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2-17
老郑问我,苏杲,咱们去哪儿玩呢?
我说,要不咱坐着火车去拉萨吧。
他说:滚。
在火车上,老郑显得很兴奋,没走一段路程,他就有点头晕了,马上不顾全车人惊异鄙视的眼神,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双眼迷离的看着我说,完了,我好想有高原反应了,头疼。
我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不屑道:高原个蛋,车开了才20分钟,连北京都没出。
老郑否定:不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到藏羚羊了。他把脑袋伸出窗外,张开嘴要说话,又马上闭嘴,回头,关窗,往车厢里吐了一嘴的沙子。
我有点受不了全车人鄙视的眼神了,有意的把屁股挪了挪,坐的离老郑远一点,但是绿皮车的座位安排的确实太短,一不小心我就半个屁股和车厢浑浊的空气亲密接触了,由于那天穿的是白色的裤子,惊得车厢地上的蚂蚁高声歌唱:半个月亮爬上来……
坐稳,从我现在的角度刚好看到一只貌似藏羚羊的神秘物体在车外飞奔,慢慢地接近我们。我瞪大了眼睛,心想不可能,就算是真的藏羚羊速度也不可能超过火车,以我现在的智商很难接受这种原生态向后现代赤裸裸的挑战,如果火车败了,科技还有何颜面去肆意的掠夺自然?
那个东西已经在我们车窗外了,老郑刚好吐完嘴里的沙子,否定之否定:我说的没错吧,明明有藏羚羊,这里就是西藏,咱们到拉萨了。
全车人暂时收回鄙视的眼神,不约而同地一边嘴里骂着老郑****,一边脑袋朝窗外看去。顿时,全车惊呼:真他妈是藏羚羊啊!
那个东西从外边拉开车窗,嗖的一声窜了进来,吓得老郑妈呀一声钻进我怀里,我顺势妈呀一声钻进我邻座那个美女怀里,那个美女吓得妈呀一声钻进她对象怀里,她对象吓得妈呀一声从对面的车窗跳了下去,美女妈呀一声也钻进我的怀里。我一把推开老郑,紧紧地抱住邻座的美女,惊恐地问: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那个东西嘿嘿一笑说:老杲,我满,我是脖子。
一场虚惊后,全车人又开始用鄙视的眼神来打量老郑了。老郑满不在乎,特别佩服的看着张乐,说,你真性感,火车开这么快,你都能追上,你跑得真快。
张乐说:没跑啊,走着过来的,看到火车我第一时间并没有追,而是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拉了坨屎,然后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的,我以为你们的车还没开呢。
车里的人这才意识到好像车开的确实很慢,祸不单行,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又看到窗外一辆马车沿着车尾超过车头,扬长而去。当人们觉得一件事情慢的时候,这件事就一定慢了,就算是快也是慢了,更何况根本就不快。
老郑是一个很有脾气的人,爱要面子的人,喜欢出风头的人,是一个喜欢被全车鄙视的人。
他扯开嗓子大叫列车员,这车怎么这么慢!
他喊得声音有点大,我们坐的是5号车厢,过来的是15号的列车员,一个美女列车员。
说到美女,我忽然想起现在还在我怀里假装很害怕的美女,两个对比一下,觉得还是列车员好看一点。对于我们这种习惯喜新厌旧的人来说,当发现另外一件好事物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手中的事物再存在一秒的,不管手里的有多好。
列车员服务态度还是很好的,微笑着说:我们这是慢车,有什么问题吗?
老郑现在明显已经不是质疑了,而是在找理由搭讪,他问,以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到拉萨呢?
