼前的场面更是把紫骐吓蒙了。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喝着酒,跳着舞,还有的在角落里小声说大声笑的,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紫骐只好先把小蛋糕搁到厨房。

她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正在扫着玻璃碎片的信姨,“信姨,家里是怎么一回事?”

“好像是夫人怕哲枫少爷生日过得太冷清,所以暗中邀请了一大帮人来给他过生日,算是个惊喜吧。”

紫骐苦笑着,“还真是够惊喜的。”

紫骐无聊地站在人堆里,看着有些醉得不省人事的家伙满屋子乱窜,偶尔帮忙扶稳几个。

“美女,我们来跳只舞吧。”又来了一个还算清醒,可是看上去色迷迷的男人。

“不用了,我不会。”紫骐连忙推辞,想走可是另三面却被跳舞的人堵死了。

“不要紧,我教你。”那个男人开始动手动脚,想搂住紫骐的腰。

正在紫骐拼命挣脱时,那个男人的手突然被另一只强有力的手掰住,整个人一甩就被甩出了一米以外的地方。哲枫眼神简直能杀人。

“她是你碰的吗?马上给我滚。”

现场还是没因这一场闹剧而稍有安静。

哲枫手一挥,把桌上摆放着各种小吃的碟子全盘推倒在地,所有碟子“落地开花”,响声大得足够把全场给镇住了。

“走,现在全给我出去,出去。”哲枫歇斯底里地叫嚷。

片刻后,人全走光了,一切恢复宁静。

哲枫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门外的石梯上,很失意,很落寞。

紫骐站在他背后,看着那一个背影,明白哲枫刚刚为什么那么激动,他想要的不是一个盛大的生日会,而是家人简简单单的陪伴,是失去了十几年的另一份残缺的亲情。

“生日蛋糕。”紫骐猛地忆起还搁在厨房里的蛋糕,现在她只希望可以尽量地给他温暖,带他脱离那一份空洞。

可等紫骐端着散发着烛光的蛋糕刚走到门口时,她却无法再往前了。

江淑惠和江雪这时竟然从院门里走进来,江雪手上还捧着一个比自己手中的蛋糕大好几倍,上面还堆满了彩色水果的生日蛋糕。紫骐赶紧把那个“见不得人”的蛋糕拿到房间藏起来。

“妈?姐?”哲枫抬起头,看到移动的烛光,还能感受到它微热的温度。

“哲枫,生日快乐。”江雪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们不是因公事离开了吗,怎么会?”

江淑惠在他身边坐下,抚着他的手臂,“二十三年前,我把我最疼爱的儿子带到这个世界上,可是也让他的母爱那一格亲情空白了十多年,这一次又怎么会舍得再走掉呢,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始终是这个家,是你们。”

哲枫眼里闪着光,“妈。”他紧紧抱住这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谢谢。”

紫骐也满眼通红地站在门边,想起了她小时候的生日会,那曾经有过爸爸和哥满满的祝福的生日会。

信姨和紫骐正在收拾着一家人刚刚吃过的蛋糕,而二楼的阳台上,正站着哲枫和江淑惠。

“妈,对你来说,家庭真的比事业重要吗?”

“对,可是因为在家庭方面太过于失败的原因,所以十几年来一直想要通过事业来麻醉自己。”

“你很爱爸爸吧,直到现在,还很爱他是吗?”

江淑惠不愿再提及那段伤心的过往,“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没用。”

哲枫很想告诉她,其实没有继母,没有背叛,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可真相大白了,又能带来什么呢,哀悼?纪念?或者是用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淡掉的遗憾?他想让这一个沉重的秘密永远地石沉大海。

“那你呢?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哲枫犹豫不决,但还是选择了坦白,“我不习惯拿不同领域,不同性质的东西来进行对比,不过,如果是SOLO和小提琴的话,”他认真虔诚地注视着母亲的眼眸,“我放弃SOLO。”这一句话敲响了夜空。

江淑惠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有点愕然,可是她或许也得到答案了:人生中有些选择是早就铭刻于心中的,永远不能被改变,即使情非得已,改变的也只能是过程,不会是起点和终点。

(五)

一场“盛会”过去了,一场温馨的家庭小聚会也过去了。

紫骐孤零零地陪伴着那个孤零零的生日蛋糕。上面的蜡烛明明少了一半,却没人来把它吹灭。

“生日快乐吧,金哲枫。”

