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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愿去懂,还是真不懂的时间(十二)

到第二天晚上,我总算明白了个事儿。我发现,世间的道理压根就不存在,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真理这东西,只能存在于柏拉图的理想国度。一个人相信什么,什么就是自己的真理,即便一句话真是真理,所有人都不去信,它也就成一句妄言了。于是,我决定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事都先去做一做,哪怕最后会落得遍体鳞伤、苟延残喘、奄奄一息,也无所怨言。

决定去了,就要准备礼物。我打算把自己制作的木头四叶草弄上三颗送王灿灿。

10月3日,一大早,我就把木头四叶草拿出来清洗了一遍,并用刀子刮去了一点霉斑。之后,放到太阳下晒了个把小时。完事后,又跑到镇上的“小小礼屋”买了包装。老板在每一颗四叶草叶片下方系上了一根蝴蝶结样式的红绳,还用闪光的假金线将根茎部位包裹了起来。当然,这还没有完,只是内部戏份的结束。而外部戏份,也很简单,用了三个红纸盒来装好每一颗四叶草,且在每个盒子上捆了一根假金线固定。一切弄完后,我还是觉得不妥,又去买了三张小巧的生日贺卡回来,写上祝语,把它们小心翼翼的贴在了盒子外面。

这天,我带上礼物,怀着激动而恐惧的心态来到了老大桥桥头的中餐馆。结果,我大吃了一惊,看见唐剑那家伙捧着一束鲜花站在老大桥上向我挥手。我很不情愿的走了过去,立刻就发现他手中抱着的花简直是奇葩,既有康乃馨,又有玫瑰花,既有假菊花,又有真菊花。见到这一幕,我无法按耐心中的嘲笑,把头偏向一边笑道:“剑哥!你这杂七杂八的花,是准备送给谁啊?”

唐剑很遗憾的摇着头说:“送个球!我刚才去问了馆子里的老板,他说,今天中午根本没人会在这里过生。你知不知道,我们被人耍了。”

“啊!你是当真的。”我说。

“骗你干什么,又没好处。”

“哼!看吧!看吧!都是你心上人耍的奸计。”

“杨暮雪吗?绝对不可能,人家那么可爱、善良,一定是那个王灿灿幕后谋划的。”

“你懂什么,我敢用生命来立誓,主谋是杨暮雪。”

“好!好!就算她是主谋,也不能怪人家,要怪也该怪你,头脑太简单,一下就被骗了。”

“哈哈哈!怪我!晓得是那个人,要死要活要来呀!”

“汪精卫说陈公博。你还不是个假正经,说不来,结果还是屁颠屁颠的来了。”

“我是王灿灿后来主动请的,跟你不同。”

“哟喂!你是他男朋友了!居然还带了礼物,拿来我看看。”说完,唐剑把手伸向了我手中的礼物袋。

我忙把袋子高高的举起,气愤道:“滚!老子的东西,你休想碰。”

“哦!了解了,是些不好见人的东西吧?估计是避孕套或者乳罩之类的情趣物品。”

“是又怎样,我喜欢。”我理直气壮。

我们漫无边际的又吵了一阵,末了,都靠在铁栏杆上安静的看着河水往下游流。突然,唐剑把手中的那束花递向我道:“来!兄弟!送给你玩。”

我很是反感的说:“给我!不要!你这花,完全没看相,拿来喂猪,猪都不会吃。”

“好吧!本来以为可以借佛献花,现在居然成了自己的累赘。”

话语完结,唐剑便用力的将那束花扔向了高空中。花束在重力、空气浮力和风力的完美结合下,落向了螺溪河河面的中心地带。随后随水而下,时隐时现,远离了我和唐剑的视野。

唐剑看着那花完全的消失,就用力蹬了一脚栏杆说:“Fuck!我走了!六月兄!”

