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黯伤记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问她。
“他留了便条,说先回公司。”秦呤有些庆幸,虽然思贤俊的不告而别令她有些不快,但至少两人不用现在碰面。
钟秉人正在看秦呤此次公干的图纸,前后翻了几页,“这次工作顺利吗?”
“还好。”轻垂着眼眸,秦呤失神地看着他,这样的钟秉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怎么说呢?认真的他有种独特的魅力,十分吸引人。
感觉秦呤的沉默,钟秉人抬首,“我带你到A市逛逛,难得的机会。”
“哦!”她应了一声,对失神的自己有些脸红。这可是她的丈夫,丈夫!不住地在心里强调,可秦呤脸上的微红已然转变成了粉红。
“你脸好红。”薄唇轻启,他丢给她一个温柔的笑,看样子,她对他的存在应该是越来越实致性。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现象。
“哪有!”秦呤慌乱地后退几步,没有注意到床畔的突起,“啊!”的一声尖叫,身子急速下坠,感觉整个身体都腾空着,心中慢叨着“惨”字,双眼紧紧地合上。
咚的一声,秦呤暗忖,想像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的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地板上逡巡起来,好柔软。
“小笨蛋,可以先起来吗?”身下是钟秉人沉哑的嗓音,秦呤又“啊”了一声,连忙起身,顺道也拉起了躺在地上的修长男人。
“你没事吧!”她扫描着他周身上下,直到发现他的袖肘关节处血红的花弥散开一朵朵鲜丽的花,尖声吼道,“你受伤了。”
钟秉人毫不在意地扫过电视柜的边角,应该是下坠时被划破的,对她摇头,“没事,只是划了一下。”
“不行!你坐着,我向客服问要一下医药箱。”此时的秦呤浑身上下散布着严肃与固执,将钟秉人扶到一旁的床上坐好,拿电话拨通了客服的热线。
“真是个小笨蛋!”钟秉人温柔地望向不远处慌神的秦呤,心中喷涌而出的满足感已让他忘记了手中滴滴撒落不停的血液。
等客服拿来伤药箱,秦呤又踱着快步走到他面前,此时的她已然冷静下来,脸“哄——”地刷然绯红,刚刚,她的形象好像全毁了。
“呃,你先把袖口拉起来。”
钟秉人用右手轻拉着左手的断袖,嘴唇抿得死紧,从他脸上密密麻麻撒落着汗滴。
“还是我来,我来。”她慌张地将医药箱放在床头柜,见钟秉人拉袖的动作心里就直发寒,他真当受伤的是别人,连拉个袖口也那么残忍。
整个袖口已经被血色覆盖,湿嗒嗒的像是下雨天路边的泥泞坑洼。秦呤看得有些心悸,细长的手指颤颤悠悠地掀开袖口一角。
“喝——”好长的一道口子,还说只是划了一下,这哪里只是划了一下。
秦呤眼睛模糊地看着狰狞的伤口,好像心中的坚冰被热流触得溶化了一角,哪怕是林兰希也未曾像他这样,只为了怕她摔倒,就拿整个身躯来保护。
秦呤垂着眼睑,令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采,这令钟秉人有些莫名的心慌,“怎么了?”
摇头回应,秦呤伸手拿过棉签消毒,清洗伤口,一根根被血迹弥盖的棉签丢到一旁,从那道深长的伤口处流出新鲜的血液来,像极了源眼,一刻也不停地喷涌。
这道口子足有200mm的长度,明显是下滑时被电视柜划伤,斜着由浅到深,到达手腕处已经是深可见骨。
上药的手颤抖着,秦呤心中有些后怕,眼前的血色艳红像是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令她想到了不好的回忆,那回忆中的艳红遮天盖日般向她涌现。
没事的!没事的!现在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秦呤心中喃喃暗语,细长的手指却越抖越厉害。
“秦呤?”钟秉人脸色肃穆,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脸轻抬,这是一张苍白得惨然的脸颊,血色全无,却还固执着手上的动作。
“我自己来。”他想将她手上的纱布拿过来,却被她固执的眼神制止。
她在害怕,她怕血,她的手已经颤悠得不成样子,已经完全不能完成包扎这个庞大的工程,但她不想逃避,不想连一次包扎也像笨蛋一样逃跑掉。
钟秉人能够清楚地从她的眸中看到她心中的伤痛。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沉默,任她轻柔地在他左手上动作着,连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
秦呤的嘴唇已经被咬得一片惨白,深凹的牙印参差深浅不一的印痕。直到血液的腥昧完全被覆盖于一片白纱之下,她才轻轻地放松了牙齿,手也慢慢恢复,不再颤抖。
“好了!”终于完成了。如果可能,秦呤真想轻呼一口气,但现在还不到时候,她抬头,“没有流血了。”
