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隐忍，灭亲
风起之际，桃夭夭发现熊子元居然趁乱将自己搂在了他的怀里。还有所有人都在为姜申的离奇失踪发呆，没有人注意到她。
桃夭夭赶紧从熊子元怀里出来。
熊子元笑嘻嘻地道：“保护嫂嫂是我平生所愿。都是一家人，没有关系的！嫂嫂别不好意思。”
桃夭夭冷然道：“我和叔叔男女有别，怎可说没有关系？这就请叔叔回府，今后若无大事，叔叔就不要再到我宫里来了！”
熊子元腆着脸道：“嫂嫂说得是，长此下去不是办法。我对嫂嫂的心思从没变过，这一点嫂嫂心里最清楚。不如我去对大王讲明，求大王赐婚，让我和嫂嫂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可好？”
桃夭夭斥道：“叔叔这说的是什么话？朝政未稳，先王尸骨未寒。未亡人还在热孝期间，叔叔讲出这种话来，是什么意思？”
熊子元见桃夭夭发怒，赶紧道：“嫂嫂别多心，子元一向对嫂嫂敬重有加，绝无轻视之意。都怪子元心切，忘了嫂嫂在热孝期间。是子元该死！请嫂嫂恕罪！子元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在王兄孝满之前，子元绝不再来烦扰嫂嫂。请嫂嫂自己保重。子元告退！”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里熊子元后悔死了。
干嘛要说那句孝满之前再不来烦扰的蠢话？一个人的孝期可长可短。马虎一些，守个七七四十九天就行；认真一些可以是一年；要较起真来，那就是三年了。
他一向很能把握女人的，不知为何对这个女人有些束手无策。她到底想些什么他一无所知。更糟糕的是他连跟她交流的突破口都没找到。
如果她真打算守个一年三年的，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么？
不行，得想个办法。就算不能见面，也得让她知道他就在她身边，他的心在她身上。
熊子元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第二天便开始行动。挨着桃夭夭的宫殿为自己建一座行馆。
泡个一般女子还可去开个房间。他现在想泡的可是太后，不备个专用别墅行吗？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他住在了她隔壁，就能第一个知道她的消息，就可以及时采取行动。
桃夭夭突然听到宫外轰轰烈烈地闹开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派人出去看个究竟。
派去的人回来说，是子元大人在大兴土木，说要为自己建一座行馆。
桃夭夭听了这消息，立刻猜到了熊子元的险恶用心。
他这是在传递给所有人一个信息：哥哥的江山我要，哥哥的女人我也要！我熊子元要行动了！
行馆建成当晚，便听到熊子元扯着嗓子在唱酒廊情歌：
桃花桃花我爱你，一见桃花我丢了魂；
一心想偷欢，我，要你做个伴；
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呵赤裸裸
……
宫里的人都给他唱得没有了筋骨。就连猫也一窝疯地拼命叫起春来。
桃夭夭鄙夷地扯扯嘴角。心如止水。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办法阻止他才是。
桃夭夭吩咐采儿：“去，把令尹大人给我请来！”
色诱成功。熊子元乐坏了。他就知道女人都是经不住诱惑的。尤其是身边没有男人陪伴的寂寞女人。
熊子元颠颠地来见桃夭夭。
“嫂嫂召唤子元，不知有何急事？”
“叔叔的个人专场演唱会办得不错呀！”桃夭夭挖苦道。
“嫂嫂喜欢？”熊子元又惊又喜：“不瞒嫂嫂，那些歌都是为嫂嫂唱的，都是我的心声。怕说出来惹嫂嫂生气，子元一直埋在心里，不得已想了这个法子来对嫂嫂倾诉。”
偷偷看看桃夭夭的脸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接着说：“早知道嫂嫂喜欢，子元就不用抛头露面，直接到宫里来唱给嫂嫂一个人听了。”
桃夭夭别过头干呕几声，欲擒故纵地对熊子元说：“早知叔叔有情，只当是男人通病，没想到叔叔痴情至此。”
熊子元哪受得如此鼓舞，赶紧顺竿子往上爬：“我对嫂嫂的一腔情意，天地可鉴。就连这宫里的花花草草猫儿狗儿都明白，嫂嫂还会不明白么？”
桃夭夭开门见山地道：“嫂嫂我人已嫁过两次，孩子也生了两个，难得叔叔不弃。嫂嫂我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只是有一件心愿未了。叔叔若能为我了此心愿，我便……”
故作羞涩地看了熊子元一眼。她知道熊子元自己会赋予这一眼什么样的含义。
这一眼瞟得熊子元好幸福。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回味一回，一甩头问道：“嫂嫂有何心愿未了？告诉子元知道，子元赴汤蹈火也为嫂嫂做到！”
“不用叔叔赴汤蹈火。我得到消息，咱们的附属国郑国竟然背弃前盟，转投靠了齐国做靠山。这不是欺负我们晶国无人么？只要叔叔前往郑国讨伐，重新为我晶国树立起你哥哥昔日的威信便可！”
