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再快点!”
“快到可以逃过生死,快到可以超越时间!”
“绝对不可以停下来!绝对不可以!”
雪萧然不断的在自己心中低吼着,就如垂死的野兽,不断的激励着自己,强大的意志不允许自己就此沉睡。
他已经不知道跑了多久,看着单调不变的密林,迎着树木疯狂的奔跑,粗衣上的汗珠早已被迎面的微风所吹干,感受着全身的酸痛,骨质随着每一次的抬腿都会发出咔咔回响,好像随时可能将要断裂一般,让人为之捏一把汗。
但雪萧然依旧狂奔不止,低垂的双眼向后望去,只见三个黑影紧跟其后,有条不紊的向他飞来,就如同在自己家花园中漫步。
黑影不断的清晰,他眼前呈现出三个黑衣大汉,面带讥笑,在树木之间的步伐犹如灵猴,但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给予他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在雪萧然的眼中,他们就如同死神,不!比死神更加可怕,更加残酷,这是他们的主场,这是他们的游戏,而他就是玩物。
一个名叫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想要反抗,但是老鼠怎么肯能去反抗猫的利爪,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服从,服从这场游戏的规则,听从猫的一切。
但他是人!
敢于反抗一切的人!
膝盖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三个黑衣人不断的与他拉近距离,出乎意料的画面使这三人稍稍一愣,脚步不经产生了一丝凌乱。
就是现在!雪萧然双眼不再低垂,双眼冒出精光。
隐藏已久的“利刃”开始浮现!
雪萧然重重的在身旁的树木的躯干锤击,双脚踏地。
三人此时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少年在树叶与灰尘后面消失踪影,最终消失不见。
“可恶!”
为首的大汉看着铺出道路的落叶,洒脱的神态变成了一丝恼怒,放松的双拳开始握紧。
眼中的老鼠竟然敢反抗猫的游戏,更可恶的是竟然敢戏耍猫的尊严,这是一种耻辱!
大汉只听右手的密林一丝轻微的细响,不再如同以往,双脚骤然发力,用超乎人类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而另两个大汉也随之紧跟其后。
微风吹过,吹起在地面上的落叶,露出空洞的底部,只见那满身是树叶的少年在坑地之中一动不动,完美的与树叶融为了一体,若不是这微风吹拂,就算再其面前定睛细看也看不出分毫差别,就算如此若是远远看去也难以区分,也难怪那黑衣三人没有发现在树叶下的少年,就这样他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雪萧然竖起双耳细细听着四周的一切,知道确认再无危险后,艰难的爬出了所在的坑地之中,也顾不得休息,也不往回跑,而是快速的向密林深处跑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诱惑他一样,同时毫无血丝的脸部露出喜悦的神情。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三名大汉站在雪萧然躲藏的坑前,为首的大汉双眼微微一凝,透露出一丝不可置否的赞赏,抬头看向雪萧然消失的身影,嘴角不经微微扬起,这场游戏并没有如少年所想的那样结束!
恰恰相反,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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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萧然疯狂的吸取着池塘的甘露,全身被击起的水花打湿,但他却毫无所觉,直到喝到腹部微凸他才心满意足的躺在了草地之上,不断的喘着粗气,全身的汗珠也止不住的疯狂的流出,似要与少年喝进的池水形成正比。
溪水和汗珠的流淌与全身的酸痛,不断的席卷着他的神经,虽有一些不自在,但逃出生天的喜悦使这些感受全部统统抛之脑后,在加上总算如约而至到了这个地方,心中的喜悦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一声承重的脚步声激起了少年的警觉,他缓缓伸进自己粗衣内部,微微翻动自己的身躯,静静的趴在地面之上,慢慢的呼吸吐气,平复自己内心躁动的情绪,冷冷的看着那庞然大物,双脚就如长弓拉成满弓,蓄力代发。
那身长数尺,高数米的巨兽,形如猛虎,但却比猛虎更加威猛雄壮,就如同打了激素一样,挣脱了自然的束缚,变态般成长,它那条长尾不断的轻击地面,溅起丝丝草叶,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一丝丝淡淡的光芒,双眼怒瞪趴伏的人类,细细的观察这渺小的物种。
雪萧然就如木雕一般静静与之对视,毫不示弱,就算汗珠不断的侵蚀他的双眼,剧烈的酸痛挑拨这他的神经,也未能使他产生任何动作,他也不敢产生任何多余的动作,哪怕只是眨一下双眼,付出的代价也是他承受不起的。
大概是天气的缘故,猛虎越发烦躁起来,看着犹如死物的雪萧然,发出一声声低吼,低吼好像起到了作用,只见那少年的腿部一丝轻微松动,与生俱来的优越本能随之完美的展现出来,骤然发力,强大的肌肉使它高高跃起,尖锐的牙齿与那如利刃的巨爪直对少年,一击必杀!