“啊!”钟秉人点头,用右手环抱住她,紧紧的,像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感觉到她有些挣扎,他低沉的嗓音轻轻在她耳畔低喃,“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秦呤身体轻震,全身放松依偎在他的怀里,他还是发现她的反常了吗?因为顾忌着她,也不问她,只是紧紧地抱着,好像被需要着。
其实哪里是他需要这个怀抱,秦呤苦笑,眼睑不散满了泪花,像是晶莹剔透的珍珠,熠熠闪亮。
就一会儿,她就微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阳光透过视窗,流泻满地的五彩光泽,轻柔地笼罩在环抱的两人身上,宁静得好似一幅水墨画。
她怕血,很怕很怕,钟秉人沉静地看着文件,那一页翻开已过了半个小时,却一直未有继续翻动的迹象。
那天为他包扎伤口的秦呤脸上的颤抖,她应该还不止怕血这一个原因,还有更深更深的根源。
“老板?”林秘书站得乏了,对能让她老板失神的主人感到十分惊奇。
“林秘书,今天有哪些预定。”
“啊!三小时后还有一个会议。”林秘书翻查着,不时抬头看向钟秉人。她家老板心情好像不太好,脸色阴沉如乌云。
“延后到明天。”
“啊,是。”今天已是林秘书连续两次怔忡,她收拾好心情,退出了办公室。不过,心里还想着她家老板难得的失神。
办公室内只剩钟秉人一人,将文件放在桌上,“啪”的一声,好像惊醒了魂魄,他的手放在一旁的话机上,将放未放,十分犹豫。秦呤昨天十分反常,如果拨通了这通电话,他能够得知她反常怕血的原因,不过,钟秉人沉默地将手放回,在桌上“踏踏”地敲打,他却比较希望她能够亲自告诉他,她心中所有的伤痕,他希望能够参与她所有的悲伤与快乐。
“还是太过奢求了吗?”纤长的薄唇轻轻抿动,钟秉人轻垂眼眸,眸中流光四溢却飘浮着虚浮无奈。
左臂的伤隐隐作痛,好像有一只抓子在里面骚动抓挠着,跟他渴望侵袭秦呤心的感觉一模一样。他将右手放在绷带上面,就像在抚摸着心爱之物,眼中流淌着柔光,若被林秘书看见,定又会生出些许惊疑,她家老板这段时间好像真的爱极了失神这一个动作。
此时,在遥远的那头,有一个人同样失神。
“秦呤,说实话,那天谁帮你请的假,是男是女?”公司的八卦女总是无所不在,就连谁帮她请假也能引伸出一场唯美的邂逅。
“我丈夫。”秦呤不想搭理她,双手交缠地揉捏着指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你丈夫?别骗人了,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结婚了。而且连续用一个藉口也太过老套了。”那人摆手摇头,明显不相信秦呤说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秦呤有些无力,她说的明明是实话,为何却没一个人相信她,她的手指已经被揉捏得有些泛红艳丽,像极了血液的暗红。顿时,她的眸子几不见闻地一缩。
“安啦安啦!思贤俊没在这儿,你跟我说实话,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人赌咒发誓地伸出三根手指,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突然之间,秦呤觉得身边的噪音慢慢缩小,然后终化于无,她麻木地撮捏着指尖,好像已然丧失了疼痛的知觉,钟秉人的血让她又想到了不好的梦,那梦里有暗红的斑驳血迹,有嘶哑的尖叫,还有不知会从哪里侵袭而来的利爪。她觉得有些冷,背脊好像被寒冷包裹,冷得她牙齿直打颤。
“帮我请一下午的假。”
“喂!怎么又请假,思贤俊是这样,你也这样。”那人还在叨叨抱怨,不过抬首时,秦呤的身影已经慢慢缩小,直至完全消失不见,这才见她蹁着步子拿起电话,不知拨到了何处。
思贤俊也请假?奔跑中的秦呤只来得及听到这句,不过她直接将之扫向脑后,现在,她急切地想去一个地方,哪怕只孤单地呆一会儿也好。
这天的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只是有些热腾腾的气流穿梭不息,令人心情有些浮乱。
钟秉人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这是从接了一个电话后才开始的行为。林秘书本想将档交给她家老板,不过她从门缝里扫了一眼,又悄悄地将门合上,看来今天她家老板是没空签这些档了。
她悠悠然地回到椅上坐下,开始校对档,还未看完一行,就见办公室的门咚的一声被推开,她家老板脸色阴暗地走出去。她耸耸肩,看样子,她还得把下午三点钟的客户会见向后推迟两天才行。
她将头转身窗外看着悠悠的白云,她家老板这么慌,到底是去见谁呢?作为一个秘书而言,她的好奇心永远多余。
他去见谁?不,他不是去见谁,而是去找谁。因为他想见的那人完全失去了踪迹。
钟秉人拨通了秦呤的手机,无人接听。联想到昨天她的失常,他寒冰之气微笼,拨通了一个一直不想打的电话号码。
“喂!”
