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前两天,初五,刚好今天,是老郑的生日。我答应他,写一点东西给他,祝他生日快乐。答应会写一篇很多字的小说,一篇武侠小说,像三年前那样,写的潇潇洒脱,放荡不羁,提笔点墨就是一个“天下第医”。可惜,苦思冥想了一天也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是我老了,还是心老了,为什么手指和键盘再怎么亲热都不能敲出那样没心没肺的文字了呢?
今天蔚县忽然变得很冷,晚上在广场我双臂抱胸,叼着根烧到了屁股的烟头,匆匆走过,没敢做太多的停留。看到这里成双成对,没羞没臊的在零下一度的气温中凝结,我真想走上前去,一脚踹翻,大吼一声:谈你妹啊。但是又怕大吼的时候,烟头会从嘴里掉下来,烫到我没有穿袜子的脚。
老郑没有考虑那么多,直接问:他俩谈恋爱,关你鸟事?
我说:不关我的事,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卿卿我我没羞没臊的样子,他们凭什么这么好?尤其是旁边的他女儿,你看那一脸的幸福样,完全不顾我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你说一个蔚县男人娶了一个蔚县女人又生了一个蔚县孩子,多么悲哀?
老郑拉长了衣领,把脖子藏在里面,淡淡地说了句:幸福,就不悲哀。还没有秋天,蔚县怎么一下子这么凉,为什么以前呆那么久一直没有发现,直到走后回来明白。
我问他明白什么,他说:明白走了,就变了,如果不去守候,就没有谁会为你永恒。
我给他说了一段往事,一个周末,也是在这里,喷泉过后,地上积满了水,有好多孩子在踩水玩,我难得有好心情,装作漫不经心地踩了一脚,溅起的水花却不小心弄脏了一个姑娘的裙摆,她让我赔,我说好,让她脱下来,明天洗好了还给她,她说我耍流氓。老郑,你拍拍自己的良心,说这算耍流氓吗?
老郑摇头,说:你个畜生,这都不算,那这个世界上还有流氓吗?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
我说:喜欢个毛,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喜欢女人,女人那么麻烦,对她好她不懂把这一切当成理所应当,对她不好她又要找茬说你百般不是直到体无完肤,一个男人不管你在别的男人面前有多成功,在女人面前总是会被莫名其妙的否定。
老郑说:你喜欢,就去追呀。
我说:追蛋,我累死累活的追,最后发现她根本没跑,还不如小时候追着火车看他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在红色的余味里绿油油的摇晃,在这摇晃中,我最起码能发现自己的稳定。
老郑说:扯淡,蔚县就没有火车。
我问:你喜欢哪个女生?
老郑也给我说了一段往事,虽然这件事我也有参与,却未曾想那抹淡雅的黄会在他心中掀起这样大的波澜。那是三年前的夏天,燕郊热得有点惨无人道,空气中来回涌动着像是被煮了似的暖流,抚摸着身体每一寸皮肤,好像挥手之间就可以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火花。老郑热得像狗一样,舌头伸的老长,吐出个吐鲁番却又吸进去一个武汉,正在抱怨东北就没有这么坑爹的天气时,忽然灵机一动,建议我俩去两条步行街中间的过道里去吃麻辣烫。话音刚落,天雷滚滚,一道闪电朝老郑劈来,老郑闪,再劈,再闪,随着雷劈,我俩一路坎坷走来。找到伞下,我抱怨老郑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那里下雨。他说不光下雨,还下雪呢,你忘了半年后正月十五的时候,咱俩去北京,回到燕郊看灯展的时候就下雪了。我问半年后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他说哎呀呀,这不是倒叙吗,你在写这篇日志以前就告诉我会把我写的很牛逼,但是写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很牛逼的样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后面写我一定会越来越****,所以我现在未卜先知一下,赛半仙。老郑回头,就听到有人问:吃烧烤吗,老妹?老郑说:烧你大爷,你这不是卖麻辣烫的吗?老郑骂完就看到了那个黄衣服的女孩,黄衣服红头发,我想到的先是红黄色的五星红旗和黄宏,然后想到的是为什么总是在雨雪交加的时间和地方和不靠谱的人遇到穿黄衣服的女孩?老郑问:除了和我,还有和谁遇到过?我说:田老汉,在第一次去石家庄晚点六小时的火车站遇到的。老郑问:那天下雪了吗?我说:倒是没下,不过,那里堆积着石家庄百年不遇不孕不育的一场大雪。
她好像没有说话,我和老郑自然也就不敢再说话了,要不一张口蔚县话,显得很土鳖。只见她,披肩的短发随风扬起,一根脱落,落在老郑肩头,一根脱落,落在我脚边,还有一根,落入老郑面前的盘中,老郑的感觉是雨景遇到像鱼一样的姑娘很美丽,我的感觉是:这孙子脱发。老郑拂下肩头,计上心头,慢抬起头,觉不对头,对面那头,脱发的头,不知消失在哪头……他说:追。我说:她没有跑,我凭什么追?他说:你和我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和你谈一场没有女人的恋爱。
追,雨淅沥沥的,不急,却很湿衣。雨拉长了视线,却再也没找到那黄色的衣服。我说她有可能换衣服了,老郑问为什么,我说完全有可能她走的时候遇到一个踩水玩的孙子,不小心弄湿了她的衣服,那孙子让她脱下来然后明天洗好了还给她,老郑说:****,若是这样,咱俩岂不是错过?我说:你不是喜欢她吗?老郑说:喜欢个毛,她弄坏了我的麻辣烫,我要让她陪。我问:你确定是陪?不是赔?老郑说:呸!她打什么伞?我说:天青色。老郑说:追。我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追,雨顺着老郑刀削了似的脸颊和我刀剁了似的脸颊划过,我们沿着步行街走了好几个圈,走到云开见月明,却仍不见那身影。
我说:算了吧,她已经走了。
老郑说:一个人醉。
我说:傻瓜有傻样!!!喝多了不是自己难受吗?还自拍!!!自恋!!!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