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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危机既来,杜宇反倒心定下来。

人最大的恐惧不是面对着死亡和危险,而是——在徒劳地猜测危机的到来和危机的形式,所以当危机已经真正展现在面前,成了有形有声之物,便反倒不那么恐怖了。

只要它有形有声,便能去追寻它的身份,并据此而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所以,杜宇面对着九头鸟非但不害怕了,反而挑起长眉静静而笑。

这一笑,九头鸟反倒先失却了冷静,“鲛人,你笑什么?”

杜宇眯住碧色的眸子,“笑的,当然是你啊!”——不,其实杜宇此时并不知道这九头鸟是谁,甚至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笑人家;他只想用这样的小小伎俩,开启九头鸟的慌乱,趁机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九头鸟果然中计,侧着身子瑟缩着,想要避开杜宇的眼光,“笑,不许笑!”

两者过招,谁先动,其实不一定是抢着了先机,反倒可能是首先暴露了自己的短处——便有可能先输了。

九头鸟这一动,便是这样。杜宇眼尖地发现,九头鸟都是向一个方向侧身,仿佛想要挡着自己的什么部位,不想让杜宇看见……

急速调动自己脑海之中所有的知识和记忆,杜宇的碧瞳便是一闪!

杜宇的笑声便索性漾开,清甜的朗笑恍如锋利的光芒,霍地冲破山林之中的幽暗,直直刺向羽翼扑扇的九头鸟!

九头鸟再难笑出,面上带着尴尬,恨恨地说,“不许你再笑了!”

杜宇收住笑声,却仍是忍俊不已的模样,“其实,你九个头更好看!”

一声笑谑,却引得九头鸟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你,你,你难道知道我是谁?!”

杜宇摇头,慨然一叹,“楚之神鸟,却成今人皆避的鸟祟……鬼车,我真替你难过。”

半空之中,扑啦啦一阵拍动翅膀的声音。巨大的九头鸟在空中一个盘旋,方堪堪稳住身子,可是再开言之时,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和轻蔑,“鲛人,你,厉害!竟然能看出我的真面,竟然能知道我的往生今世!”

杜宇摇摇头,叹息,“其实我倒是真的想看看,当年你赤色羽毛飞越天空的美景。如今你却只能在幽暗之时出没,只能幽游于黑夜、徜徉于密林之间,真的是,太寂寞了吧?”

九头鸟昂首,目现悲色,“周公旦命人射落我一头,天狗咬落我一尾,从此我日夜滴血,所到处处皆有血滴,所以世人皆谓我为妖怪……杜宇,难得你竟然还能为我说一句安慰之语!”

杜宇点头叹息,“也真的是,难为你了。周公旦虽贤,但是他命人射落你的头便是不对;何况周、楚有仇,周王带兵伐楚便是死在了汉水嘛,所以周公旦刻意抹黑你也说不定……”

九头鸟拍动羽翼飒飒有风,“只可惜,天地众人都只肯信周公旦,而不肯信我!天地众人的恶念便将我不由分说地推入了邪魔道,让我连一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法再回复原来的‘九凤’之身……”

风声飒飒,羽翼振振,竟是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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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明了又暗,风声退了再来。

流珠与弥忍在山林深处等候良久,看过了几番番光影流转、长风奔涌,方才等回了咸池。

此时归来的咸池已经恢复了豹子的真身,皮毛扎撒,金瞳凶狠,一派刚刚跟人拼过命的架势!

弥忍按压住心中的担心,在流珠面前刻意轻描淡写,“哎哟豹子,你去捉鸟儿吃了啊?也是,让你跟着我们吃干粮,你定然不对胃口!”说着,手势极快地从豹子唇边摘下一枚青色的羽毛,顺手揉碎了,揣在他自己的袖子里。

咸池眸中凶光未褪,望着弥忍何流珠,“鲛人呢?他去了哪里?这个时候他不守在这里,去了什么地方?”

弥忍一挑眉,“殿下刚刚顺着你离去的方向追过去了呀!怎么,难道你们并未碰面?”

咸池面上便是一惊,“哦?没见到他!甚至没有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我回头,去寻他!”

正说着话,远处的林子深处忽地光焰流转——却是一忽儿红光闪耀,一忽儿又是碧光飘摇!

弥忍和咸池都是一惊,两人护着流珠向后退去。

这样邪异的光焰,这样时而神圣、时而妖邪的光焰,意味着距离他们身边不远便有一个极其诡异的东西存在!

流珠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惧,一把捉住弥忍的衣袖,“那光焰……杜宇他是不是碰见了那光焰之中的东西?!”

望着弥忍和咸池面上都浮起的凝重之色,流珠担心起来,“拜托你们,去看看杜宇,去帮帮他!”

咸池冷哼,“不行!你比他更重要,哪里有扔下你而去帮他的道理!”

流珠颤抖,“公子……求你,如果他遇到什么不测,流珠定然也难独活……”

咸池狠狠回眸望向流珠,正想说话,却猛然听得林子里传来清甜的笑声,“什么不测呀,什么独活呀……傻瓜流珠,这世上凡是不测都得绕着我走,谁敢招惹我呀!”

清甜笑声里,银蓝的身影款款而来。

望着那仅着中衣的男子翩然而来,流珠不由湿了眼眶。

忍不住奔过去,握住他的手,“杜宇,你去了哪里?刚刚林子里又是赤红,又是碧绿的光焰,你遇上了没有?有没有受伤?”

杜宇微笑,双手拢紧流珠身上的、他的银蓝长衫,“放心,我没事的。知道你会担心我,我哪里会受伤回来?就算为了你,我也一定不会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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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11点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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