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阳光弥漫着整座清凉山，林辉起得很早，洗漱后感觉有一丝凉意漫过身体，便索性站在院里打了一套拳法，半个时辰下来，大汗淋漓，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痛快。
稍作休整之后，林辉就离开了院子，在附近的一处青石旁等着高鸣和陈鹤。
从山里面望去，天朦朦胧胧，有些模糊，还有些迷离。
风闪动着路旁的枝叶，沙沙作响，偶尔还有几片枯黄的叶子，开始有秩序的缓缓落下，发出簌簌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不情愿，一片又一片。
高鸣和陈鹤的心情与这萧索的风景可相去甚远。
踩着松松软软的的落叶，三人的步伐轻快，心里多少都有些亢奋。
按照高鸣的说法，陈鹤和林辉到后，怀素书门下的十六个弟子算是齐全了，虽然已经是记名弟子，但是对高鸣之流而言，能亲自聆听怀素书传道讲法的机会并不多，这一个多月下来，怀素书亲自开讲传法的次数不过三次而已。每次时长都不一定，这得看师傅的身体如何，高鸣私底下悄悄告诉两人，怀素书的伤势恐怕真的很难挽回了，在修行上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能忸怩，提早问出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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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书的住处叫书剑斋。离静心苑有段距离，三人在百味轩用过早膳之后，就兴冲冲地往书剑斋赶去。
书剑斋的四周树木繁茂，郁郁葱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书剑斋围了起来。
等三人到了书剑斋，这才发现，同辈的师兄弟已经到了大半。
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一些师兄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是书院制服，还有一有人穿灰黑色短衬，林辉好奇地看了一眼，不同于别人都是结伴成群，那个穿着灰黑色短衬的师兄孤零零的站在一边，慢慢翻着一本书籍。
高鸣拉着林辉和陈鹤坐下，带着几分敬意，低声解释道：“那个黑色短衬的是三师兄易星河，为人孤傲，据师傅所言，他离气海境仅仅是一步之遥。”
林辉点了点。
高鸣用眼神示意，继续讲道：“还有，身上挂着一件白玉佩的是我们的大师兄，司马英，是门派里司马睿师伯的嫡系亲属。”
这时候，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
各自安坐之后，互有交流。
有一个少年凑了过来，高鸣一把他一扯，转头向林辉陈鹤解释道：“这是十二师弟，彭兴，和我关系很是要好。在林辉你来之前还是师傅座下年纪最小的弟子，今年刚满十四岁。”
彭兴笑嘻嘻地对两人说道：“你们好啊，两位师弟。”
陈鹤有些尴尬，他的年龄比彭兴大上不少，所以没有搭话。倒是林辉心里没什么芥蒂，叫了声师兄。
四人还欲再说，这个时候，怀素书掀开了帘子，从屋后走了进来。
众人之间的交流戛然而止，全部正襟危坐起来。
说句实话，修行宗门几乎能垄断所有的修行者，不是没有道理的。
寻常的百姓人家，多年打磨身体，又或者读书养性，甚至杀猪捕鱼，突然一天一拍脑袋，隐约能察觉身体里有一股热气流游走骨骸穴窍，这就有了感触，察觉到了气机，从一些宗门的密卷里流露出来的消息看，少年人感触气机的机会远远大于其他时期，即使这样，能感触到的人还是寥寥无几。
就这还不能高兴太早，察觉气机可不等于迈上修行，如何聚拢气机，化为己用，就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险峻关隘。若是天赋卓绝如陈鸿生那等，自然可以凭借自身的资质越过这道关隘，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样的企图着实有些遥不可及。要是能侥幸拜入宗门修行，有了前人引路，还有一线希望，若是连宗门的门槛都进不去，哪怕感悟了气机，也只能老死乡野之间了。所以，要论起来，每一个修行者都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就算是气海境都会让寻常人艳羡不已。
怀素书的弟子收的仓促，都是些还在气机上琢磨不透的少年。每个人都想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
于是当师傅的一开口，做弟子的就认认真真开始听了。
“今天，你们十六个人算是齐了，为师就认认真真给你们讲讲你们之后的修行。修行，修行！修什么？行什么？这件事情莫说你们弄不清楚，怕是很多已经迈入境界的修行者都还说不清。天道不仁，以万物刍狗，任凭万物自生自灭。但我等生而为人，岂肯甘心平庸？经书里讲修行大道，人人求之，甚至有朝闻道夕死足以的说法。但今天告诉你们的，为师我的体验，修行，就是不断挑战自我的过程。”
“志之难也，不再胜人，在自胜。像一支和顽强的崖口进行搏斗的狂奔的激流，身为修行者，就应该不顾一切纵身跳进那陌生的、不可知的命运，然后，以大无畏的英勇把它完全征服，不管有多少困难在向你挑衅。”
林辉听闻此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师傅虽然一副文人模样，如今还身患重伤，但这番气概还是能与天争高啊，想法倒与自己不谋而合。
怀素书继续说道：“你们如今都感触到了气机，通往气海境的半途之中。要想步入气海境，追求的是打开身体密窍，必然要学会气机的聚拢，掌控。可能在你们心目中，更加羡慕天策府，凌云阁等顶级宗门的功法，但为师告诉你们，世间所有的修行之法，除了一些特别逆天的不传之秘除外，几乎所有的功法都没有明显的高低差异。纵使放眼整个江湖，本派的《五阳真典》《沧月心法》《灵犀剑法》《凤舞九天》都薄有威名，《凤舞九天》是掌门人一脉才能修炼的身法绝学，《沧月心法》是门派内女子修行的功法，你们身为我的记名弟子，我能教给你们的，就是《五阳真典》和《灵犀剑法》。”
怀素书刚说罢，大师兄司马英就站了起来，走向屋后，不一会儿就捧着一沓线状书籍出来，一一分发，每人拿到手里，定睛一看，正是两种功法。
“这些典籍本应是你们自己前去墨茗轩誊抄，为师闲来无事，就顺手为之了。”
听到这话，所有弟子心里都是一酸，不仅仅是感动，林辉这才察觉到了师傅的落寞，身为二代真传的领军人物，如今只能誊抄典籍教授弟子度日，虽然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但恐怕师傅的心里还深藏着满腔的不甘吧。
怀素书可不知道这些弟子这时的心思，还在娓娓道来。
“切记，《五阳真典》为基，《灵犀剑法》为术；《五阳真典》为内，《灵犀剑法》为外。大凡修行者，一身修为是源头，一身技艺是渠道。只学技艺不论修行，是舍本逐末；只论修行不学技艺，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十不存一。所以这两样功法，你们都要勤加修习。”
“人体有五脏藏象，蕴育大能量。《五阳真典》的修行需要旺盛的五气。不单单是一门气机的运用之术，更可以日曜周天，养五脏，洁净府。我派弟子，往往身强体健，气概如龙如虎，法力一出，如日出东方，大开大合，至刚至阳，这正是真典的功劳。”
“至于《灵犀剑法》，是我创派祖师传下的剑技，个中真味，连我等都不敢妄言悟透。尔等修习之时，记住一个要诀：凝练气机，掌控劲道。剩下的，就只能凭个人悟性和熟能生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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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们自行退去吧。”一场长达四个时辰的讲经传法结束，众多弟子仍意犹未尽，不过怀素书的脸色已经苍白了许多，只能到此为止了。
离开的路上，陈鹤小心翼翼地捧着两本书，那视若珍宝的神色还让高鸣好生嘲讽了一番，林辉在一旁淡然一笑，谁都没有注意到，林辉藏在衣袖里攥着秘笈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