我随口答道:“啊!路上小心点,千万别自杀了。”

这天下午的4点钟,杨暮雪和王灿灿手挽着手经过了我家门口。我等她们走近一点,便假装很和气的同她们打招呼。杨暮雪淡淡的应了一声,给出个笑脸就想拉着王灿灿逃跑。可王灿灿是第一次知道我家在此,很想过来闲聊几句。于是,她把杨暮雪又拉了回来。我心里激动极了,想这下一定能把杨暮雪骗人的把戏公诸于众。

出于礼貌,我先一脸笑意的向王灿灿说了生日快乐。

没等王灿灿回话,杨暮雪就忙插话道:“啊!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灿灿的生日,去哪里打听的,老实交代吧。”

我没想到杨暮雪会反将我一军,只好扯开话题对王灿灿说:“今天的生日很红火吧!肯定收了不少的礼物。”

王灿灿道:“呵呵!也没多少,就五六个女生一起聚聚罢了。”

没想到,杨暮雪又快速的插上一句道:“听见没!没你的份,想吃蛋糕自己去买。要说送礼的话,现在还是可以的。”

我实在控制不了情绪了,果断的拉开了天窗,直接道:“礼物!我当然有。但是我不得不说杨暮雪你,是个没道德、没良心的大骗子,小小年纪,就开始学武则天玩弄权术。”

王灿灿一听,忙拉着杨暮雪的手问道:“雪姐!怎么回事,你跟杨六月有什么过节吗?”

杨暮雪神秘的笑了笑说:“有啊!这过节是我喊她送你礼物,他偏要当着你的面给。”

我又被将了一军,忙抱歉道:“寿星啊!你千万别误会,她只会骗人,说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

杨暮雪又道:“哼!算了,算了!不想送人礼物就找借口,还来诬陷本小姐,你做人也真太失败了。”

的确,我发现自己太失败了,居然让一个女人把自己由受害者变成了施害者。

杨暮雪见我没了言语,又笑嘻嘻的拍着王灿灿的肩膀问道:“月娃!今天中午有人在老大桥上徘徊吗?”

王灿灿不解的插话道:“雪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这事很古怪啊!”

杨暮雪说:“当然古怪啦!不过,你问月娃就明白了。”

我的心突然紧了起来,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被人揭发着一样。但是,我必须极力的去掩饰,所以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对杨暮雪说:“你在说天书吗?我感觉这事,好像跟自己也没一点牵扯吧!”

杨暮雪摊出双手道:“呵呵呵!你是天才,你懂的!不过,我们今天在灿灿家吃的中饭,而且是临时决定的,所以……。算了!算了!你还是快快把礼物拿出来吧!”

我看自己都已经在掩饰了,要再把礼物拿出来,就是不打自招,面子上会很挂不住。于是,我狠了狠心,干脆的对王灿灿说:“寿星!说实话,杨暮雪是个骗子,我真没准备什么礼物,而且你压根都没邀请我嘛!”

王灿灿还没来得及回答,杨暮雪又拉着她的手臂边走边说:“走啦!走啊!人家没礼物,而且还很看不起我们,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她们俩刚转身,我的内心便开始了深深自责。我骂自己是一个孬种,没胆量送个小小的礼物,活在世上没一点意思。我还骂自己害了木头四叶草,让它过上了不见天日的凄苦生活。总之,我把自己说得完全无用了,连心情都抑郁了起来。后来,我经过三天的思想斗争,还是厚着脸皮将三颗四叶草交到了杨暮雪手中,拜托她转交给王灿灿。

时间走到1998年11月中旬,这世界又发生了很多新奇的故事,又产生了很多新鲜的东西。而我们的小镇上,正火热播放着一部电视连续剧。这部剧是由赵薇、林心如和范冰冰主演的《还珠格格》。那段时间,男女老少都在看,下至几岁的辫子丫头、黄口小子,上至牙齿掉去一大半的老太太、老大爷。平时上学,走在路上,我经常可以听见一群女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剧情,经常可以听到街上房子里传出电视剧的片头曲《当》的歌声。当时,这首歌差一点就成为班上的班歌。之所以差一点,主要是因为沈心文适合当杀猪匠,不适合唱歌。他只要一献声,准保全班捂上耳朵背课文或读英语。文娱委员张心泽,不想让他这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饭,就决定把歌曲的美好留在同学们心中,不集体表达。