猛虎在等待时机,雪萧然何尝不是,双腿积蓄已久的力量骤然爆发出来!全身犹如利箭!
一人在下一虎在上,此场景令人咋舌!
敏锐的直觉让猛虎察觉危险的到来,但为时已晚,看着身下的少年与其重合的一瞬间骤然翻身,冷静的双眼看着其腹部,手中的利刃在它的腹部重重的刺了进去的同时借助惯性与之擦过。
少年再次翻身,双手死死护住后脑勺,在地面上滑行,就如割草机一般翻出一片棕黄的泥土。
手部的在剧烈的摩擦下流出鲜血,一滴滴流在软泥之上,使之增添一丝妖艳。
雪萧然撑起自身,抬头望天,若不是不久前下过蒙蒙的的细雨,要不然这手也差不多该废了。
猛虎看向少年,看着艰难站起的少年,双眼怒火犹如成形,想要将他烧至成灰!
但随着一声低吼,猛虎倒下了,它那腹部早已一分两半,鲜血不断的倾泻而出,夹杂着一分为二的肝脏!
战争的胜利并没有带给雪萧然任何喜悦,明锐的直觉使他警觉,果断的将手中沾有虎血的利器扔进草丛的深处,全身快速并且谨慎的进入池塘之中,将池塘底部的池泥一层层涂抹在全身,全身聚拢在这池塘之中。
池塘上传来一声声脚步声同时伴随着清脆而又带有节奏的鼓掌声,赞叹声毫不掩饰:“不愧是雪家大少!厉害!厉害!若不是你资质平庸,我等性命必将交代在你的手里!隐忍,冷静,迅速,不迟疑,厉害!厉害!不愧是雪家雪龙腾的子嗣!”
雪萧然听着脚步一声声接近,隐藏在池底的全身骤然一紧,心跳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死神的镰刀不断的向他贴近,冰冷的刀锋不断的冻结他的鲜血。
“可否请雪公子上来一叙!”
满含亲切的话语让藏于池底的雪萧然堕入谷底。
大汉看着平静的湖面,静静等待,过了许久,看池面不变丝毫,不经摇头:“这就是公子的不对了!如此不识时务,可惜,可惜。。”
大汉双拳重重的击在了池岸之上;
“砰!!!”池面之上骤然掀起巨大的水花,击打着四周的草地,大汉抬头看向水花中的一点黑点,嘴角微扬,腾空而起,伸手抓住。
“公子真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雪萧然脸部涨红,双手用力想要将大汉掐住自己的咽喉的双手搬开,但尽是徒劳。
此时他才发现,他那一些小伎俩又如何骗的了这经验十足的大汉,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脱离此人的操控,他依旧是那微不足道的老鼠罢了!
看着这不可逆转的局面,雪萧然无力的垂下自己的双手,算了,他闭上劳累的双眼:“这样也是一种解脱吧!可惜最后还是没有再看见你一面,看来只能等来世了,不过那时你还认我吗?”
