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的梦里都是两个孩子的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刚要去抱,两个孩子就凭空消失了,只剩下空落落的摇篮,咯吱咯吱的摇摆。
她从噩梦中惊醒,竟发现帐外还黑着,天还没放亮。她抹了冷汗,翻身想要再睡,可酝酿了许久,被噩梦驱散的睡意,再没有来临。
“雨楼……”这时岚筝悄声趴在她耳边,叫她:“你醒了么?”
她睁开眼睛,亦用很小的声音,回他:“你也醒了?”
“是还没睡。”岚筝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明明困倦,却睡不着。现在的情况,不乐观。”
晋王竟然真的,先了他一步回来,还日夜不离的看护皇帝。
万一横生枝节,可不是闹着玩的。
雨楼道:“……身体要紧,你就是担心,现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究竟是什么状况,还是要等明天真的回宫再说。晋王以为你死了,兴许会吓一跳。还有……皇后,不还在皇帝身边么。对你也有利……”
提起皇后,岚筝不禁蹙眉,贴近雨楼耳边,道:“如果让王氏知道我不是皇后所出,指不定,会不会帮我。现在是如果晋王登基,皇后不会有好下场,才会不遗余力的帮我。”
“岚筝,如果你登基了呢?你会怎么办?”
“王家能左右新君册立,为了维护皇权,也留他们不得。”岚筝压低声音:“不过,如果他们肯交权,我也不会为难他们。若是不配合……”
他没说下去,雨楼也懂得,后面的具体所指。
不管谁登基,王氏注定要成为首当其中的打击对象。
雨楼想起了王麟:“……舞阳侯对你那么忠心……”
“我又没说要杀了他们,只是让他们供闲职而已。”
“那皇后呢?”
“……”他想了想:“以后再说,先将眼前这一难度过再说罢。”
雨楼听着他的心跳,想到孩子和哥哥,又想哭。但在齐国公府,不能畅快的痛哭,咬着指关节,隐隐啜泣。
“我明天进宫,你就现在这里休养,如果云澈接了孩子回来,你就好好待他们。一旦听到风吹草动,立刻带着孩子离开京师。”
雨楼哽咽:“……你别这么说……”
好像一去就不回了一样。
她连想都不敢想。
岚筝吻了她的泪水,又在她眉心印了一吻,道:“做最坏的打算,总没错。”
“不许再说了……我和孩子等你来接我们……”她将他的衣襟前哭湿了一片,最后也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又睡去了。
早上起来,岚筝已经走了。伺候的丫鬟说,太子殿下一早就和齐国公进宫了。雨楼道了声:“知道了。”这一上午,就再没说过话。
直到晌午时分,王嶓回到府中,传了她过去说话,她才开口简单的说了几句。
王嶓对秦雨楼早有耳闻,但对她却不甚满意,首先她的出身就很有问题,虽说早些时候,家世清白,但现在看,她家破人亡,又入过教坊,做太子妃,未免说不过去。
雨楼很安静,在齐国公面前安静像一株孤夜睡莲,让他挑不出毛病,回答问题,礼貌分寸。
在王嶓眼中,她一个女人,决不能过问政事,所以太子回宫后的情况,半个字没和雨楼提,就遣了她下去。
如此过了三天,都没有岚筝的半点消息,她实在受不住了,决定直接去问王嶓,正往上房走的是时候,迎面碰到了一个小丫鬟,见了她,道:“小主子,老爷传你呢。”
正好。
雨楼加快步子,到了客厅。推开门,见到屋内的情况。
瞬间失神,接着便喜极而泣:“阡阡,陌陌——”
她忙从绯绿手中接过一个孩子,高兴的亲昵:“想死娘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王嶓看她这般思念孩子,将自己怀中抱的一个递给她。雨楼便将两个孩子都抱在怀中,过了许久,才敢确定这俩个孩子真的回到了自己身旁。
她检查了孩子,见身上没有损伤,才算真的将一颗心放到了肚中。
“世子呢?”她发现只有绯绿一人,而云澈不见踪影。
“世子去出事的那个破庙,说再看看……”
是去找哥哥了……。雨楼一阖眼,眼泪就落了下来。
“哭什么吗?不许再哭了!”王嶓道:“孩子都接来了,你还哭什么?!我这就让人进宫告诉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把你接到宫里,一家人团聚。”
雨楼不愿意入宫,可又想和岚筝团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此时,王嶓已唤了人进来,派去禀告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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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雨楼一夜未睡,就怕一睁眼,孩子又不见了。瞧着两个小家伙,高兴的抿嘴笑,须臾又想到要面对的危险,不禁又想哭。
挨到了天亮,侧卧在榻上小憩了一会。
“小主子,小主子——”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喊自己,立刻醒了,警觉的敌视来人。小丫鬟被她如临大敌的凶煞表情唬了一跳,胆怯的低声道:“奴婢不是故意打扰小主子睡觉的。”
雨楼忙看了眼孩子,见他们睡的香甜,松了口气,柔声道:“……有什么事说吧。”
“传老爷的话,宫里,一个时辰后派人来接小主子。让奴婢们伺候小主子梳洗打扮。”
雨楼看向说话的婢女身后,果见站着一排端着华服,首饰的侍女。
她哪有心思打扮,可转念一想,说不定要先见皇后。自己憔悴不堪,模样不中看的话,岚筝脸上也无光。
便起身坐正,叫侍女给自己化妆打扮。
雨楼担心岚筝,眉宇间带着几缕哀愁,露不出笑颜,带打扮完了,在精致妆容的衬托下,反倒像个没有灵魂的美丽雕像。
又要回到压抑的皇宫中了。
这次,争夺的是皇位,定要分出个胜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