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游戏公司的合作很快谈下来了,公司里临时组了队,负责跟进后续项目操作,三天后几个主要负责飞B市。除了之前就在B市完成合作协议的陆尧,临时组的负责人是罗骁。林琳作为罗骁跑腿最勤快的助理自然没能幸免,顾小砚竟然也被纳入,陈姐来通知她转一下手头的工作,才知道因为自己负责了前期资料整理而被陆尧钦点。
除了几个常需要打交道的研发组的同事,组里顾小砚不熟的占了多数,又大多是年长她许多的前辈,因此组里人聊天她向来只是在一边微笑倾听,偶尔应和两声,和几位女同事探讨美容或者减肥经验,只有聊到结婚、孩子的话题的时候,办公室里几位姐姐辈的同事才会把目光聚焦到她和林琳身上。众人兴致盎然,有个以前略微熟悉的李姐称要给她们介绍男友,林琳趁着罗骁找她跑腿,积极地奔走溜之大吉,只剩小砚一人勉强应对,不知所措,才勉强道自己有男朋友了。
李姐失望至极,又想到刚溜走的林琳,算是存了一丝希望,顾小砚在一旁掩面偷笑,只能让林琳自求多福。
其实那家公司去年Q4阶段的业绩并不醒目,组里对合作项目的期待虽高,对后续的长期合作却并不看好。毕竟是以MMO为主导的游戏公司,只是近来移动端发展迅猛才让他们转向。
“目光是前瞻性的,执行上却未必。”
李姐给讨论下定语。不过虽然同在互联网行业,但术业有专攻,他们也不大懂那些运作,只是凭着对陆尧决策力的信任,尽心完成项目。
组里人聊着天不停嘴,手里工作也没落下。很快初稿完成,罗骁改过后定了稿,立时就安排了人回去准备行李。连同罗骁在内五个人,研发、产品、策划一个不落,林琳和顾小砚作为万能打杂拉入,组队成功。顾小砚只觉得像是去打副本……
没想到她这边第一关boss就是何慕钦。
想想也是,两人才确定恋爱关系没多久,女朋友居然就要出差,何慕钦计划受挫,大受打击,趴在方向盘上不肯起来。
“你们公司老板是故意的吗?”
“……”
小砚不知如何作答,看着他一脸的不满,趴在方向盘上耍赖的样子,心底生出的愧疚也被好笑取代。
“我把工作都挪后了,就准备这几天周末带你出去玩呢。”
“你们当老板的都这么任性?”小砚挑眉。Boss才能挪工作,她可不行。
“我就是个打工的啊。”何慕钦摊手,表情委屈。
其实何慕钦也说得不算错,他爷爷老当益壮,何家最高位稳得很,连他都是这两年被捉回来在公司任职。
“我也是个打工的。”赶紧又给他顺毛,他的头发很硬,有人说这样的人专情,她不由微笑,“就去几天嘛,再说我们打下手的肯定会提前回来的,你这几天就好好工作啦。”
“好好工作有奖励吗?”何慕钦眨巴着眼爬起来。
“问你老板去。”挥手不理他。
何慕钦还真认真思考了下:“他老人家估计会再赏我一打工作。”
“你帮自家工作也能这么不得劲?”
“帮你工作我就来劲。”
“请不起,谢谢。”供都供不起,小砚敬谢不敏。
“我这不是倒贴嘛。”何慕钦嬉笑着凑上来,又嗅了嗅,有淡淡的清香,“你喷了香水?”
“办公室李姐帮喷的。”小砚也轻轻嗅了嗅,“是不是很好闻?”
听说名字叫“回声”,有甜甜的果香,像大夏天窝在空调房的软软被窝里,听着喜欢的音乐,啃着大西瓜。小砚想象这场景,笑得直冒傻气。
“唔。”何慕钦语声含糊,凑上来的脑袋却没离开,在她脖颈间蹭得发痒。
小砚被他蹭得有些想笑,哆嗦着退开:“你干嘛呀。”声音带着嗔斥。
“好闻。”何慕钦抬头,拨开她脸旁的发丝,一个吻印在她小小的耳垂上,那里果香浓郁,“出差的时候不准喷。”
小砚递去一个干净的白眼。
何慕钦眸子专注,仿佛她送来的是个媚眼:“想不想吃西瓜?”
“……想!”他有读心术吧。
南方的城市,阳光水汽充足,连西瓜都比她家乡那儿的大个儿。
“这样黑子儿的比较甜。”在小区外的水果店挑了半天,最终选了半只冰镇的西瓜。那冻着寒霜的样子,看着就解暑。小砚觉得吃不掉,又找了水果店老板切了一半,用保鲜膜裹好了给何慕钦带回去。
“这是你的安慰礼物?”何慕钦拎着西瓜冲她扬眉。
一人小半只西瓜,老板还贴心的给了两只大红袋子,俗气地套在外面。
小砚瞧着就乐,为什么会有人拎着西瓜也能这么好看,凑上去亲他:“这个才是。”
何慕钦个子高,她勉强踮起脚也才刚够到他的下巴。
他低下头,鼻尖和她仰起的小脸轻碰,手轻轻揽过她,让她能够亲到他的嘴角。轻柔的吻落下来,缱绻着和她的唇舌纠缠,呼吸间有西瓜淡淡的香味和夏日里未散尽的暑气。
她渐渐有些喘不过气,点起的脚尖支撑不住,他才放开追逐她的唇,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还带着她唇齿间热度的唇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鼻梁,眉间,不舍离开。时光那样悠长,她好像可以永远这样靠在他怀里,没有忧虑,因为在那些烦恼靠近前,都已经被他赶走。
“你为什么总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她的声音在这甜蜜的夏夜里飘散着柔意。
“心有灵犀?”何慕钦沉吟。
真的有心有灵犀吗?她思绪飘远:“听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
“……你可悠着点气我。”
小砚笑得肩膀直颤。第一次,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生命里,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依靠。
门口水果店的老板在把没卖完的水果往屋内搬,要打烊了,路上的车流也渐稀疏。
“好啦,很晚了,你回去吧。”小砚轻轻退开,有些害羞,保安好像已经瞄了他们好几眼了。
“嗯,送你到楼下。”
“不用,你手里西瓜要冰冰的好吃,快回去吧。”
何慕钦拎起西瓜袋子瞧,不由轻笑。寒气散了,塑料袋上早就吸附了水汽,汇成水珠一点点向下滚动。
“好吧,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去机场?”