列车员说:明年吧,如果不临时停车的话。
她刚说完,火车就停下了。
列车员又说:咱们这是旅游专线,虽然很慢,但是您可以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临时停车的时候您还可以回味一下刚才欣赏的风景,多美好啊!而且,天气炎热,我们的车厢可以为您提供风扇服务,您放心,我们的火车有国家统一标准,是绝对不会停电的。
她刚说完,停电了。
她说:……
老郑哭着扑到她怀里,说:我求求你,别说了,再说就该泥石流、桥梁坍塌,永远都到不了拉萨了。
张乐说:我去找司机,让他开快点。
列车员说:他是司机,全车他说了算,他凭什么听你的。
张乐说:他不听我的,我就削他,老郑你看我的词用的,我就削他。
列车员说:他以前是开坦克的……
张乐说:坦克……那也是以前,现在我就敢削他……
列车员说:他现在虽然已经退役了,但是全北京开坦克的,他都认识。
张乐说:原来是解放军叔叔啊,你不早说,误会误会。要不是看在他是解放军叔叔,我一定去前面削他。你和他很熟啊?
列车员说:他是我老公。
老郑推开列车员,甩了甩鼻涕,不屑的说:我天生最鄙视泡别人马子的人了。
我已经没有抱那个美女了,而是懒散的靠在车座的靠背上,问:你好像在说我啊?
老郑说:我说的是刚才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
我问:刚才的我和现在的我不都是我吗?
老郑说:刚才的你和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同一个你了,你不可能同时作刚才的你和现在的你。
那美女说,你俩再说话我就跳下去。
老郑张嘴,那女的也是百年不遇,不孕不育的贞洁烈女,立即马上刻不容缓就跳下去了。
结果老郑打了个喷嚏。老郑这个喷嚏杀伤力远远不仅仅是把一个少女逼下火车这么简单,鼻涕泡喷射的有点远,直接喷到司机的后脑勺上。我释然,喷嚏原来就是喷出去的鼻涕。
司机毕竟是开过坦克的,部队里出来的人和政府里出来的明显不一样,有一股子刚性,决定不再听从上边的指示,见鬼的临时停车。他想带着这一车人像少年啦飞驰。
风驰电掣来形容这辆绿皮车一点都不为过,眼看着它超过一次次动车、红皮车与马车,全车人兴奋地大叫,就连老郑后边的老头也挥舞着拐棍,嘴里嘟嘟哝哝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人们沉闷的时候我们特别期盼会有一两个另类的疯狂,但是当所有人都疯狂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这个世界不可靠了。我现在虽然靠在靠背上,但总是没有安全感,仿佛随着那老头的疯癫,背后随时都会垮掉,从老郑的眼神里我也看到了他对这里一切的恐惧。
幸好,快进山西的时候,有一个老太太阻拦了这莫名的疯狂,不然我真不敢想,就这样的一群人该以怎样的面孔接近那虔诚的圣地,他们的到来就像是洁白的雪山上泼洒的一点点墨水。
车没到站,但是又停了,原因是有老太太拦路,把她家的锅碗瓢盆都摆在了铁路的中央,司机以前是开过坦克,但是现在他也明白自己开的是火车,不是坦克,两者除了都是绿色的以外再也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了。有老人挡道,他不敢开了,因为在中国这样一个老龄化严重的国家老人往往是代表正义的一方。
我们下车与老太太交涉,让他提出任何条件,只要让我们顺利过去哪怕把张乐奉送给老太太作压寨丈夫都行。老太太只是一个劲的说不能往前开了,前面原来是一块坟地,好多冤死的人们都埋葬在这里,火车经过会惊动冤魂,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的。
我抬头望去,前面穿过这个村子,就是一座多年前修的桥梁,两旁有两座不是很高的小山谷。正值盛夏,鸟语花香,倒也幽静。
车上疯狂那老头应该是那种动荡时期受过迫害的高级知识分子,这种人往往知识越高级品德就越低级。他试图用科学的角度来给老太太解释人死入土为安,不存在什么灵魂之说。
老太太问:你没见过鬼,怎么知道没鬼?
老头说:不可能有鬼!鬼神之说只存在神话宗教里,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像信赖宗教的,你在讲神话吗?我觉得你这个神话应该是由团队包装出来的吧,你一个家庭妇女,每天只能财迷油盐酱醋茶,没有可能有时间去编造这样一个神话。
老太太说:你不懂。
老头说:不可能。
韩寒说:你不懂。
方舟子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