熊子元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事办起来有难度。
他熊子元虽然牛皮吹得厉害，可事实上还从没带过兵打过仗呢。
可是再看看面前如花似玉的嫂嫂。这可是闻名天下的桃花美人啊！他想了十年来，念了十年来，总算等到了她一句实在话，难道就此放手？
不是说英雄配美人吗，就去打它一仗当他一回真正的英雄。也好向国人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日后夺哥哥的江山占他的女人时也好堵住众口悠悠。
想到这里熊子元心一横：这一仗，打了！
信誓旦旦向桃夭夭道：“嫂嫂的心愿就是子元的心愿。子元这就去准备出兵，讨伐郑国！”
不几日，准备完毕，熊子元带了一脑子对爱情的憧憬发兵攻打郑国去了。
桃夭夭来到熊艰宫里。
熊艰正跟两个美人逗乐。见到她，也不要那两个美人回避一下。
“母后不在宫里等叔叔得胜归来，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桃夭夭挥退了两名宫女，在熊艰面前坐下：“艰儿——”
“叫我大王。”
“大王，”桃夭夭容忍地看着熊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我的？”
熊艰不耐烦地说：“你来就是问我这个无聊的问题么？我没有恨你。”
人世间最大的隔核莫过于明明在恨，却说不出为什么恨，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恨的升级版有个名字，叫淡漠。
桃夭夭心神俱伤。却不得不将谈话进行下去。
“若你叔叔得胜回来，你有何打算？”
“为他摆酒庆功。这个不劳母后提醒。”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你叔叔有夺你王位之意，你有何打算？”
“他敢！”熊艰虎虎地吼了一声。
“他为什么不敢？兵权在他手上。一帮旧臣已被你驱逐殆尽。他有什么不敢？这个王位本来就是你爷爷从他侄儿手上夺过来的。历史再重演一次也没有什么稀奇。”
熊艰怔住了。想一想，笑道：“叔叔不是就要和母后成一家人了吗？母后不会任由他抢我的王位吧？”
桃夭夭心里一痛。这个儿子真的是太不了解她了。
“你愿意母后和叔叔……”
“愿意。母后是怎么折磨我父王的，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如果叔叔真有不轨之心，让母后折磨他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你愿意，可母后不愿意！母后早就想好了，如果你叔叔真能得胜回来，母后就……总之，我不会给你父王蒙羞！”
熊艰有些着急了：“那他要是真有夺我王位的心怎么办？”
“所以，”桃夭夭语重心长地说：“守住江山，还得靠自家亲兄弟！你应该趁你叔叔不在，把你弟弟召回来，再把一帮老臣都召回来。”
“我明白了。”熊艰的声音激动起来：“母后是为弟弟来的！”
桃夭夭没有注意到儿子激动的声音后面变冷的脸，接话道：“不错，我是为你弟弟来的。他总待在成国，人家会以为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容不下他。我想让你给他一块封地，若是有一天，母后不在了……也好让他有个自己的安身之所。这也是为你好。倘若有一天你需要帮助，他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好，好啊，母后想得可真是周到。让母后费心了。”
“你同意了？”桃夭夭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这事要费些周折。
“同意。母后的要求都是天经地义的，我怎么会不同意？这就请母后让弟弟回来。我一定给他一块最好的地盘。”
桃夭夭安心了不少。果然，没有熊子元姜申那一伙别有居心的人操纵，这个儿子还是听话的。
十日后。
内侍来报：大王来了！
桃夭夭满心欢喜。
今天是熊恽归国的日子。她告诉了熊艰的。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忘掉。正想着要去提醒熊艰一声。他竟然已经来了。
看来这孩子是没忘呢。
倘若兄弟俩以后真能和睦相处，她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就是死，也瞑目了。
熊艰兴冲冲地走进来。
“母后，我去城外迎接弟弟，母后可要同去？”
桃夭夭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见熊艰期待地看着她，便道：“我就不去了，就在宫里等着你们兄弟。”
“母后，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不去你一定会后悔。没准是见最后一面呢！”
桃夭夭听这话说得不对。再看看熊艰的小脸上一脸奸笑。顿时明白了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熊艰的穿戴竟然是全副武装。
接弟弟回宫用得着这身穿戴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母后跟我出来看看就明白了！”
