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将近亥时,帐外起了夜风,沁雪和芷馨各自披上斗篷,依约准时来到了福全纸条中约定的地方。约摸等了半个时辰,仍旧不见福全的身影。
沁雪和芷馨的心头不禁又起了疑惑,福全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莫非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吗?或者…。二人几乎不约而同想到了什么,一言不发对视了片刻。
“沁雪,会不会是凌芳在戏弄你呢?”这是芷馨想到的第一个答案。
“不可能。她不会的。”沁雪始终不愿相信凌芳会如此不顾旧谊。
芷馨看出沁雪的心事,轻摇着头叹了口气,“其实,你一开始就有怀疑,可是你就是不愿相信,非要亲自来此证实一下,是不是?”
她的话果然说中了沁雪的心思,从拿到字条的那一刻,沁雪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她对福全也算是相当的了解,她不认为以福全的个性,会用这种方式约自己见面。可是,如果她怀疑这张字条,也就意味着怀疑凌芳。虽然她知道同凌芳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修复,但是在她心中凌芳始终还是一个清纯天真的小姑娘,或者说,她情愿相信,凌芳仍旧是她过去认识的那个好妹妹。
“我们回去吧。”沁雪在心中轻轻的叹着,缓缓的同芷馨回到营帐内。
她们刚刚坐在床榻旁,芷馨一面观察着沁雪的表情,一面略带责备的说道,“沁雪,别怪我说你,你对凌芳实在是太过放纵了。过去她是个不明事理的小姑娘不错,你护着她尚有道理,可是你看看她现在,完全不似过去那般天真可爱了,她已经习惯了宫中的阿谀我乍,并且也学会了这些,你继续这样护着她,无异于养虎为患。”
“我知道,可是…”沁雪正要说话之时,正巧康熙走了进来,瞧见二人正在窃窃私语着什么,看到他的出现又表现的那样的惊慌失措,心中顿起狐疑。偏偏沁雪又不想引起他的多心,隐瞒了她出去的事情,这才引出上面的一场误会。
“朕不是同你说过吗,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能对朕有丝毫的隐瞒,难道你忘了?”
“奴婢只是不想给皇上徒增困扰。”
“难道你觉得,朕方才的困扰还不够大吗?”康熙嘴角带起一丝稚气,怀中的软玉温香让他的双手禁不住的不安分起来。沁雪也不再推委,她微微带着轻柔的娇喘,脑子里却无法抹去心头的疑惑,“奴婢只是不明白,凌芳这么做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那张福全王爷的字条,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你把字条取来给朕瞧瞧。”听她如此一说,康熙似乎失去了挑情的兴致,对解开这个疑团产生了更加大的兴趣。他接过沁雪从衣袖中取出的字条,只是淡淡的一瞄,便已确定不是福全的笔迹。“这不是二哥的字,其实,他一整晚都同朕和常宁在一处,根本不可能有时间给你递这样的字条。更不用说,能抽空出来见你了。”康熙说着略顿了顿,有些顽皮的笑道,“除非,他有分身之术,若果真如此,朕倒要向他好好的讨教讨教了。”
正说着话,李德全从帐外探进头来,溜溜的张望着帐内的情形,却被沁雪一眼瞥见。“李总管,您找万岁爷吗?”
李德全可没打算自讨没趣的惊扰他们,原本想着先窥视窥视帐内的情形。却没料到,沁雪的目光正巧扫到帐门之处。不得已,只好嘻笑着脸走进帐来,“万岁爷,是宜主子那边似乎出了点什么事儿,让奴才来找沁雪姑娘过去呢。”
“喔?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什么事儿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康熙知道事情必不简单,否则宜嫔断不会此时来找沁雪。
沁雪并没有思虑这么许多,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拢了拢身上被康熙抓的略显凌乱的衣裳,披起那件狐毛斗篷。“万岁爷,奴婢瞧瞧去。”
“朕同你一道去,看看究竟又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当他牵着沁雪的手,走到距宜嫔营帐尚有十数米开外之处时,便已经听见帐内传出一阵纷乱的叫喊声,帐外聚集了许多太监、宫女正在隔帘观望。
“喂,都干什么呢!不好好的侍候主子去,都在这儿瞧什么热闹呢!”李德全连忙抢先几步驱散围观的人群,其实那里用得着他赶,那些个奴才瞧见康熙,早就吓的恭恭敬敬退开一旁。
不用问,单听着帐内的动静便知道必定是出事了。沁雪忧心忡忡抢进帐内,她心里实在是担心宜嫔,却不料进得帐来,并未见着宜嫔的身影,倒瞧见福全和常宁立在帐内。“王爷,出什么事啦?”沁雪拉着福全衣袖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她的视线扫遍整个营帐也不曾瞧见宜嫔的影子。
突然,她的目光在墙角之处停了下来。这是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蹿入沁雪的眼帘,但见她披头散发、衣裳褴褛,蜷缩在帐篷的角落之处,浑身上下抖作一团。凌芳,这…,沁雪刚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康熙一把拉了回来。“先别过去,她的神智似乎有些问题。”
“皇上。”福全和常宁顾不得行礼,“臣等也刚刚赶到,尚未弄明白究竟是出了何事,宜嫔娘娘似乎十分疲劳,臣已安排她先到臣的营帐内休息了。”福全话音刚落,宜嫔已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一眼瞧见沁雪,连忙拉过她的手,神色显得有些茫然,“沁雪,凌芳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回到营中,就成了这般疯疯颠颠的模样了?”
沁雪被宜嫔问得是一头雾水,楞楞的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康熙插进话来。“凌芳如此这般,同沁丫头有什么关系吗?”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只是,不论什么人,问她什么话,她都不理会,只管念念着说一句话——沁雪,我恨你。”宜嫔的话让沁雪浑身绵软的倒退两步,险些栽倒在康熙怀中。
康熙回望了一眼哆嗦在角落里的凌芳,迟疑了片刻,缓缓抬脚朝她走去。“三哥,您不能过去,她疯了,见人就打。您瞧,我刚才还让她挠了两把呢。”常宁探出手来,将两条鲜亮的血道子亮在康熙眼前。可是他仿佛并不曾瞧见,推开面前的常宁继续朝着凌芳走过去。帐内众人见此情形心内无不惊恐,又不敢再上前拦阻,曹寅带着的几名侍卫更是个个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当走到凌芳跟前时,康熙顿住脚步观察了片刻,不曾见她有任何过激的反映,这才缓缓将身跪在她的旁边。瞧着她凌乱不堪的衣服,沾满碎泥的乱发,突然说了一句让众人都十分意外的话。“朕把你最痛恨的沁雪带来了,你想要怎么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