紫骐一口气吹熄蜡烛,就只剩下一根侥幸逃脱的还固执地亮着,房间里黑漆漆的,正好能清晰地看到门缝里透进来一堵墙的光线。

“这么喜欢抢,连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也抢着吹。”

紫骐回过神来,才发现哲枫已经挡住了半堵墙的光。

“还算有人性,知道给我留一根。”哲枫蹲下,双手合上,嘴里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就把最后一点光也毁了。

紫骐打开台灯,看着哲枫印在地上,因而更显精致的五官的影子。

“你来干什么?”

“哎,我不来你难不成要一个人独食吗,再说,这个蛋糕本来就是给我买的吧。”

紫骐见心迹“败露”,还是死要面子,“怎么可能呀,我会给你买蛋糕?开玩笑。”

“哎,上面‘生日快乐’这四个字好大好漂亮哦,你今天生日呀?”

紫骐无言以对,别过头去。

“你想不想知道我刚刚许了个什么愿?”哲枫飘移到紫骐的脸向着的另一边。

“没兴趣。”

“好吧,那我就暂时把它藏起来好了,请问我现在可以吃我的蛋糕了吗?”

“随便,反正这东西脂肪这么多,我也吃不了,喂猪和喂你还不是一样。”

哲枫被人拿来和猪比较,居然还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实在无语。

“呐,我吃掉‘生日’两个字,把‘快乐’留给你。”哲枫把那块写着“快乐”的蛋糕端到紫骐面前。

紫骐看着他眼里闪烁着的灯光,像是一泓柔情的湖水,她慢慢接过蛋糕。

“好,不过……快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紫骐一把把蛋糕全砸到哲枫脸上,格格地笑开了。

哲枫当然也不认输,抓起一把奶油就追着大声叫唤着的紫骐跑,直到把她也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花脸猫。

夜深人静时分,一场打闹也完全地息声了。

哲枫走出阳台,要从那一条捷径里回房。他突然转过身,隔着一道玻璃门,与满脸全是奶油的紫骐对视着。

他的嘴一动一动的,好像想说什么。然后,他用手指头擦了擦自己的脸。

“你想说什么呢?”紫骐一脸的迷茫。

就在迷茫中,她推开了玻璃门。这一推,哲枫的嘴唇就贴上了她涂满奶油的脸颊。

“我想说的是,你的脸该擦一下了。”

哲枫一溜烟跑离“犯罪现场”,留下懵在玻璃门前的紫骐,她摸了摸自己被哲枫亲过的脸,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神情。

(六)

“弄好了吗?快点,客人都到齐了。”张副总看着员工们还在忙得热火朝天的,心里很是着急。“这些礼物都对好号码,别搞错了,不然会很麻烦的,小李,你先把这些包装好的拿出去。”

“好。”

哲枫进来了,“张副总,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吗?”

“哦,金董事,快了。”

“都有些什么礼品,把单子给我看一下,”哲枫浏览了一遍,“好像都是些珍贵的收藏,还有首饰,这可一点也不好玩呀,既然说好是买号码,不是买礼品,那当然要有点风险性,应该加进去一些小孩尿片,玩具车之类的,这样猜起来才刺激,要不然这里随便哪个礼品都不会让他们亏本的,那我们酒店岂不是亏惨了。”

“这就是大小姐的用意,这次活动既可以做慈善,打响名气,又可以顺便给那些新老主顾一点甜头,所谓细水长流,小财不出大财不进嘛。”

“哦,看来姜还是老的辣,我姐这一招还真是够绝的,一石二鸟,哎,张副总,我也玩一下好了。”

“你玩?可是我看董事对这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会感兴趣的。”

“这些东西当然无趣,不过,我可以再加一样无价之宝。”

张副总听得是糊里糊涂,一头的雾水。

(七)

酒店后面的草地上,一场盛会正在进行。金黄的桌布上摆满了各式佳肴美酒。场上挤满了人,都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和富家公子,要么是来凑热闹的,要么是来“赌”一把的,还有的纯粹为了认识更多的异性朋友,他们都在交头接耳,三五成群地交谈。

哲枫远远地就看到手握着装有红酒的高脚杯,正被一群美女“围堵”的天翔,看来他得出马去营救了。

“天翔,你未婚妻在里面等你呢。”他隔着人群就向天翔喊话。

“哦,我马上来。”天翔终于可以成功脱身了。

“你这家伙怎么一辈子都在走桃花运,被美女围绕的感觉如何?”

