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周围根本看不到人，也看不到烟。
这条路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车在走，我不知道如果车抛锚了，结果会是怎样的。
我正在思考着怎么帮李艾解决问题呢，突然感觉到车身一点震动，然后停了下来。
我只想说，我什么时候成乌鸦嘴了呢？难道车真的是抛锚了么？
“各位，前面好像有山体滑坡，有几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我去看看……你们呆在车里稍安勿躁。”司机师傅是一个称职的师傅，他和另外一位负责轮换的师傅主动担负起侦查路况的重任。
“听说苗地有赶尸呢，你说他们会不会赶着尸体从公路过去？”一个好奇而害怕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我心想，这些家伙还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啊。这样的条件下，加上时不时从山口吹来阴森森的风。那活脱脱就是一出鬼片的节奏。
还好，这会儿是大家一起在车里，虽然外面孤独漆黑，但车里还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就在我默默听着一个自以为胆子很大的家伙在说一个听起来很是渗人的鬼故事的时候，我的第六感告诉我。
来了。
不是人来了，而是鬼来了。
当然，能轻易被我查知的鬼，实力一定不会高过我，所以，我并不特别担心。
我随即加入讨论团，悄声问李艾道：“你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么？”
李艾点点头道：“我信。我的一生就是从那一次进了别人的墓地开始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我怎么能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好吧，既然你如此相信，待会儿你把这个擦一点在两个眼皮上……”我把一个小玻璃瓶递给李艾。
“这是什么东西？”李艾好奇地看着这个玻璃瓶，里面只有一点点液体在晃荡。
“牛的眼泪。”我神秘兮兮地回答道。
“涂上这个难道能看到鬼么？”李艾果真胆大心细。
“聪明，就是这么个意思。怎么样，敢看么？”
李艾并没有急着把牛眼泪抹上眼皮，而是盯着我充满好奇心地道：“你能抓什么样的鬼怪？黑山老妖、千年鬼、狐狸精什么的你能抓么？”
我摇摇头道：“这个世界千年以上的妖魔鬼怪是非常少的，虽然看起来这个地方很有可能藏着实力很强的鬼，但你大可放心，一般小鬼，贫道是手到擒来。如果实在是能遇到法力高强的鬼怪，那……咱们就只有去做鬼的点心了。”
李艾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毕竟只是普通人，跟着尼姑师傅学了点武艺，但她尼姑师傅肯定不会抓鬼，有的鬼可不是靠念几句经文就能赶跑的。
她把玻璃瓶里的牛眼泪倒了一点出来，抹在了眼皮上。
我把玻璃瓶收了回来。
普通人偶尔一次看看鬼也就是了，如果多次看到鬼，对身体和灵魂都是损伤，毕竟像我这样以抓鬼为生的人，身体和灵魂是经过重塑的，跟普通人不一样。
正好这个时候，那个鬼已经飘了过来。在客车的挡风玻璃外注视着车里一干等同于他盘中餐的人类们。
又仿佛在倾听着这些人类在讲述他们作为鬼的荣光。
作为鬼的荣光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吓人。至于吓死了那属于吓人的后续范畴。
……
这个世界有一种鬼叫做拦路鬼。因为意外死在了路上，那么就一定要等到下一个在同一个地点死的人才能去托生。
这样的鬼有善良的也有邪恶的。善良的就只能等，邪恶的就自己制造机会。
因为长久的等待，他们也会了一些法力，比起普通的鬼更厉害一些，更有一些还有可能学会了说话。
不过要让雷劈中同一块地方，要让炮弹落在同一个弹坑都是非常不容易的小概率甚至零概率事件。
所以，对于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要在同一个地方发生同样造成人员死亡的车祸，其概率可想而知的低。
好在，为了改善这种局面，车祸的地点并不限于这一个定点，而是在这个定点方圆一公里之内。
李艾正低头感受着牛眼泪涂抹在眼皮上的那种奇妙感觉，我捅了捅她的肩膀。
李艾抬起头，不经意就见到了在车外漆黑的天空里那更加漆黑的鬼影。
“啊……”李艾刚喊出了半声，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惊恐和惊奇的声音还是影响到了车里每一个人。大家都停止了谈论什么惊险刺激的鬼故事，而是不约而同地看过车窗外。
他们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那个鬼似乎意识到李艾看到了她，突然从漆黑的身体里露出了一双猩红的手，那手像风一样，穿过车窗。
我知道一般作为鬼，都能穿透墙壁什么的，对于穿透车窗这样的小把戏当然更不在话下了。
李艾虽然大胆，但还是看到那猩红的手，和乱发下已经暴露的近乎毁坏了的脸庞，如果有脸庞的话。
那基本上就只剩下一个轮廓了，那条舌头轻轻添拭嘴角的血滴。
而那一只手，指甲比手臂还长。
我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没有感受到我的存在，不然她不敢这么放肆地靠近。
“人无害鬼意，鬼有伤人心。无量天尊，不得伤害无辜！”我就坐在李艾旁边，只是静静地抽出了桃木剑，横亘在李艾和鬼爪之间。
那鬼还有点水平，一眼看到桃木剑，本能地就知道自己惹不起，急速抽身而退。那长长的笔直的指甲突然缩短，然后变成卷曲。
不甘心。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不甘心。
既然她能够表示出不甘心，那就表示她已经具有了一点点心智，可为何还一定要在这里制造事端，让她能够有机会进入轮回？如果一个鬼有了意识，我以我的经验和认知认为，他们第一个要反的就应该是阎王爷。
不去轮回，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鬼，在阳间游荡多好。时不时找几个书生吸吸阳气，时不时吓唬几个小萝莉，这生活难道还不够美好？
当然，我认为这个女鬼心智还不够健全，所以，还有本能的仰望，那就是回到轮回，寻找重新做人的机会。
因为鬼毕竟是人变的。
知道我厉害的鬼见我不去攻击她，远远地看着我，也不离去，仿佛依依不舍她到手的小笼包。
这样的鬼留在世上也只是为祸人间。
我的义务就是消灭她们，所以这个时候没有去追杀她并不表示下一刻我不这样去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