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只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沉默了许久的严晨一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疑惑的问道:“你刚刚说的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意思?!”
他语气森然,满眼疑惑,却是黑白分明,瞧不出一丝伪装的端倪。
连娅顿时便怔住了,愣愣的瞧了他半晌。
不过,如今的他,已不是她过去所认识的他了。想着,她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慢慢拉开了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你明白,又何必明知故问。”
她笑得很轻,甚至给人一种温顺的感觉,但是他却看得毛骨悚然。
看着自己的手被她一点点拉开,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好像又要失去她了。即使,他就从未拥有过。
该死的!究竟要怎么折磨他才够!
余光中,她的身影已消失了不见,但是他的手还怔怔的,垂直的僵着。
明白?不,他不明白!
走到街上,连娅才发现下雪了。大朵大朵的从空中飘下来,落到地面便消失了,她想了想伸出手去接住,手心跟着传来一道刺骨的凉意,雪还是化了。
她知道结果不会有不同,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执着。
病房门口多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连娅确定了门牌号,这才疑惑的往前走去。但马上就被拦了下来,“站住!你不能进去!”
连娅心里顿时不安起来,猛然向里面冲去,“让开!我妈在里面,妈!您没事吧?妈?”
“让她进来!”不一会儿,一道苍劲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时两人才松开了她,并打开了房门。连娅疑惑的走了进去,果不其然,里面的沙发上,陡然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跟前立了根黑色的龙头拐杖,两手交叠放在上面。
一身凛然的正气,面色却是和蔼的,他看着连娅笑了笑道:“你就是连娅?”
连娅点点头,接着便一下跑到安莘吏床前,“妈,怎么样,您没事吧?”
安莘吏看着连娅急红的眼眶,心里顿时暖暖的,抬手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道:“别担心,妈很好!”
“莘吏,是个好孩子!”对面的沙发上,老人看着连娅,一脸称赞的点了点头。
“妈,他……”连娅听着他对她母亲如此亲切的话语,不由得疑惑起来。安莘吏叹了口气,接着一脸的愧欠道:“都怪妈,以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这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
“外公?”连娅大吃一惊,“可是您……”
“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对吧!”安莘吏感叹,嘴角已然不自觉的轻抿了起来,像是又回到了那段纯真的美好……
“16岁毕业的那个假期,我从澳洲来到中国旅游,第一次到父亲的故乡,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欣喜和好奇。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坐在街角的咖啡店里面,外面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四周宁静得像一幅画,而你爸,就是那个时候闯进这幅画里面的。他当时穿着白色的衬衣,骑着自行车从画里面穿过,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顺着发尖垂进眼帘,我看见他用力的甩了几下头,可是接着,他就从画里消失了。”
“我当时已经不能思考,立马起身追了出去,我原本以为已经追不上他,可是没想到在一条巷子里的时候,他停在了一家商店门前,店里面有人举着伞出来向他签收了车上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孤儿,刚毕业的大学生,送快递便是他众多的工作之一。”
“回澳洲前的假期,我基本上每天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直到后来回到澳洲,分别才让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于是我不顾你外公的反对离家出走,并毅然决然和他结了婚,”安莘吏说着牵起连娅的手,轻轻笑了笑道:“再后来,便有了你们。”
“妈……”连娅没想到她父母的爱情竟然会如此的美妙和勇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把头深深埋进安莘吏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
安莘吏仍是笑着,伸出手在连娅的背上轻轻的拍了起来,“为了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你爸毅然决定辞去了当时稳定的工作,开始做起了生意。刚开始的那几年真的很艰难,我有想过向你外公求助,但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开了口,就会让你爸失去他的尊严。”
“不过总算是熬过了那段日子,后来你爸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我们的生活也富足了许多。我以为我们的成功会改变我爸的执着,但是没想到他还是那么的顽固,甚至在电话里他都还在劝我回家,他宁愿我离婚也不要接受你爸!”
沙发上,适时传来了一声叹息。安相宰凝起浓眉,望了对面的母女一眼,然后便摇起头瞥开了眼去。
“后来,我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祝福我们了,于是我终于死心了,所以我才从来没有对你们提起过你外公的事。小娅,你不会怪妈隐瞒你们这么久吧?”
第一次听到了母亲内心沉痛的过往,此刻连娅的心里,装满了对母亲的心疼,所以又怎么还会怪她呢!听言,她猛的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妈,我能理解,我只是难受原来您心里有这么多的苦楚,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苦,”安莘吏抬手擦了擦连娅脸上的泪水,“妈有你们,妈怎么会苦,真正苦的,是你们的外公才对。”说着她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安相宰,“爸,做了母亲以后,我才总算明白了您当时的感受,这些年,是女儿不孝!”
“哎,你能明白,不怪爸狠心就好。”安相宰长叹一声,接着提起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别想太多,好好安心养病,要不然还是听爸的话跟爸回去好好治疗,那边爸认识很多脑科方面的专家,有他们……”
“爸!”安莘吏大叫一声,立马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前的连娅后,才又若无其事的笑着说道:“您也知道,我犯头痛这其实都是从小就有的老毛病了,今天我们一家好不容易团圆,开心的日子,就先不说那些让我烦心的事了吧。”
“好好好,爸不提,不提行了吧。”安相宰知道她的理由,只能无奈的妥协。
一旁呆呆望着安莘吏的连娅听着两人的对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妈您也怕听外公的念叨呀!”
安莘吏一愣,伸手刮了刮连娅挺翘的鼻子,“就你聪明!”随即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而安相宰看着面前正开心笑着的自己的女儿和孙女,胸口却忽然像堵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闷得难受,便度自站起了身子道:“你们先聊着,我出去走走。”
雪还在下,安相宰顺着公园旁的小路缓缓的走着,即将到新年,天气却是越发的冷了,公园里面除了几个嘻戏玩雪的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大人的身影。经过路边的长椅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他朝后边吩咐一声后,便往椅子上坐了下去。椅面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随着他的入座发出了一阵刷拉清脆的声音。
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助理知道劝说无用,便放下了伞在他旁边的空位上,然后安静的走到路头去守着。
雪花洋洋洒洒,在空中隽永的飘落下来,仿佛恣意美妙的舞步,在漫天都能寻着它的足迹。他的视线停驻在前方,久久的,空茫得像海上照明的孤灯。
“雪很大,怎么不打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