“我和公司里人一起去的,被他们看见你送我不好。”小砚在这方面还是有顾虑的。
何慕钦无奈,却故意皱眉:“嫌我拿不出手?”
小砚耍无赖嘻嘻笑:“何大少要拿不出手S市是不是得封城了?”
何慕钦轻轻戳她的酒窝:“送你到机场外面,不给公司人看到。”她扛着一箱子行李,他可不放心她一个人挤公交。
小砚动摇,机场这么远,她可舍不得乘出租车,起步后再跑个几公里就够她一天伙食费了,那个点公交估计也挺挤的:“那我问下林琳,看她怎么去?”
“她你就放心吧,叶世安肯定能送。”一走就是三四天,好不容易的两人世界,哪能找人掺和。
给林琳打电话,她果然有叶世安送。听声音,两人好像还在外面,笑得没心没肺,小砚只好叮嘱她别忘了证件。
“好吧。”挂了电话,最后一丝顾虑消除,小砚高兴任命,“何司机。”
何慕钦轻笑,凝视着她的双眸清亮,又低下头来亲她。
“这几天,穿严实点。”
“……”
何慕钦捧了西瓜回去,张嫂伸手来接,他摆摆手示意不必。
“哥?你怎么回来啦?”何心薇跑下楼迎接他。
“明天有事,住家里近一些。”何慕钦亲昵地摸摸妹妹的脑袋。
“咦,西瓜哦,我正想吃呢!”心薇看到哥哥手里的西瓜,直扑上去。
何慕钦却下意识闪身一让:“这个可不行,家里有的吧,你要吃让张嫂给你拿。”
“什么宝贝啊。”心薇不满,何慕钦含笑不语,她盯着瞧了会儿,突然若有所悟,“哥哥你有事瞒着我哦~”
语调八卦至极,何慕钦不由失笑,轻点她脑门:“尽瞎琢磨。”
谈笑间,母亲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们轻笑:“两个人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进来。”
心薇吐舌,嬉笑着拉哥哥进门,何慕钦微笑:“妈。”
李钦玫颔首微笑,一举一动,尽显大家族的教养礼仪:“我已经让张嫂帮你收拾房间了。”
上前给儿子理理衣襟,好些时日没见,母亲对儿子的思念溢于言表,又轻轻皱眉:“你可好久没回来了,都是你父亲,把公司那些事扔给你就什么都撒手不管了。”
何慕钦揽过母亲肩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说爸自己也忙着呢。”何父最近也在国外谈工程,一时回不来,那么多事堆在他手头,的确忙了好一阵子。
两人细细交谈,李钦玫眼中生出笑意,心薇倒在一旁不满了:“好嘛,我离家那么久回来,也没见妈这样欢迎。”
李钦玫转眼瞪她,本就对她那读书随意的样子不满,看女儿撒娇的样子又不由轻笑:“你念个书一个月回来两趟,就知道赖家里,我还真欢迎不起来。”
心薇气了,一蹬脚:“哼,妈你偏心,我去找爷爷。”说罢就噔噔噔跑上楼。
楼下两人失笑,李钦玫笑着摇头:“正好你回来,你爷爷有事找你。最近和叶家有合作,明天有个饭局,你和叶世安关系不错,也一起去吧。”
上了楼,何绍坤正摆着棋谱,心薇在一旁陪他逗着闷子。
“爷爷。”何慕钦上前。
何绍坤笑吟吟:“回来啦。”又问了几句公司的事,何慕钦一一作答。
公司的情况何绍坤其实大致了解,他虽然这几年不常在公司待着,大事该敲定的,底下人都会送过来给他批阅,便是何慕钦父亲在外头签了大单子,也会特意发件回来。
琐碎之事略过不谈,果然又提起和叶家合作的事。何慕钦和叶世安也是早有耳闻,叶世安志不在此,回国后就琢磨着回教授那里继续从医。何慕钦却不能不考虑,这段时间看了秘书整理的资料,却不知合作详情,这时候听爷爷讲起,知道爷爷的意思多半是交给自己,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叶家的情况,却不得不叫他多心。
只怕……摇摇头,把繁杂的思虑赶走,何慕钦道:“知道了,爷爷。我明天叫人把报告给送来。”
何绍坤点头,他问公司情况,不过是想看看长孙的本事。听着何慕钦汇报,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样子,面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是满意的。
长孙年纪轻,却到底是深造了回来的,思路清晰,比之他当年两眼一抹黑光凭着那股狠劲闯荡时的样子大是不同。
当年那些人,没一个懂什么经济理论,就知道一点,自己要什么,别人要什么。都是些野路子,也有走偏门的,但胜在路子广,什么都不怕,什么事都能想出法子来解决,用现在的话讲,叫执行力强。如今,多的是理论家,年轻人自有自己的天地,他们的视野比自己当年更广。只是,那股子狠劲却不管什么时代也都是不可缺的,何慕钦的父亲虽然向来得体,性子却偏静,瞧着这长孙行事,倒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只是到底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