“别损我了。”

“那也是,一群庸脂俗粉,怎么能配得上我们玉树临风的蓝少呢,哎,我还真想不到你会来,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吗?”

“今天可是你姐举办的活动,再说她都亲自邀请我了,你说我能不来吗?”

“哦,原来是有目的的,怎么,你真的想成为我姐夫呀?”

“别开玩笑了,一会让你姐听到。”

“什么让我听到了?”江雪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背后,穿了一身酒红的长裙,看上去很妩媚。

“哦,我们在说你的活动办得很好。”

“都还没开始,别这么早下定论,要不然我会觉得你是故意在讨好我哦。”

三人都笑开了。

江雪和天翔在堆积如山的酒杯旁边站着,品尝着各种小吃。

突然有一个人插入到他们两人中间。江雪一看,上一秒还笑容灿烂的脸立刻阴沉下来。原来是赵子亨来了。

“你怎么会来?”

“和江大小姐有关的,我当然要凑一下热闹。”

天翔放下手中的东西,礼貌地问道:“江雪,这位是?”

“你不用认识的。”江雪冷冷地丢下一句。

“哦,我叫赵子亨,是江小姐的朋友。”他不理会江雪的冷漠,伸出了右手。

“幸会,我是蓝天翔。”

“我早就听过蓝先生的大名,也见过几次,只是一直没机会认识而已。”

“天翔,你过来帮我一下可以吗?”江雪故意把天翔从赵子亨身边调走。

赵子亨远远看着天翔替江雪绑后腰上的蝴蝶结,心里很是气愤。

(八)

天使号码拍卖会终于开始了。

江雪从容地走到讲台上,有一份娇柔,也有一份干练。

“大家好,今天很感谢各位莅临我们SOLO,肯赏脸参加我们酒店举办的天使号码拍卖会,今天的拍卖所得都将捐赠给红十字会,希望各位能踊跃竞投自己喜欢的号码,每个号码背后都有一份神秘的礼物,至于是什么,那要看大家的运气了,现在我宣布,天使号码拍卖会正式开始,下面的环节就交给我们的负责人张副总。”

哲枫和天翔坐在前排。

“你一会儿真的要竞拍吗?你可要想清楚了,那些礼品我都看过,没什么适合你的。”

天翔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便,我又不是为了拿礼品来的,就当作善事也好。”

“可是,你可不能和我抢6号,6号是我的。”

“6号是特大号礼品吗,难道是你们SOLO的经营权?”

“你以为我要谋朝篡位吗,再说,我对接手酒店的事可没兴趣,这份礼物嘛,也许对你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对我来说可是无价的,没什么东西可以与之相比的。”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有点好奇,说不定一会我这只手就会不听使唤地举起来,到时候咱们各凭本事。”天翔把左手举到哲枫的面前。

“你敢?我可告诉你,你什么都可以和我抢,唯独这个不行。”

“金王子怎么这么较真了,看来我还真不可以乱来了,放心,我站在你这边。”

经过前面几个号码的角逐,经济实力雄厚的财阀后代都已经顺利竞得自己的幸运号码

了。

现在终于到了哲枫最关注的6号的竞拍了。他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好,现在到了6号的竞拍,底价是一万。”

张副总话音未落,哲枫握着号码牌的手就抢先一步地高举过头了。

江雪有点意外。

可是,哲枫的手都还没放下,接着就起了一股热浪潮,一轮下来,价格居然猛升到二十万了。

哲枫有点吃惊,转过头带点愤怒地瞪着那一群和他抢的人。

天翔有点乐了,“看样子,就算少我一个,你的竞争对手也还真不少呀。”

哲枫又生气地第二次举起了号码牌。

江雪开始有点急了,在台上频频对他使眼色,可他这时哪管这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6号是大众幸运号的缘故,过不了多久,居然又飙到五十万的高价了。

天翔看到这个情况也乐不出来了,“哲枫,算了,由他们争去吧,你何必跟着起哄。”

“什么都可以放弃,这个绝对不行。”他还是如此坚决。

“一百万。”哲枫第三次举起了号码牌。

场面人声沸腾,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猜测着6号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一次,终于没有人再举起手。

哲枫如愿以偿地得到了6号球。

可是,让他万分意外的是,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球的时候,他发现里面那张小纸条上写的居然是“翡翠马”。

他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了,连忙去找刚刚负责装小纸条的员工。

“我想知道,刚刚我明明在里面写了。”他突然停住,觉得有点不好开口,“反正不是这个,为什么会变的?”