这个月里,外婆突然间病倒了,我和老妈抽出了一个星期天前去看望。我们来到外婆的家门前,就看见了几个小表弟在院坝里激情澎湃的斗鸡,每个人脸上都是发狠的表情,好像要将对手杀死似的。院坝后的屋檐下,还守着一群女观众,是几个小表妹,她们都在为各自心目中的“斗鸡”加油,喊声如雷,激情无限。走进外婆睡的屋子,竟大吃了一惊,大姨、二姨、三姨、舅舅、表哥、表姐等一大堆人都围坐在外婆的床前,谈天说地讲病情。几位姨和舅舅见老妈来了,都不约而同的说:“耶!老咪(因为我妈最小)来咯哇!你晓不晓得,妈是想你才想出病来的啊。这次来了,就不许走了,留下来陪妈住几个月再说。”

老妈就笑,干脆的说:“住就住呗!我不怕的,不过你们要管吃管喝管耍啊!”

众人一听,就笑作一团。不过,笑归笑,正事还是要做。老妈会很主动的去问问外婆的病情和身体状况,然后掏出钱包来,拿上200块钱塞进外婆的钱袋子里。完了,她也会去找个正方形的四角凳坐下来,跟大家聊天。不久后,大舅也来了。外婆一直不喜欢大舅,他说话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心直口快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这一年,他恰好45岁,正值盛年。

他一来,就敞开大嗓门对其他人说:“老太婆啊!现在就是个三岁小娃娃,想让人陪她闹热,完全不管你是忙还是闲。”

二舅淡淡的笑了一下,接着大舅的话说:“老大!你还是那么爱说风凉话呀!你再过几十年,还不是一个样。要是那时候,你的崽儿和孙儿都不管你,你又扎个想哎?”

大舅用手抹了一把鼻涕说:“我啥子也不得去想!我老了,直接去跳河,绝对不会为难哪一个人。”

二姨听不下去了,焦急的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天嘞!你怕以后要像什么村的那个人,死了以后,裹张烂席子扔到山上去喂野狗。”

大舅说:“哼!那样多好哇,丧事都可以免得办!老太婆二天死了,就那样子做。乡里头的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让这么办的,我不怕说什么闲话。”

老妈也笑了起来,插上话道:“大哥喂!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就在想她死了,怕不像做儿的样子哟!”

大舅随口道:“死个人多撇托,早死早投生,免得折磨活人。”

这话一说,可把外婆给惹生气了,她从床上坐起来,一手指着大舅说:“你、你给老子滚!我不要你来看,看见你我就要少活几年。快点滚,我死的时候,你也不许来。”

大舅不但没生气,还乐呵呵的说:“妈!小时候你喊我滚我就滚。现在,人都那么大了,可不像以前那样听你话了喔!”

突然,几个小表弟和小表妹一窝蜂似的闯了进来,他(她)们发现外婆生气了,就一起都指着大舅嚷道:“大舅!你又在欺负外婆了,我们要代表正义来消灭你,把你关在装大猩猩的牢房里。”

大舅伸出结实而粗糙的双手说:“来哇!你们给我上手铐试试。”

一个小表弟忙对一个小表妹说:“快!三妞!去拿尼龙绳子来,不然等会大舅不让我们绑了。”

当那个小表妹拿来了尼龙绳,大舅早逃之夭夭了。

四舅见外婆还在生气,便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钱对表弟表妹们说:“小崽子们!你们都来唱歌,谁把外婆给逗乐了,这一块钱就是她(他)的。”

几个小表弟、小表妹一听,立刻围成了堆,开始讨论如何来赚取这笔巨款。最后,众人决定齐心协力,表弟们唱歌,表妹们伴舞。不过,他(她)们的表演没受到外婆的赏识,反而把外婆惹烦了,讨得她破口骂道:“你们快走!不要在这里闹,真是死都死不清净啊!”几位姨忙围到她床前去安慰道:“你呀!活的好好的,一天就想死,放宽心点吧!”外婆咳嗽了一声,小声的说:“我们这一代人,早点死。你们这一代人,才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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