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表白吗,还是诱惑?皇家的人是这么示爱的吗?你会给我想要的一切,那你又知道我要什么吗?
“嫣儿好命能有朱爷如此疼惜,实是三生之幸。”我垂首顺从地说道。抬头的时候我看到朱瞻基眼里竟有一丝怒意闪过。我疑惑,但不得其解。
一阵熟悉的箫声在湖面响起,轻扬悠远,余音袅袅,惊起鳞波阵阵。我回头看时另一艘游船正朝我们靠近,箫声的源头是这艘船。站在船头的是一身白衣的柳月儿,果然是她在吹箫。站在她身边的是史洵。
两艘船并排着。朱瞻基站起身,对史洵的方向笑着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风流不羁的史二公子。”
我吃了一惊。听朱的口气像是两个损友的玩笑话。难道他们是朋友?
史洵也用同样的语气说:“朱公子别来无恙。”
“什么别来无恙,没有人道别两个时辰不到就说什么别来无恙吧?”朱瞻基笑道,又对我说,“青儿,京城第一富户史家史二公子你知道吧?在南京的时候就花名在外了,有一次为了博美人一笑买下了南京一条卖花的街就因为小昭儿喜欢花。”
“史公子果然豪气。嫣儿见过史公子。”我要欠身行礼被朱瞻基拦住,他在我身后截住了我的手腕,这样我整个人就在他怀里。我有点不自在。
“青儿你礼数太多了。”他只是淡淡地说,然后放开了我。
我不明白朱瞻基为何执于叫我青儿。我在他面前总是自称嫣儿,这是我的习惯,就像我面对其他客人一样,我不自称奴婢也不敢说“我”怎样怎样,“嫣儿”是个折中。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不能改变什么。
史洵从头到尾像是不认识我,我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朱瞻基邀史洵和柳月儿过船。四个人喝了会酒。我问朱瞻基说他和史洵才分开两个时辰是什么意思。朱瞻基说是半个月前去了乐安昨晚深夜才回京,借宿在史府今早就来了百花园,所以说才道别了两个时辰。
看来他们的关系真是不简单。
我提议为大家唱曲,柳月儿说不如萧瑟和鸣,我和她为“朱爷”和“史公子”献上一曲。
柳月儿弄箫,我弹琴。唱的是《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唱得动情,停下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脸上有泪。
“好一个‘心悦君兮君不知’!这首《越人歌》,嫣儿你唱得哀婉动人,越女听了也要自叹弗如。不过此词太悲伤惆怅不适合青儿你!”朱瞻基语气很不好,好像还隐忍着什么。
我看着朱瞻基阴沉的脸,想到他为什么生气。对着喜欢你的人还唱什么“心悦君兮君不知”,那不就是说我心里另外有别人吗?我真是脑袋进水了!
柳月儿赶紧说道:“朱爷有所不知,我们跳舞唱曲皆求身心与舞曲的境界合一。嫣儿妹妹她为求完美,总是这么用心,所以才会舞妖艳动人,曲悠远缠绵。嫣儿她喜欢朱爷喜欢得紧怎么可能心系别人?”
天哪,你到底是柳月儿还是兰绣儿?不,兰绣儿可没这么笨。
“其实,”我说,“这是我小时候我娘教我的歌,那时她常常对我念叨,她说,青儿呀爹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一时听信了江湖术士的胡话,等过些时候他想明白了就会喜欢青儿,青儿多漂亮啊,青儿长大了一定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我流着泪说话希望我的谎话更能让人相信。我娘教我的其实是另外一首哄我睡觉的歌。
我承认我说了很多谎,可是我没有意识想玩弄男人,这只是我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尤其是面对有权势可以拿捏我生死的人。可是说谎的人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谎话在某个人眼里是多么拙劣。也许是某两个人。
游完湖,我和朱瞻基回城内游玩。京城自从进了百花园之后就没有机会去赏了,如果不是今天,我永远不知道原来我生活的这个城是如此秀美与精致。我像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在皇城内棋盘式的街道上,酒楼,客栈,各类店铺,小摊上的小吃,对热闹的大街上的一切感兴趣地看着,问着;朱瞻基带我穿梭在各个命名奇异的胡同,还有老百姓居住的四合院,他让我仔细听人们的说话,大人小孩,男男女女,生气的,高兴的,街上的叫卖声,男人和女人吵架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叫声,老人历经沧桑沙哑的声音。这时的朱瞻基像个炫耀自己成就的小男孩,眼睛发亮地问我:“很有趣吧?”
天黑的时候我和朱瞻基回到了百花园。
按先前说的,我小心翼翼伺候朱瞻基喝了不少酒,然后趁他不注意兰绣儿将我从房里换了出来。
我怕站在园子里被人撞见,就悄悄出了园,呆在百花园后面的一间小破屋里等夜深再进去换绣儿。
冰冷的黑夜,月光的光刺过来冷得让人不停地颤抖。因为出来的时候太急穿得并不多。我正跟入侵我身体的寒冷奋斗,小破屋的破门被人推开了。做了亏心事的人容易被吓,我几乎跳了起来。
来人问:“你在这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史公子。”就着月光我看清来人是史洵,我没好气地说。我不停地搓着手来驱赶冷气。可能是寒冷冻住了我的脑子这时我都没想到问他来这干什么,或是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和太子是什么关系?”我随口问道。不管是什么,我需要说说话来转移我对寒冷的感觉,实在是太冷了。
“史老爷有朱棣钦赐的一个玉如意,算是皇家需要财力支持的示好。皇家有权,史家有财,财权怎么可能分开。我和朱瞻基从小就认识,是一起长大的。”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史洵今天对我的语气是有史以来最温和的。
“这下可麻烦了,你抢了太子发小的女人,该怎么交代呢。”我忍着打架的牙关得寸进尺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