熊艰拉着桃夭夭来到宫外。
就见宫外百来号人，个个都是身穿盔甲，披弓带箭，俨然是要去打仗。
桃夭夭奇怪了：“艰儿，你这是要去射箭么？不是去接你弟弟吗？”
熊艰笑得很是诡异：“是去接弟弟啊！也是去射箭。那目标嘛，就是我那可爱的小弟弟熊恽！”
桃夭夭这才明白了什么叫作白眼狼，什么叫作狼子野心。
本想在大限到来之前给小儿子一个安排，九泉之下见了熊赀也好有个交代。没想到反而断送了熊恽的性命。
“恽儿……”桃夭夭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
“娘——娘——”耳边传来熊恽急切的呼唤。
桃夭夭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熊恽那张熟悉的脸。
桃夭夭一把将儿子拥进怀里：“恽儿，娘是追上你了么？这样也好，有娘陪你一道，也免你黄泉路上孤单。”
“娘，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都还活着哪！”
“活着？”桃夭夭探身坐起。这才发现自己就在宫内。面前围了好多人，采儿、谷无突都在。窗外艳阳高照。她果真还活着。
可是，熊艰不是带了人去杀熊恽了吗？百来号人呢，他们怎么会安然无恙？难道是她误会了熊艰？
“你哥哥呢？”
熊恽不语。看了谷无突一眼，低下了头。
“太后，”谷无突猛然跪在了桃夭夭的面前：“大王他……谷无突愿意以死谢罪！”
熊恽也跪下了：“娘，不怪谷无突将军！是哥哥他要置我于死地。谷无突将军是为了救我，才不得不放箭射哥哥的。如果不是谷无突将军早有预见，去随国调了兵护送我，又扎个草人穿了我的衣服扮成我的模样，我早就……那个草人都被射成刺猬啦！”
“太后将二王子交给了我，我就有保护二王子的使命。但，不管怎么说，大王是死在我的箭下，请太后赐我一死。”
“罢了。”桃夭夭痛心地说：“生死有命。这也是艰儿的命。你保全了恽儿，我该谢你才是。”
“谷无突不敢居功。这些都是屈公子教我的。”
又是屈公子！那小人儿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谷无突，我是不怪你，只是其他人却未必肯放过你。你走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别让人找到你。采儿，你收拾一下，跟谷无突一起走。这么年来，因为我，你们夫妻聚少离多，也该团聚了。”
“小姐，我们不走。我们都走了，子元令尹回来，你怎么办？”
谷无突听出意思来了：“子元令尹怎么啦？”
采儿道：“小姐答应了子元令尹，如果他抓住了姜申，就跟他……”
“凭他也配！”谷无突愤然道：“太后，那熊子元可是连先大王一根脚指头也比不上，你可别……”
“我何尝不知道！放心，我不会对不起自己的！”
“那……你有什么对策？”
“事已至此，赶紧召集一帮老臣奉二王子登位。”桃夭夭果断地说：“怕就怕，我们孤儿寡母的，那帮老臣不当一回事。采儿，吩咐备车，我要去拜访你公公斗伯比大人。”
斗伯比是前任令尹，虽然老了些，但工作干得好好的，被熊子元以退休为名强逼下岗。此老德高望众，找人牵头非他莫属。
“什么我公公呀？谷无突都不肯正式认祖归宗。”采儿抱怨了一声往门外跑去。
跑不多远却又折了回来，满脸都是惊喜：“小姐，斗伯比大人已经来了！”
桃夭夭赶紧迎出去：“斗大人，我正有要事去找你。”
“我都知道了。”斗伯比不愧是干过多年令尹的，说话简明扼要：“我已派人通知了四大家族所有当家人，他们很快都会赶来的。太后放心，国不可一日无主，既然二王子已经回国，我们当奉为新王，尽力辅助。”
有了四大家族的拥护，桃夭夭放下了大半颗心。只是这斗伯比的消息如何这般灵通？
忍不住问道：“斗大人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我那孽子去找过我，把一切事情都对我说了。”斗伯比颤巍巍地跪下：“那孽子射杀大王，犯下了滔天大罪，等举行完新王登基大典，我斗伯比定当自动领死，只求太后和新王饶过我那孽子和族人。”
桃夭夭赶紧扶起斗伯比：“斗大人言重了。我已对谷无突说过，生死有命，这也怪不得他。
熊艰之死也是咎由自取，对外只称是意外罢。大人力挽狂澜，仍是朝廷重臣，切不可过于自责。谷无突人呢？”
“他愧对太后，本想自杀谢罪，又恐连累太后自责，已避往深山独自隐居去了。”
“也罢。”桃夭夭叹口气道：“斗大人若有机会请转告谷无突，那申县的桃花谷是熊赀赐给我的地盘，我就把桃花谷，还有桃花谷的一切都赐给谷无突了。”
桃花谷是她的金库所在。这一点谷无突是知道的。谷无突为她付出太多，只有如此，她心里才好过些。
……
四大家族成员很快到齐了
吉日择就，熊恽顺利登基。
登基大典举行完毕。新王熊恽大宴群臣。
突然传来消息：熊子元班师回朝了！
桃夭夭算算日期，他没走多长时间呀，这也太快了吧？难道他是个军事天才，打仗比熊赀还厉害？
“令尹大人打败郑国了么？”
“没有。令尹大人此趟是不战而回。”
桃夭夭心中有了数，便命加设一席，等待着熊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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