“秦呤有没有在家?”没等对方说话,他问得果断,不过显然不是一个乐于见得的答案,他合上手机,温柔的眸光此时冰冷地看着街道行人来来往往,其实他该问她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但是……可能是固执在扭曲着,他只是静静地合上了电话。
秦呤,他会凭藉自己的力量找到,一定。他在心中如此发誓,像极了初恋青年的执拗。
林兰希也开始了踱步,自接起了钟秉人打过来的电话后,就一直在厅内踱来踱去,秦母好笑地看着他,“兰希,别再晃了,地板都快被你踏破了。”
“呵……”他干笑,犹豫着是否告诉她刚刚钟秉人打电话过来的事,“啊!我先出去逛逛。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林兰希单手托着下颚,钟秉人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问他小呤是否在家,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呤失踪了。
他苦笑,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打通了钟秉人的电话,有些事情,电话里说总比当面说更容易些。
这是一处墓园,暗朗的天空也照不进这被苍黄与晦暗堆积的哀鸣之地。
在这里,一切仿佛都静止,阳光的明媚无法射入,墓园中的悲泣也无法对外弥漫。
墓园总是寂寥的代名词,没人会乐意处在这样落寞凄凉的地段独自伤神,除了伤心人。
秦呤的长发被轻挽着,一两根发丝轻轻滑落,坠在她白细的脖颈处,这是种寂寞的显规,她将头微垂,背靠于墓碑上,背脊一片冰寒之气侵袭着她孱弱的肌肤,凉得彻骨。
不过她丝毫不在意,更确切地说,她在做着自我惩罚,期待着背脊的冰寒来得更猛烈些,猛烈到能够令她忘记那手触血液的感觉。
她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黑白照片上那张笑得温柔的脸,“爸爸。”她慢慢蠕动着嘟囔,苍白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
“当看到钟秉人手上流淌的鲜血时,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你,你在那边寂寞吗?有没有想我这个女儿,我很想你哦!很想很想。”
麻木地将背更加贴近墓碑,感受着已有些微暖气的石碑,心中弥漫着暗无天日的悲伤气流,快要将她完全吞噬进去。
一张秀气的脸颊被阳光照得氤氲不明,“爸爸,他是为了不让我受伤才流血的。跟你一样。”
跟你一样,这四个字从秦呤口中吐出,像被压上了万年岩石,十分沉重,让人连抬首的力气也殆尽了。
她的眸中闪烁着一抹幽光,像在回忆,更像在自我折磨,“爸爸。”
她期待着那个温柔男人的回应,不过倾耳倾听最终只有失望,垂下的眼睑上好像浮着透白的珍珠,“如果我不那么小孩子气地闹脾气,到现在你一定还活得好好的,还会用温柔的笑脸看着我,然后宠溺着我;如果不是我闹脾气,妈不会那么早改嫁,不会孤单抚养我那么久;如果不是我闹脾气,你还会对我笑吗?”她问得小心翼翼,好像一碰就碎的透明气泡。
那天,像是记忆倒带,对街玩偶店中可爱的木头娃娃像在跟她招手,她高兴地跑向了对街,最后留在她记忆中的只有汽车急刹车的“吱——”声、一个温暖的怀抱跟满目鲜艳的暗红。对街的木头娃娃身上仿佛也绽放出了一朵朵艳红如血。她呆怔无措,血红色渲染在她洁白的公主装上,滴答滴答,好像在下着雨,也像在奏着悲情的乐章。
凉爽的风吹打着她的衣摆,她轻颤,将双手放倒在冰凉的地上,“昨天,你女儿身边出现了一个护花使者,他说他爱我,我跟他结婚了。对不起呐!现在才有空告诉你。因为你女儿还是不太喜欢到这里来看你。”
墓园的风总是带着悲凉的低迷气息,秦呤不喜欢,哪怕只呆一会儿,也觉得窒息,她的嗓音轻雅,像C小调进行曲的低呤,“他说他爱我,所以才会不顾受伤地将我抱在怀里吗?哪怕受伤。”真是令人迷惑不已,“那我爱他吗?不,我不爱他,我爱着一个名为林兰希的怡然男子。”
耳畔好像有一个人在发问,那你为什么会嫁给钟秉人呢?