“哦,金先生,刚刚你拿的那个球是9号,不是6号,你可能看错了。”

“什么?”哲枫见事情不妙,赶紧找张副总商议。

场下的所有人现在都在看一场精彩的龙虎争霸戏,因为天翔和赵子亨两个人你追我赶地争了好久,你方举罢我再来,没完没了。

江雪厌恶地盯着赵子亨,赵子亨居然也得意地看着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避开她那锐利的目光,他的架势一点也不见输。

“就知道你是有目的而来的,果然不出所料。”江雪喃喃自语。

看来赵子亨是要主动出击,对付自己强大的情敌了。

在竞拍十二号球的时候,哲枫突然上台在张副总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张副总就当场宣布暂时中止拍卖,和他一起离开了。

江雪还没来得及插手干预,张副总又重新站到了台上。

“各位不好意思,刚刚由于我们酒店员工的疏忽,有个球出了一点差错,不知道刚刚是哪位竞拍到9号球?”

现场又是一片沸腾。

喧闹声中,一只手高举过头。

哲枫一看,不禁窃喜,原来是天翔,这下问题好办了。可他大概没看到天翔当时已经有点发青的脸色。

天翔的拳头还紧紧地拽着那张揉得已经不成形的纸条,上面写着“夏紫骐”。

(九)

“还好有你,天翔,你好样的。”哲枫一拳击在天翔的胸脯上。

“礼品呢?”天翔看上去有点冷淡,和刚才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你怎么了?”

“我说礼品呢?”

“我刚刚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这是我开的一个玩笑啦,想不到闹大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无价之宝吧,夏——紫——骐。”

他们对视着,哲枫有种不祥的预兆:不行,不能让紫骐知道这件事。

张副总灵机一动,“是这样的,本来你抽到的礼品是我们酒店的专业员工当你一个星期二十四小时贴身保姆,可是我们错把一个已经辞职的员工的名字写了上去,所以,我再给你找其他人吧。”

天翔沉默了,他觉得不能贸然公开地去找紫骐,也不想再把这件事闹大,所以就先就此罢休了。而现在,这些信息至少证明了紫骐就在他身边某个不远处。

(十)

“你们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吗?上午算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当着那么多贵客的面直言不讳地指出我们酒店出了问题,我不是一而再地吩咐要小心,保证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吗,你们是不是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呀?”

张副总连连点头,不敢正眼看大发雷霆的江雪。

哲枫站了出来,“姐,这件事是我一个人自作主张做的,不关任何人的事,其实你何必这么生气呢,又没出什么状况,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不是吗?”

“解决什么呀解决,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活动都出问题,别人会怎么评价我们酒店,你整天就只知道惹事,都回来这么久了,你办过一件正事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只有酒店的事才算是正事,坚持自己的理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有什么不对,说白了你就是跟妈一样,反对我搞乐器,我做什么事是你们看好的,支持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搞乐器?上次弄伤手的那件事,还有你总是对通告爱去不去的态度,你有真的像你自己口中说的那么热忱吗?还有,你以为公事是你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你别看表面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这可是涉及到诚信和服务问题,你懂吗?”

“好,我不懂,反正酒店的事我也不想管,是你们硬要我回来接手这些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的事,大不了我以后不再过问酒店的事,这样行了吧?还有,我要说的是,弄伤了手,我也不想,那是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对我来说更重要。”

“金哲枫,你站住。”

哲枫不顾江雪,夺门而去。

张副总看到这样的情况,不免有些紧张。

江雪顺了顺气,“张副总,你先坐下吧,我知道这件事不在你的控制之内,我弟一向行事都是风风火火的,谁也阻拦不了,所以我不怪你,可是现在,既然出了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既然你和天翔说明了情况,他也接受了这种说法,那你就另外找一个人代紫骐去。”

“知道了,我会处理好的。”

(十一)

晚上,紫骐和以纷吃过晚饭,一起在厨房里洗碗。

以纷偷瞄了一眼外面,看到奶奶看电视正看得乐,便凑近紫骐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哎,你这个星期帮我看着奶奶。”

“为什么,你不在家吗?”

