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州市殡仪馆骨灰陈列室内，段成刚带着小六小七在一排架子前站着，段成刚低头喃喃道：“三哥，我来看你了，邓朝光和余胜利已经被我杀了，你的仇我报了。”
说罢，段成刚低头鞠躬，小六小七也跟着鞠躬。段成刚又默默地盯着黄达运的骨灰盒看了会儿，对小六小七说道：“我们先走吧，过几天再来。”
三人走出陈列室，并排走着，小六道：“五哥，我们总算把三哥的仇给报了。”
段成刚答非所问的道：“应该把三哥的骨灰买个公墓位置安放的，只是不知道三嫂同不同意，哎，她一直看不上我们这些混社会的，不待见我们。”
小七道：“还是放在这里吧，不然三哥家人来了找不到就不好了，五哥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
段成刚道：“这是应该的，你们不知道三哥对我的恩情有多大，上次跟你们讲三哥曾经替我挡过一刀，救了我一命，这只是一次，我能成功从警察手中逃出来，见到你们，是三哥拼着自己来掩护我，被警察抓了，我才能逃脱的。”
小七道：“五哥，跟我们讲讲呗。”
三人走出殡仪馆，殡仪馆在离州市郊区，门口一条大道人烟稀少。段成刚道：“好吧，边走边给你们讲讲。12年前，也就是2000年，二哥张大军错手杀了一个警察，虎头帮算是跟政府结下了梁子，公安局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事情起的非常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在一个早上，公安局同时出动几十路人马，要把虎头帮的人一举拿下。我算幸运，那天起得很早，在楼下的小吃店吃面，就看到一帮警察包围了我住的楼房，我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从小吃店后门溜了出去，第一个反应就是去通知三哥。三哥家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一口气跑了过去，到楼下的时候警察还没到。我冲上楼，一阵急敲门，三哥穿上衣服来开门，我冲进屋里通过窗户往下一看，警车已经开到了楼下。我对三哥吼了声‘警察来了，快跑！’，三哥立即反应过来，从卧室拿出一把猎枪，就跟着我从窗口跳了下去。三哥家是二楼，床下是一片草地，我和三哥跳下去马上就起来，从旁边的小门出去，三哥的一辆车子正好停在那里，我们刚上车，警察就从家属院门口冲了出来，我和三哥就开车逃走，警察开了三辆车来追我们。眼看就要被警车追上了，从斜里冲出来一辆车，速度很快，连撞了两辆警车，但自己也被撞翻车了，是四哥的车。四哥开车帮我们解了围，自己生死未卜，我们不敢停留，不然自身难保，我大喊了两声四哥后，一加油门又往城外跑。”
说到这里，段成刚声音有点儿哽咽，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才知道，四哥在那次撞车中当场死亡，他为我和三哥打开一条生路。我和三哥驾车继续向城外跑，到了城外别离山下的公路上，交警已经在那里设了卡，三辆摩托车封住了路，我一咬牙，开车直接撞上去，把三辆摩托车撞飞了，但是我们的车也坏了，失去了动力，只能靠路边停下。我和三哥下了车，躲在车后。两辆警车追上来，几个警察下来，先以警车为掩护，后来慢慢包抄过来，三哥拿起猎枪开了一枪，警察又退到了警车后面。我和三哥只有一把猎枪，子弹也不多，警察有六七个，都有手枪，还有后援，我们的车坏了，凭着我们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抢得了警察的车，眼看着我们到了绝路上。三哥和我心里都明白，当时只能凭着那把猎枪暂时僵持住，警察的援军大部队一到，几十把枪把我们一包围，就只有缴枪投降的份了。三哥突然对我低吼道：‘我掩护，你快跑！’，我当时愣住了，说：‘不行！’，三哥道：‘不行？难道我们两个都在这里傻等着被警察活捉么？’，我说：‘那三哥，你把枪给我，你走，我来掩护！’，三哥道：‘成刚，我们身后是别离山，你年轻，跑进山里躲起来，还有可能躲过警察的追捕，我年纪大了，怕是还没跑进山，就被警察撵上了，眼下只有我来掩护，你才有可能跑得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说：‘三哥，你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丢下你不管。’三哥有些急了：‘你快走，再不走一个都走不了！’然后一脚把我踹到路边的沟里。我从沟里爬起来，三哥又吼了一声：‘走！’当时我心里虽然很难受，但是想了想，三哥说的是对的，只有我有机会跑出去了，我一跺脚，道‘行，三哥，今天是你和四哥救了我，我来日给你们报仇！’然后扭头往山里跑去。我跑出几步后，三哥喊道：‘成刚，记住你的大哥和兄弟们，能跑得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别报仇了！’当时，我心如刀割一般，三哥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可我只能扔下他自己跑掉，跑了一会儿，我回头看看，看到三哥躲在车后，与几个警察进行枪战，为了我能跑得远些，他在尽量拖时间，那是我看见三哥的最后一眼。”
讲完这些，段成刚眼眶中已经含满了泪水，他的眼睛似乎是干涩了许久，此刻回忆起他的兄弟，他终于忍不住了。但是他并没让眼泪流下来，只是在眼圈里打转，过了一会儿，泪气渐渐散去。
小六道：“五哥，你知道警察来抓，没有自己逃跑去救三哥，三哥最后为了掩护你，自己被警察逮捕，你们俩确实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最后你独自逃走，是形势所迫，我想三哥肯定知道的。”
段成刚点点头，叫上小六小七：“走，咱们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