剧烈的疼痛将他脱离死的边缘,雪萧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背对他负手而立的黑衣大汉,满脸不可置信,将怨毒完美的埋藏在了底部,同时嘴角与鼻腔之中伴随着咳嗽不断溢出水来。
另一大汉,看着地面上狼狈不堪的雪萧然,手掌轻击其脸部,讥笑道:“这还是雪家大少吗?你说说你,如此高贵身份,怎么弄成这幅样子,来,来,让奴家来帮你整理整理,你这幅样子有失雪家颜面啊!”
随即一掌击在了他的胸前,雄厚的掌力席卷雪萧然人的内脏,将其搅得乱起八糟,快速将大汉手掌打开,剧烈呕吐起来。
大汉也不恼,咋了咂嘴巴:“哎呦,公子你怎么吐了!是奴家不好是奴家不好,这手。太笨了!”话刚说完,一巴掌打在了雪萧然的脸上,鲜明的掌印现在他的脸上,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剧烈的羞辱感压制住了疼痛,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了!需要你这半男半女的畜生来管!你。。”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
听到半男半女,大汉双脸涨红,气得全身颤抖,很明显话语刺痛了他的隐处,紧紧抓住雪萧然的下颚:“你这小畜生!果然就如同你父母一般令人讨厌!令人厌恶!”雪萧然在大汉的挤压下微微一笑,嘴中的鲜血带着白牙重重的吐在他的脸上。
大汉用力甩开了雪萧然,双手不断的擦拭脸上的鲜血,嘴中不断低喊:“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雪萧然看见这一幕大笑起来。
他用脏的一塌糊涂的双手擦拭自己的嘴角:“被我父母废了的家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嫌小爷脏!你算什么东西!”
“你!”人妖大汉直指雪萧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鼓掌声再次响起;
“雪公子真是伶牙俐齿!佩服!佩服!花妹还不退下!”
为首大汉怒瞪名叫花妹的人妖,花妹看着大汉认真的眼神,不经跺了跺脚,气愤的站在了一边,但满含杀意的双眼却毫不隐藏,如利刃深深的插入雪萧然的心中。
“我这手下有失礼之处请望海涵!”
雪萧然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为首大汉,他略显颓废说道:“我对你们而言毫无用处!”。
大汉不禁笑道:“公子实在是太自谦了。”
雪萧然看这样云淡风气的大汉,只感觉一股阴冷之气袭来,全身肌肉急剧收缩,强稳下心神,随时做好拼死的打算,但在下一刻,一切准备都被打破。
“君妾之约,妾不曾忘,君之痛亦是妾之痛,妾感之更深,妾不忍其痛,愿君入密林来见,从此愿与君同痛,与君同喜,若君不愿,妾不强求,妾独守空房亦可。”
雪萧然此时的冷静全部抛之脑后,抓住为首大汉的衣领,吼道:“你为什么知道!?你把她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一直在大汉身旁的较瘦的大汉见雪萧然这一举动二话不说一拳击在了他的身上,将其轰向一旁,被花妹接住。
为首大汉,抬起手来,示意较瘦的大汉停下攻击,摩擦一下下颚:“铁牛有些莽撞,还望雪萧然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但是。。”大汉看着雪萧然那毫不掩饰的怨毒,满脸微笑,愉快的再次说道:“雪公子这一举动也太有失礼数了,这可不好,这要是让雪公子魂归西天的父母看到该有多么失望啊!”
大汉示意铁牛与花妖,花妖略带兴奋,与铁牛分开,站在半躺在地上的雪萧然的两边。
“为了不让雪公子父母失望,就让我等晚辈教一教雪公子礼数吧!”
话音刚落,雪萧然的双臂和腿骨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大汉双眼微闭,雪萧然大声吼叫,想要发泄骨裂的疼痛。
“噗”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胸前赫然出现了一双有力的脚掌。
大汉看着这一副残酷的画面,没有厌恶,没有讨厌,有的只有享受,就如同在倾听悦耳的乐曲。
在大汉的示意下,花妖和铁牛退开,雪萧然看着半蹲的大汉,剧烈的喘气,若不是此时双手的手臂断裂,那怕就算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也要给这人面兽心的畜生来这么一拳,狠狠的打掉他几颗牙齿!
“你懂了吗?”
