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那侍卫,在见到此令牌时,眸光更是陡然一缩!
常笑郡主居然请来了太后的凤日朝天令?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侍卫感觉自己才得以情绪稍稍平复,之后站起身,恭敬道:“郡主请,宴世子请!”
凤日朝天令都已经被请出来了,即便是皇上在此,也无法阻拦,更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御林军副统领?
楚雨笑看向宴臻,轻声道:“莫言,我们进去吧。”
后者微微颔首,牵起她慢慢踏进暖玉宫的殿门。
楚雨笑任由他牵着,黑亮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前方。
从前身的口中,她得知与欣贵人相识的所有过往,以及几年前的那次救命之恩。
那么今日,欣贵人,我楚雨笑就彻底还了你的恩情……
楚雨笑在踏进宫门的最后一刻,突然转身看向身后的一群侍卫,眸光一闪,意味深长道:“今日,诸位当值之时,并无人来过,你们,明白吗?”
侍卫副统领闻言面色陡地一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眼角瞟见那枚凤日朝天令时,又无奈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没有什么提出什么异议,但是,却也没有应允,只是一脸纠结的看着楚雨笑。
见此,楚雨笑面色缓缓变得肃然,看着他,轻启唇,“若然他日出现任何问题,宴世子与本郡主都必定会护尔等周全,如此,可否?”
听楚雨笑这样说,侍卫副统领面上的犹豫之色便褪去了大半,之后又求证般的看向一直未有出声的宴臻,后者轻轻颔首。
侍卫副统领见此,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之后主动退开几步,一转身呼喝着身边的一群侍卫道:“兄弟们守好了,这暖玉宫可是要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楚雨笑闻言,看向身边如芝兰玉树般的男人,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失笑。
这位副统领当真有意思,看来,虽迫于威胁不得不站在他们的阵营,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满的小情绪的。
歪了歪头,楚雨笑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咱们走吧,苍蝇公子。”
宴臻闻言,漆黑如墨的眼中盈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轻挑眉宇道:“一起吧,我的苍蝇小姐!”
“噗嗤!”
楚雨笑闻言忍不住喷笑出声,看着身边的出色的男人,她禁不住想,从最初到现在,这个男人他,是不是越来越有人气了?
不过,这样才更好,不是吗?毕竟,她可从没想要一个神仙……
想至此,楚雨笑甜甜一笑,跟着身侧的男人一步步踏进暖玉宫。
只是,视线在扫到手上的凤日朝天令时,心中还是禁不住叹息的。
虽然成功的从太后处借了它来,但是,她心中其实还是希望此令没有用武之地的,可惜了,终究是不得不拿出来。
蜷起手指,楚雨笑把令牌握紧在手心中。
希望一切顺利,也希望不要因此而把太后牵涉入内吧……
楚雨笑心中略有忧虑,却不知此时的慈宁宫里,绝代芳华的张太后,也同样眸含忧色。
身侧伺候了半辈子的温姑姑暗暗观察了一番自己的主子之后,才斟酌着开口道:“太后,您是在担心那常笑郡主会用凤日朝天令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吗?”
太后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放下雪参茶,不答反问的摇摇头道:“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味的慌。”
温姑姑笑笑,小心的接过,“既然太后觉得腻味,那咱今日便不喝了,回头奴婢再换一种口味。”
太后闻言,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忧伤,恍惚低喃,“雪山茶腻味了,还能换,那么家族的担子呢,疲了,累了,能推卸吗?”
温姑姑闻言,心中安叹一声,亦跟着沉默不语。
太后表面荣光,可是谁又能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定国公屹立百年,可是近几代,却是明显的一代不如一代,不但渐渐退居官场,就连一些营生与别处相比,也是渐渐落了下乘。
长期的入不敷出下去,偌大一个定国公府,剩下的就只是一个光鲜的空壳子罢了。
尤其是这三十年来,若不是太后努力在背后扶持,怕是定国公府早已退出京城的舞台。
然而,毕竟是一个女人,夫君生前,她没有得到过什么宠爱,夫君死后,她又匡扶曾经的四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上位,之后,再慢慢退出权力的中心,一步步走到今天。
其中的艰辛和疲累,不常人能够想象的到的。
想到这里,温姑姑突然有种开口的冲动,事实上,她也的确不由自主的开了口,“太后,若是太累了,不妨就放下吧,儿孙,毕竟有儿孙自己的福气,那定国公府不是太后您一人的责任!”