“我告诉你,这回天上可真掉馅饼了,酒店里说要派一个员工去当一个星期的保姆,工钱加了三倍耶,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

“可是,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太奇怪了,请保姆不应该用到酒店的员工呀。”

“我才不管,有钱赚不赚岂不是太笨了,反正万事有酒店撑腰,没事的。”

“可那个人是谁呢,会不会是坏人?”

“哪有那么多坏人呀,是你自己说的,好人永远比坏人多,不是吗?”

“反正你自己要小心点。”

(十二)

天翔来到酒店的服务台,“小姐,请问一下,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夏紫骐的员工?”

“哦,紫骐呀,她是经常在这里,不过,我也不大清楚她的状况,我也已经有一个星期没看到她了,也许她已经离开酒店了也说不定。”

“那有没有人知道她的地址?”

“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清楚。”

“好的,谢谢。”

“不用。”

天翔倍感失落。

他前脚一走,紫骐就进来了。

“哎,紫骐,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出现,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对了,刚才有一位先生找你,他刚出去了。”

紫骐看了看外面,并没看到什么认识的人。那一刻天翔刚上了车,又一次与她错过了。

他就这样无声地远了。

(十三)

还没到以纷的家,紫骐远远地就看到以纷正操着一把菜刀,紧张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某个点,不时挪动着脚步。那场面就像是公鸡打斗前竖起了全身的鸡毛。

“以纷,你在干什么?”

“我在和一只很凶猛的野兽对阵呢。”

“野兽,大白天哪来的野兽?”

紫骐连车都没上锁,,往树上一靠,就冲进天井里,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只嘴里正冒着泡泡,两个坚硬的钳子一开一合,举得老高的螃蟹。看那个阵势,螃蟹也并非处于下风。

“你跟螃蟹斗什么?要斗也找个同类嘛。”

“你说服它乖乖缴械投降,自己跳到锅里,看它会不会听你的。”

“你要吃螃蟹,你不是很容易对海鲜过敏的吗?算了吧。”

“我管它呢,反正不买都买了,不吃就浪费掉了,吃完再说。”

“那,我帮你好了。”紫骐拿起墙上的一根木棍,轻轻地戳了一下它。

“哎,这样不行啦。”

“小心,它过来了。”

“你倒是把它按住呀。”

“不行呀,啊。”

经过两人近半天的折腾,嗓子都快喊哑了,那只螃蟹和它的同伴们才都被送进了滚烫的热水里。

“开饭了,今晚有香喷喷的螃蟹大餐。”以纷把一大盘还冒着热气的螃蟹端了出来。

“呐,一只钳给你,这可是刚才和我们打斗了好几个回合的螃蟹老大,我们一起来吃掉它。”

紫骐把钳还给以纷,“算了吧,我才不想吃,人家为了自由事业而背水一战,殊死搏斗,怎么说也是精神可嘉,我才不忍心吃呢,还是这道清淡的蒸蛋比较适合我。”紫骐勺了一匙水嫩的蒸蛋送进口中。

“啄啄,你不吃拉倒,说不定呀,你肚子里那只蛋的老妈和你还曾经有一面之缘呢,你还不是连人家的孩子都不放过。”

“你,奶奶,你看她。”

在一旁安静嚼着米饭的奶奶也坐不住了,“你们俩就没试过安静吃过一顿饭,再吵全给我离席听到没?”

两人嘟着嘴,相视而笑。

紫骐还在睡梦中,正梦到以纷穿了件雪白的婚纱,脸被面纱遮住,若隐若现的。手机声硬是把她给吵醒了。

“喂,谁呀?”

“紫骐,救命呀……”那一边鬼哭狼嚎的叫声让睡眼惺忪的紫骐彻底地清醒了。

紫骐看着以纷,一个劲地摇头。

“怎么办怎么办?我完了。”满脸痘痘的以纷拉着紫骐的衣角,不知所措。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紫骐叹了叹气,托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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