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带着水墨馨香的异物滑入嘴里,原野半睁眼,朦朦胧胧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没多在意,唤一声“小魔女……”便又缓缓地闭上眼睛。
这幢房子他独居,那时候虽然承认了陈有良这个父亲,却并未住在一起。
钥匙泽川和枫木都有,偶尔他们会在这里留宿,当成自己的家。
朦朦胧胧中,他知道有人进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不愿睁眼,小魔女嘻嘻哈哈却听不甚清晰的说话声,他不愿起来……他只想好好地休息。
昨天晚上,他翻看了云遥所有的来信,天真单纯的她,古灵精怪的她,偶尔有些小忧伤的她……一一浮现眼前,却怎么都无法与现实里的丫头重合。
他该怎么做?要怎么做?不是没想过直接告诉她,他是风遥,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哭着让他离她远一点,大声说他是她的祸害,他的心就揪痛着。
她讨厌他,甚至见了他转身就跑……
他是真的,真的累了……
脸上皱巴巴粘乎乎地难过,他伸手去摸,一手黑色颜料,拧了拧眉,他懒懒地爬起来,拉开窗帘,阳光明媚。
照不暖他微凉的心。
隐隐在玻璃窗上看见自己的“花猪脸”,他只瞪了瞪眼,便转身进了书房。明知是小魔女的杰作,却没有心情计较。
转进书房,收拾零乱的书桌,晚上看得太晚,都忘记收拾了。
发觉信件被人动过,他一惊,肯定是小魔女翻过了,心下微怒,她常常来捣乱,他都纵容,可云遥是他心里的秘密……
一声喟叹,他们都知道了又怎样,所有人都知道了,她都不会知道……
心下一凉,将信塞进抽屉,缓缓下楼,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他一怔!
丫头!
听到脚步声,夏琳抬起头,看到原野惨不忍睹的脸,缓缓站起来,微张红唇,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
泽川从庭院进来,看见他们四目相对,立刻要出去,却被原野叫住:“泽川,你照顾一下……”话未完,他便快步奔向盥洗室。
乍然见到丫头,他是惊喜的,但想已被她称作祸害,心内便涌起一片黯然。
他,不应该再有什么期待吧!
夏琳恨死自己了,关键时候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雅致的庭院并不宽敞,院墙边除了一棵高大的樱花树,周围尽是各种低矮的花卉草木;枯藤败草,泛黄的落叶随风轻舞,唯有盛放的蟹爪菊和秋海棠在萧瑟的秋日点缀出一片生机,阳光下得正好。
夏琳站在花朵怒放的秋海棠下,心不在蔫地给跳跃在脚边咕咕叫的鸽子喂食,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不远处高高站在梯子上装置彩灯的原野,他动作麻利,心无旁鹜,脊背透着丝丝冷漠和疏离。
“原野,这些东西怎么都绞在一起了,你快过来一下,我弄不开!”茜茜公主在另一边大声叫嚷,她手里拿着一捆纠结成一团的彩灯,五官皱在一块,荡漾着水波的大眼里却尽显狡黠。
原野回过头,浓眉紧揽,“茜茜,你给我回屋里去,尽瞎折腾!”他咬牙切齿地说着下了梯子,往茜茜公主方向行去。
夏琳眨了眨眼,明媚的阳光中,站在茜茜公主旁侧的原原正频频朝她使眼色,怔了一下,立刻明白她们在给她制造机会,可是,原野已目不斜视从她身边擦过,只留下一脉若有似无的薄荷馨香。
她颓然不已,郁猝侧过身,风吹动海棠花叶沙沙响着,西沉的太阳射出的刺目光线忽然灼痛眼眶,她慌忙抬头仰望云霞未央的天空,拼命忍着亟待夺眶而出的眼泪。
从早上到现在,原野都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她,无论茜茜公主和原原怎么制造机会,他都会不着痕迹地避开,她想开口已找不到机会。
羽翼洁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上手臂偷袭她手里的食物,调皮地朝她咕咕叫着,她无动于衷。
原野把茜茜公主和原原赶回屋,以不明显的角度侧过脸注视丫头,她的侧影孤傲绝决,充满固执的味道,鸽子扑腾着白色翅膀飞旋在她周围,微微仰起的脸在夕阳的映照下,萦绕出悲伤的光芒。
脚步略向旁侧移动,迟疑了数秒,最终转回头,整理被茜茜公主弄乱的彩灯。
黄昏时分,一些同学陆陆续续来了,他们热烈交谈着,开心地在庭院等待生日Party的开始。
陈芳菲衣着光鲜到达后,一眼瞥见端一盘水果出来的夏琳,立刻拉下脸,走上前阴阳怪气,“哟,终于知道原野家很有钱,迫不及待后悔了吧!”
夏琳顿住脚步,讷讷地不知道怎么反驳,反应好像在一天之内变迟钝了呢!
“其实辰少爷也不赖,除了杜氏集团,他们在法国的产业也不计其数,不是他才是你的男朋友么?你还到这里来做什么!”陈芳菲故意提音调,好让其它同学听见。
果然一些同学听了便叽叽喳喳议论开了,或鄙视或不屑。
“菲儿,今天到场的都是我的客人!”夏琳正不知如何应付,原野已站在她背后,冷冷地对着陈芳菲。
他已经知道那些情书被贴到公告栏是陈芳菲所为,但看在夜晴的面子上,他没有拆穿,更没有去责问。闹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骂了她,也不可能摒弃他在丫头心里恶劣的形象。
“原野!”陈芳菲想说什么,却被原野冰冷的表情镇住,对夏琳哼一声,扭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