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京城青楼百花园的外面,那时我刚从塞外回京城,父皇派我去塞外体察边境的情况,父皇说这是做储君要上的重要课程。那天皇叔邀我过府一叙有事相商,途中我路过百花园。
我制止了那个老鸨打前来青楼讨饭的乞丐,然后我看到了她……紫嫣儿。颜如玉,略施粉黛,娇媚之色就算是月中嫦娥也黯淡无色。窈窕身姿,动静之间就能夺人心魄,如此天人,竟然落入了凡尘。那一弯浅笑如妖魔施法般摄人魂。我呆看着她像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般心如擂鼓。
再见到她,她开口叫我朱爷。我顿觉奇怪我从未吐露过姓名,她何以得知我的姓氏,难道她真是仙人?她说她猜出来的,又假装不知我身份,后来才知是百花园的老鸨叫人跟着我到了汉王府又跟着我到玄武门,所以是精明的老鸨识得了我的身份。
我的听觉异于常人,听声音能听出人的情绪心思。我听得出紫嫣儿并不真心待我,开始我当她是周旋于男人之间习惯了说那些场面话,但是我又感觉不同,她和别的姑娘说话真的不同。我同她说起我游历四处看到的风景和听到的声音,她说她很羡慕,也想看看。犹如身体换了一个灵魂在说话,唯有这短暂的说话是她真正的声音。我感到欣喜。我想靠近她,想看到真实那个的她,真实的紫嫣儿。
我叫她青儿,她的真名,希望可以更接近她一点。可是她很会隐藏自己,叫我朱爷,自称嫣儿,就像对所有她的客人一般。我很失望,也生气,但是不能生气,那样她只会把自己隐藏得更深,我更不可能得到她了。
可能我太心急了,我向她提出过夜的要求,她嘴上没说什么,可是我感觉到了她的拒绝。可是她还是留住了我,我抱住她,因为心里的狂喜我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可是那一夜是我一生的耻辱。我竟然被她戏弄了!而且她不止想戏弄我一次。她第二次叫那个兰绣儿进房来陪我过夜的时候我发现了真相,兰绣儿告诉我紫嫣儿是卖艺不卖身的,而她之所以帮她陪客是因为想利用我向以前抛弃她的一个男人报仇。我离开房间时将桌上女儿家用来裹脚的白布丢给了兰绣儿。
青儿问我是否真的能为她做任何事。我说是。她说她要那个负了兰绣儿的男人死。
我将青儿带进了宫,我知道如果我想让青儿做正妃做皇后很难,但我必须这么做,因为她进宫后要面对的是后宫无穷无尽的争斗,我不能时刻地保护她,只有让她站在高处才不会被欺负。而且想要青儿做我的正妃是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有的念头。所以我让她打扮成太监模样寻求时机。没想到就连老天也帮我,大将军之女钟青的身份刚好可以拿来利用。
可是真正得到青儿时我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愚蠢。青儿非完璧之身!我意识到自己被戏弄那件事没那么简单。我这时才察觉自己是多么的自作多情,青儿从来没有说过她喜欢我,她跟我进宫也只是想要帮兰绣儿报仇,一想到她是为了报仇才进宫才委身于我,我的心破碎了。一想到曾经得到了青儿的那个男人,我的心彻底愤怒了。
我要那个男人的名字,可是青儿不肯说,就算我那么折磨她她也不肯说。她爱那个男人,这是我唯一想到的理由。看到青儿痛得哭起来,我心疼得窒息,可是她打死都不告诉我的倔强分明是在告诉我她是多么坚决在保护那个男人。
回百花园去查,兰绣儿已死,园里的人知道的和我先前知道的是一样的,以为我是紫嫣儿的第一个男人。可是园里的人还说起那一晚应该在兰绣儿房里的史二公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百花园。
到底青儿和史洵有没有染,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青儿说:“不要再折磨我。爱我,或是杀了我。”
青儿给我讲过秦妈妈给她吃媚药逼她接客的事。我知道我输了。
可是我没有放下青儿和史洵的事。我找了个理由让青儿陪我出宫到史府去。我后悔了。我不该这么做,也许青儿是对的,她不说出史洵的名字。我看到青儿看史洵的眼神,她不知道那是多么露骨的注视,哀怨,留恋,想得到得不到的心碎。我真的动了杀了他们的心。
青儿是对的,不管是之前她不肯说出史洵,还是在她死之前说我不敢问她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因为我不敢面对。我怕她告诉我他们两人其实有一段多缠绵多刻骨的故事,还将我讲成他们这段故事的第三者,那样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我从来就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最后她告诉我她爱我。我痛彻心扉,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的爱情就这样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