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千蕊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吓着了,还是因为浑身太冷。
安哲瀚紧紧地抱着她,可她却似乎完全不能汲取到温暖,即使车里是有暖气的。
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安哲瀚微微蹙眉。
“开快一点!”
他不耐烦地催促道,事实上,甘千蕊家里离医院其实并不远。
一路上,安哲瀚比谁都担心,他看着怀里正在颤抖的甘千蕊,感觉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抽搐。
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冲进屋里?
不,他根本就不应该放她一个人在外面。
这一瞬间,安哲瀚思考了很多,他犹豫着,他这么做真的好吗?
会不会最终酿成另外一场悲剧?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甘千蕊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一切。
“少爷,到了。”
很快,车子便已然开到了医院,安哲瀚迅速将甘千蕊从车里抱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里跑去。
几个护士簇拥上来,立即准备全身身体检查。
安哲瀚全程陪同在她身侧,一步也没有再离开。
直到甘千蕊被送进病房,看上去似乎已经好了很多。
可她呆滞的眼神,却始终盯着安哲瀚的脸,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没事了,身体检查报告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来,但是,医生说你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安哲瀚轻轻抚上她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
甘千蕊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安哲瀚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家里,怎么可能会送她来医院,还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不是说,他欠她的都已经还清了吗?
甘千蕊张了张口,正准备说点什么,可是,由于太久没有出声,喉咙有些沙哑。
“是不是要喝水?”安哲瀚焦急地问道,“我马上去给你倒水!”
临时病房没有饮水机,安哲瀚转身往门外走去。
甘千蕊看着安哲瀚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个身影是那么熟悉。
而在不久之前,她以为,安哲瀚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千蕊!”
一个声音传来,高大的人影迅速闯进她的视线,江鹏越有些焦急,有些慌张地出现在病房门口。
没有想到他会来,这倒是让甘千蕊有些意外。
江鹏越三两步走到病床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个遍,“你没事就好了,我听说你家里发生了火灾,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到了现场,邻居说你被送来了医院,我猜想离这儿最近的医院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一进病房他就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和平时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江鹏越,倒是判若两人。
可显然,甘千蕊也没有想到江鹏越会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只怕安哲瀚看到又要误会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
江鹏越见甘千蕊一直不肯开口,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是安哲瀚送我来医院的。”
甘千蕊嘶哑着喉咙,缓缓开口,目光停留在江鹏越的脸上,却未能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诧异。
“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代劳。”
江鹏越淡淡说道,心里猜想着,他们两个见面,一定很尴尬吧。
“不……”
甘千蕊还没有说完,就见到安哲瀚端着一杯水走到了门外。
恰好撞上了江鹏越来探望她,只见安哲瀚的眼里满是愤怒。
“你来干什么?”
安哲瀚缓缓走进病房,不屑地对江鹏越说道。
“这里是公共地方,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江鹏越缓缓站起身,和安哲瀚两人相视而立,视线交汇处仿佛能够看到火花四溅。
“这里不欢迎你,滚,立即给我滚!”
安哲瀚现在恨不得拆了他的骨,扒了他的皮,他和甘千蕊才刚刚分开,江鹏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插一脚进来。
现在,越看江鹏越越是觉得不顺眼。
“你不要忘了,父亲说过什么话,你说,如果他老人家知道这一切,他会怎么想?”
江鹏越语声淡淡,似乎并没有将安哲瀚的愤怒放在心上。
“你以为我那么着急的赶过来是为了什么,我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在她的身上,她出了事,只会让我更加愧疚,如今,确定她已经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安哲瀚将水杯“啪”一声放下,转身头也没有回地离开了病房。
江鹏越说的没有错,他这个时候表现出对甘千蕊的关心,到头来只会害了她。
不能因为一时的短暂团聚而忘了为他们的将来着想,既然她的身子已经差不多好了,他也没必要再继续待在医院守着了。
省得被有心人利用,将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告诉自己的父亲。
只是,莫名觉得心头一阵难受,原来离开的时候,心里更痛了,仿佛失而复得的东西又再一次消失不见。
整个人依旧像游魂一般,飘飘荡荡,找不到自己的根在什么地方。
他想,或许刚刚那一席话会更伤甘千蕊的心吧。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了,只要几天后的飞跃集团周年庆上,父亲宣布让他成为飞跃集团的最终继承人,他便可以再也不顾一切。
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要想成为飞跃集团的继承人,真的能够那么顺利吗?
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他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或许,一开始,他就低估了江鹏越,又或许,他觉得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甘千蕊。
微微蹙眉,他打开车门,弯腰坐进车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宛若一具木偶。
心中的痛,又有谁明白,如果甘千蕊能够理解,他或许就不用那么揪心了。
怕只怕,江鹏越早已洞悉一切,都怪他,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候稳住自己的心。
他原本事事苛求完美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变了,他开始变得不稳定,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他开始失去了原本的高傲与自信。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安哲瀚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内心某个地方在一遍一遍的宽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她一定会理解,宽恕,原谅……
“少爷……少爷?”
司机轻声唤了他几声,他才从沉闷的思绪中回到现实。
只是,眼神却几乎没有焦距,显得有些空洞。
“回家吧。”
他淡淡说道,微微抬眸看了看医院的二楼,某个窗户,不知道甘千蕊现在在做些什么。
“好的。”
司机亦没有多言,将车笔直地开出,迅速离开了医院。
一路上,安哲瀚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蓦然地看着窗外,思绪也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昏暗的路灯下,流浪歌手在轻轻地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而此时此刻,医院洁白的病房里,甘千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思考着安哲瀚刚才所说的话。
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般,一刀一刀割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安哲瀚的转变会那么大,难道……
她依稀记得,当时,江鹏越是提起了他的父亲,然而,他的神情和语态才开始发生变化的。
这一切会不会跟他的父亲有关呢?
甘千蕊猜想,难道安哲瀚是答应了他父亲什么事情,譬如,和她分开?
越想越觉得头脑中一片混乱,江鹏越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到现在你都不肯告诉我,除夕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甘千蕊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确定江鹏越究竟会不会告诉她,只是心里突然有些害怕知道这个答案。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告诉你。”江鹏越顿了顿,目光停留在她诧异的脸上,“其实,那天父亲和安哲瀚在房间里谈了很久的话,至于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
江鹏越淡淡开口,虽然不能确定这么说甘千蕊究竟会不会相信,但是,至少这样她便不会再纠结这个问题。
而他也绝不会把所有问题都牵扯到自己的头上,所以才说了这么一个谎言。
“你当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甘千蕊问道,显然有些怀疑,但是,她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言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轻而易举将安哲瀚赶走了。
所有的一切听上去那么合理,但是,甘千蕊不是傻子。
“你觉得父亲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跟我们其中一个说,另一个能知道?”
江鹏越反问道,他的父亲的确是那么神秘莫测的,尤其对于两个儿子,他显然是偏爱安哲瀚一些的。
甘千蕊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鹏越,从他的脸上,竟然看到一些无奈和悲凉。
“我休息一下,打算回家了,家里现在一定乱极了,不能不去处理。”她顿了顿,抬眸对上江鹏越的眼睛,“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江鹏越原本想劝她留医院观察一下,见她一心想要回去,留在这里,只怕也难以宽心,也就答应了。
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甘千蕊突然发现,她的心里竟然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