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窝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整日卧床不起,对于任何食物都没有胃口,几日来茶饭不思,思虑繁多,来看我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太医来看了好几次,因为我不肯开门,便也无计可施。
不是我不想出门,也不是我不愿意无忧无虑,只是潇妃的死在我心里成了迈不过去的坎。我到底做的对还是错?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这些问题让我头疼不已,让我郁闷难言。
敲门声又急促地响起,这些日子云夏王、宓琬、诸葛殷、玲珑,甚至是念儿也来过,我都没有接见,只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哐啷!”巨大的一声,震得窗户都颤了几颤,门被撞开了。
“你还要这样不死不活到什么时候!”契成悦厉声道。
我不理他,用被子裹住头。
他竟一掌将我的被子揭下,吓得小祥子赶快跑出去遣开周围的宫女。
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道:“我想一个人待着,别打扰我。”
“你要一直这样逃避下去是吗?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就能让你心里痛快了吗!”他坐在我床边,一把拉起我,“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去面对,就算你再怎么自责内疚也无法挽回一切!”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痛苦,哭道:“可是,如果我没有、没有执意要帮她找孩子,就不会出现这种事,如果不是我告诉她九皇子是她的孩子,她、她就不会死,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都怪我啊……”
契成悦表情凝重,抿着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把抱起我,往门外走去。
出了宫,到了一处院落,满园梨花,白璧无瑕。我认得这里,这里就是潇妃出事的宫苑,看到这里我十分害怕,把脸紧紧地埋在他的胸口。
进了屋子,他将我放下,道:“睁开眼睛,这里没有别的东西。”
我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人图画。画中的女人体态丰腴,手里轻执桃花扇倚靠在梨花树下,面露笑容,满面春风。
“画面上的女人就是我的母后。”
我微微张了张嘴,有些惊愕,原来皇后如此美丽,不禁问道:“她是萧丽氏?”
太子点点头,脸上露出伤感,“是的,这幅图是我的母后萧丽氏最后一张画像,是父皇亲手所作,那一年我六岁。”
原来是皇上画的,怪不得非同寻常。
“这么说,我捡到的那个锦囊,就是你娘,哦不,是皇后娘娘就给你的遗物?”
“没错,所以我当时才会那么紧张。”
遇到这种情景,我也不方便多问,便静静地听他说。
“这幅画挂在这里的第三天,母后就驾薨了。”
“啊?皇后是得了什么病吗?”我忍不住插话。
“父皇还是王爷的时候便娶了母后,那时候他们相亲相爱和和睦睦,可自从父皇登基了以后,这一切都变了,”他顿了顿,继续道,“母后成了皇后,不久就诞下我,生了我以后,母后的身体便一天不如一天,逐渐地消瘦下去,随着父皇后宫佳丽的充多,母后被冷落了,每天喝药维持身子骨,突然有一天,母后日常的药在饮用过后,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出,便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啊?原来皇后这么可怜,我看着契成悦,顿时心中有些同情。
“当时我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对生死没有概念,我一直以为母后在逗我玩,可是当我发现母后的手已经冰凉,脸面已经没有血色的时候,我吓得忘记了哭,这种打击是没有人可以体会的,”他指了指外面那个高高的楼阁,“那是父皇为母后专门建设的,因为母后喜欢看星星,小时候母后会抱着我坐在那最高处一边看星星,一边给我讲做人做太子做君王的道理,于是六岁的我站在那上面,准备随母后而去。”
契成悦的眼睛亮闪闪的,是泪花折射出的悲伤。我从没有见过他如此动情地一面,这种感觉真是让我惊诧。
“后来,有一位道长路过,看到我,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
“什么话?”我问道。
“他说,死并不算什么,不过是这世间万物少了一个而已,道还是道,没有变化,但如果活着,勇敢地面对现实,那么,这个世界上便诞生了一个强者。”
真没想到契成悦淡定从容沉着冷静的背后,竟然有这么悲惨的一段身世,真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打击之下还能表现如此,太坚强勇敢了,不得不让人佩服!
我看着他,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因为我也是与你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静静地听着我的倾诉,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他很值得信任,情不不禁地把肚子里埋藏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鬼使神差的把我进宫的目的也告诉了他。
“这么说,你进宫是为宁大人翻案?”
我点点头,“没错,宁家一家三十多口性命无辜蒙冤,我不能坐视不管。”
“既然如此,你必须要更加坚强,潇妃的死看似是个意外,实质上并非这么简单,若你连这点抵抗力都没有,那你是达不到任何目的的,所以你必须要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他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成悦,谢谢你。”我轻轻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落蓁。”他第一次轻唤我的名字,这让我愣了一下。
“啊?”我抬起头看着他。
一滴柔和温暖的吻盛开在我的眉间。
这一吻不深不浅,却扎根在了我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一点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