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2-5
张家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猎猎寒风中仿佛还有那么一点暖意。
兄弟几个聚在一起,裹得挺严实,害怕有一点风从领口钻进去。在外地呆久了,就有点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桌上有酒,偏辣的烧刀子,下酒菜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小碟花生米和一大锅豆腐干,热气腾腾的。兄弟几个以前就爱这一口,不过现在……
是老三打破了寂寞,“在家呆久了,就喜欢上家里的豆腐干,舍不得出去了,你们在外面就没有想过咱这的烧刀子、豆腐干?”
“想,做梦都想。”老小抽了口旱烟,“我想了半年,后来就淡了。觉得想也没啥意思了。在石家庄呆习惯了,其实,哪儿都一样,是吧,二哥?”
老二说:“放你妈的屁。”
“否认什么?至少石家庄很安静,不像在这,整天在刀口上生活,今天老是担心明天还会不会喝的上这美味的烧刀子。”老小说完就放下旱烟,猛地灌了口酒。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老四接过他的旱烟,吞云吐雾了一会,才慢慢地说,“以前的你,不管在外面惹了多大的货,不管在外面杀了多少人,每次都会回家喝上几天辣酒的,你知道,咱三嫂酿酒的手艺本来就是天下一绝。”
说完他还没有忘了看一眼轻笑的老三。
老三得意是有原因的,不管谁家有一个会酿酒的漂亮媳妇都是值得骄傲的。
“谁都会变的,四哥,你不也变了吗?”老小问。
“哦?”老四请挑眉毛。
“现在你写东西喜欢用句号了。”老大替老小说了,“以前,你是讨厌用它的,你说这东西是不祥之物,代表着终结,你讨厌结束,你永远都会喜欢开始的。”
“一年的时间毕竟太长,这一年里我几乎经历了一辈子所有的终结,习惯了。”
“咱们的老四也会有习惯?这可以算江湖第一大新闻了。”老大冷笑,“看来你是习惯了紫禁城的安逸生活了,已经不习惯我们这种打打杀杀了,不习惯兄弟在一起喝酒了。”
“我已经戒酒了。”老四好像没有听出他华语中的讥讽,边抽烟边说:“寂寞的时候,我就买一串老北京的冰糖葫芦,在大街上转一转,看一看,看到那些幸福的人们,我也就会跟着他们一起开心,不再寂寞。”
没人说话了,沉默。
老二说:“不该让你回来的。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
风更急,更冷。
漫天飞舞的雪花伴着风,疯狂地挥洒着。
屋里的炭火也快熄了。
冷。
“你也不该回来,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的,二哥。”老三说。
“咱们是兄弟!”
“怒杀掌门说要咱十个兄弟的脑袋来祭奠他儿子。他儿子是我杀的,就该让我一个人去……”
“咱们是兄弟!”没等老三说完,老二就把他打断。
老四苦笑:“但是,这次,是‘怒杀’,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
怒杀,天下最恐怖的一个杀手组织,只有5个人,但是全天下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他们接手的任何一笔交易都没有失过手。他们的刀法很霸道,但是霸道到什么程度,却是没人能说得上来,因为见过他们刀法的人——都死了。
“四哥,我四嫂长得挺好看吧?”老七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但人们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老四也知道,他只是轻轻的笑着说:“好看,真好看,恐怕全天下的女的加一起都没有她的半分好看,她很善良,也很可爱,她……”
老二猛地站起来,说:“你回北京去吧。”
老四看看老大,老大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老四一肚子的苦水,沧桑的看了看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推开门,走了。
他走了,就这么走了。
孤独的背影消失在雪花之中了……
“他不该走的。”老大说。
“确实不该。”
“他这一走,就剩下咱六个了。”
“他来了,就不该走。他走了,倒不如像老五他们,干脆不来。”老大说。
老三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喃喃自语:“我既然能为了我媳妇杀了怒杀掌门的儿子,他又为什么不能为了四嫂不去配咱们送死?”
“我不会怪他的,咱们是兄弟。”老二说,“其实大哥讥讽他就是想让他走,离开咱们,他会很幸福的。”
老大没有否认。他说:“明天,咱六个去口外,口外一定很冷,比这儿冷。”
老七打了个哈哈,轻声对老八说:“可惜,‘江湖十七人’要散伙了。这么快,嘿嘿。”
翌日,雪停了,在地上极了厚厚的一层。
口外。
怒杀门前的雪地上马蹄印很凌乱,好像有人来过。
老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雪地上的马蹄印一样,心很乱。
六人下马,老远看见十颗滴着血的脑袋挂在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