雪萧然看着和煦微笑的大汉,一言不发,大汉看此情形轻轻摇头,对雪萧然的沉默表示不满,一手轻按他的腿部,一股微风从其手心喷薄而出,雪萧然的腿部犹如下起骨雨一样散落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汉侧耳倾听其惨叫声,直到惨叫结束,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看着奄奄一息的雪萧然,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在哪吗?”
雪萧然轻轻微咳,双眼犹如利刃,同时略带期待:“她到底在哪?”
“公子以你的智慧,还没有猜到吗?”
雪萧然想都不想:“这不可能!”大汉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
“这可就是雪公子糊涂了!”
“你想说什么!”
“雪宗来古国心腹,在古国之地位如东方烈阳如日中天,所积累的名望和财富可说的是诱惑之极,不管是谁都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你们做不到!”
“不错,若是从外部强攻,先不考虑古国的想法,在这问天域中雪宗的威望也是极高,不知多少外域之战的佳话都有雪宗的影子,就如你父母一样。”
听到父母,外域之战,这等词时雪萧然的脸部略微抽搐,双眼带着浓浓的痛意。
“但若是从其内部攻克那就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
“时间是不可抗拒的,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就连你们家那老妖怪们也不例外!”
“你。。雪家有你们的人!”
“你猜猜看。。”大汉略带可惜的看向垂死的雪萧然:“若不是你父母早死,你我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见面,哎~~~可惜啊!!可惜!”
“雪家要是这么好攻克,那早已覆灭数次,那还要你们这群家伙出手!”
“不错不错!雪公子此时竟还能想到这,不愧为雪家子嗣,若你有你那妹妹一般的资质的话,你必定比你那弟弟更加的得宠!”
雪萧然轻轻一切。
“但是,你和你弟弟一般都太过痴情,这是弟弟的弱点,也是你的弱点。。若是你。。”大汉再次发出一次叹息。
“若是我,怎么样?”
大汉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继续说道:
“家族最为注重的便是名誉,家族越大,这种虚幻的东西也就越就真实越显重要。”
“我就是。那个。障碍,是。。否?所以。。才有了。。你今天杀。我的事。。情,而。那封。。信也是。你们指使。她写的,可。有错?”雪萧然的话语越来越微弱。
雪萧然低下眼帘,自嘲意味十足,大汉谈话之中故意突出隐晦的意思不断的证实了他的想法,那所抗拒的真相不断的在他面前浮现,如此真切,就连那一直弥漫不散的迷雾也随着这一谈话消散开来。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仇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连那最后的一丝牵挂也断裂开来,只有那深处黑暗之中的孤寂一人。
他笑了,笑的如此空洞,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大汉微微皱眉,这个少年要死了,但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你早已经知道今天自己的下场了?”
雪萧然轻轻摇头,他看向大汉。
“你。。叫什。么?”
“至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你。不是。。杀手吗?”
“杀手是一个十分单调的事情,周围永远都是由血组成的颜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所以很无聊和沉闷。”
“看来我让你。。失望了。”
“恩,你没有让我看到我想要看到的东西,你赢了!”
雪萧然笑了,这场游戏一直在持续,不曾间断,猫得到了老鼠的尸体,但是却没有得到它所想要戏耍老鼠的乐趣和所想要得到的优越感,所以他赢了,但付出的代价便是死亡。
雪萧然闭上了双眼,心神中的仅剩的东西开始破碎,就如花瓣开始凋零。
看着掉碎的画面,嘴角洋溢这一丝苦笑和遗憾。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雪萧然随即在心神之中大笑起来。
当初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耳边,那柔情似海的声音至今他都不曾忘记
“若君为鱼我便为鳞,若君为树我便为叶,若君为皇,我便为玉,伴君天下,佑君一生,使君一生无血,一生不萧然,一生伴君,不离不弃。”
“不曾忘,如何忘,当年温柔,如似今日,明知你心中无我,我又何尝不知,傻瓜也罢,情痴也罢,谁知本只想与你相望而已,竟如此难人,不知是太痴还是太傻。”
雪萧然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