这话委实大胆和冒犯了,并不符合温姑姑一贯的性格和处事态度。
太后闻言,深深皱起眉头,看着温姑姑,沉沉不语。
温姑姑见其面色,不由心中一紧,上前跪下:“太后恕罪,是奴婢逾距了!”
太后看着她,见其面上虽然有恐慌之色,但是,却并无一丝悔意,不由长长一叹,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起来吧。”
温姑姑抬起头,不知何时,双目已然盈满泪色,“太后,即便是你要惩罚奴婢,奴婢也不得不说,太后你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这般忧思下去了,奴婢……奴婢怕啊……”
说到这里,温姑姑已是泣不成声,别人不知,每日跟随在太后跟前的她,如何能不知,太后的身体亏损有多大?
这,都是因为当年那场宫变中,她受了伤,却没能及时和好好调理所致啊。
太后见此,眼圈也禁不住一红,眸光中泪意闪动,涩然道:“雅儿,你的心意哀家明白,可是,在哀家父亲去世前,哀家曾答应过父亲,但凡有一口气在,都要护住定国公府上下,哀家,是不能抛下国公府啊,否则,便是哀家死了,又如何有颜面去面临父亲他老人家?”
温姑姑闻言,张了张嘴,突然就想起那位用生命保护了太后的老国公,怔了怔,瞬间就明白了,太后怕是这一生都无法放下定国公府。
“可惜,哀家的身体渐渐的不行了。”温姑姑恍惚之时,就听到太后再次幽幽感叹,“所以,哀家才不得不为国公府选一个助力。”
温姑姑猛然一怔,面色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道:“所以,太后您就选了常笑郡主?可是她……”
温姑姑没有说完,太后就挥手打断了她,本是沧桑黯然的眸光,渐渐变得睿智和明亮。
“雅儿,哀家明白你的疑惑和担忧,但是,哀家只能告诉你,选择一个助力,未必就是看中了她本身,还有可能是看中了她身边的人。”
比如,平西王府的那位,无论天下如何更变,只要他愿意,那一位便定会有一席之地!
暖玉宫。
只消一眼,楚雨笑便明白此宫殿为何取名为“暖玉”,因为,这整座宫殿的内壁,竟全是用上好的暖玉铸造而成。
听说,这暖玉宫历代住进去的,都是皇帝的宠妃,到了这一代,在欣贵人进宫之前,似乎一直都是空着的。
而欣贵人进宫之后,不到一月,便大张旗鼓的住了进去。
因为此事,她甚至一度风靡朝堂上下,后宫内外。
不用刻意言明,谁也都明白,这位新晋的贵人,才是这一代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然而,楚雨笑却从宴臻的密室中看到过关于兰贵妃的这样一段话:兰贵妃,太子和兮公主只生母,姓秦名兰,一朝入宫,即刻宠冠三宫六院,三日未满,皇上便亲赐其入住暖玉宫,然,兰贵妃却跪求皇上收回旨意。
而在这段话下面,还有一小段红字批注:此女颇有智慧,三百余年,暖玉宫曾入住过十六位妃子,皆为当时宠之之最,可惜,无有一人呆满三年,尽死。
楚雨笑看至此处,心头一惊,便特意查看了一些关于暖玉宫的资料。
赫然发现,那十六位宠妃,果然无有活过三年的,不是中毒,就是难产,或是猝死,或是病亡,还有更多……
想到这里,楚雨笑心中唯有感叹,这,是否就是“红颜薄命”的最佳写照?
帝王的宠爱,果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
“在想什么?”
耳边清浅而略带担忧的声音响起,楚雨笑怔了怔,抬起头,看着身边如芝兰玉树般的男人,突然就有些莫名的感伤。
看着他,楚雨笑眸中渐渐盈起淡淡的雾气,哑然道:“莫言,答应我,以后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好不好?”
一个人,如果没了命,纵然哟偶再大的梦想,再强的能力,再深的感情,也终将会成为一场泡影。
宴臻面色一变,一直握着楚雨笑小手的那只手也不觉加重了力气,看着她,漆黑如墨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紧张和恐慌,“笑笑,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等了多少年,他才等来了这一天,他不想再生出什么意外,无论是什么原因!
楚雨笑见此,眼圈更红,咬着唇轻轻摇头,眉眼笑的弯弯的。
不是不想说什么,只是怕开了口,就会溢出口中即将压制不住的哽意。
这个男人对她的在乎是那么的明显和浓烈,她是很想哭,不过,确实喜极而泣。
宴臻见其面上尽是笑色,并无甚忧伤之色,不由略略放下心,可还是不放心的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叹息道:“笑笑,记住,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