“我的爱情是很廉价的,只要有阻碍,总会向后退缩。”秦呤在笑,她想起母亲的改嫁,想起自己对林兰希所谓的爱,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她有些想哭,撕心裂肺的那种,但是她没有哭的欲望,就连小时候父亲的离世她也只知道爸爸再也不会温柔地对着她笑了。那时的她还不懂离别为何物,现在,她就更没有哭的本钱,因为她不该悲伤。钟秉人爱她,为她受伤,她应该感到荣幸,而非悲伤。
钟秉人找到她时,正好看到她低垂的头往下垂落的一滴泪珠,他的脸上还冒着热汗,淋漓着激荡的气喘,他悄悄地走到她面前,为她挡去了娇阳的高照,即使他知道,其实她现在并不会感到炙热。
她的眼睑低垂,未抬头却仿佛早已知道钟秉人的到来,或者应该说全然不在意。
“喂!”她启口,声音干涩得有些惨白。
“什么?”钟秉人扫过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眼神一闪,坐在她的右侧,厚实的大掌包裹着她的冰冷。
“想听故事吗?”她微抬首,扫过钟秉人轮廓分明的脸庞,微闪的睫毛还在颤抖着微光。
其实她没兴趣他的答案,只想讲一个故事。
钟秉人用受伤的左手将她的头环住倚靠在他肩上,肌肉有些刺痛,他忍着,直到她完全放松靠着他。
她说着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对林兰希的爱情,最后喃了一声,“钟秉人,你会爱我多久。”她想知道,极切地想知道,母亲对父亲的爱在父亲离别时终结,而她对林兰希的爱,也只保持等待了两年,那他呢,他对她的爱,会有多久?她想知道。
钟秉人眼前仿佛闪熠着光,他微闪神,没回答,反倒问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第一次见面呐!秦呤觉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都快忘记的彼岸到底会否有艳丽的花朵。
那时她19岁,那天也正是她跟林兰希告白被拒的一天,天气晴朗完全不似她心中阴霾密布。
她想起前一刻,她认真地对林兰希说,“我会用两年的时间证明,我爱你,不是假话。”
那时,丽莎站在林兰希身侧,显得十分般配,这就是人人称羡的金童玉女吗?她觉得瞳仁里像有万根针在扎,刺眼的阳光也在跟她作对。
这一天,是她最为失意的一天,然后“碰”的一声,她被前方突然出现的修长人影撞得倒地不起。
那,就是秦呤跟钟秉人的第一次遇见。
十分的戏剧化,却像极了言情小说中男女主角的完美邂逅,不过秦呤嗤之以鼻,爱上林兰希后,她再也不敢相信童话中的完美。
“你没看到前面有人呐!”她心情十分恶劣,忍不住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在初见的他身上。
钟秉人失笑,面前的小女子有张略显清秀的脸,脸上怒火燃烧绯红一片,在他眼中倒显得十分的可爱。不过……
“这位小姐,好像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吧!”他指了指宽阔的街道,意有所指。
秦呤的脸顿时憋红,朝他大吼,“那你不会躲啊!你爸妈赐予你的腿不会用吗?”
钟秉人只觉啼笑皆非,“这句话用在这位小姐身上也同样适用呢!”他再次意有所指地扫了她的双腿一眼。
秦呤气得使劲跺脚,被自己的话堵了口,令她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可恶透顶。
“哼”了一声,秦呤跺着气极的脚步正打算离开,却不想脚下被路上的突起物轻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失去平横,快速地坠地。
天空旋转着,她“啊”了一声,手上紧抓着修长男子的衣袖,扑倒在他身上。
“美丽的小姐,你这算投怀送抱吗?”他戏谑的嗓音叫秦呤的脸气得绯红泛着紫光。
她使尽全力推开他,“无赖!”
刚说完,没想身体却未稳住,扑地一声,趴倒在地,这次,她的脸红得更为撩人。
她全身压在男子身上,十足的暧昧缭绕其间,秦呤突然觉得心跳如雷,除了林兰希外,这还是她如此接近的一位异性。
这是张俊貌的脸,嘴角向上勾着优弧,好似云淡风清,明明是这般温和的脸,薄唇却吐出刻薄的的言语,秦呤看得略微失神,轻咳了几声,将目光移开。
“放手!”
“小姐,好像是你在上方吧!”男子旁观者清的雅适语气令人有股磨牙的冲动。手心涌出微细的汗水,秦呤气得咬唇,粗鲁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那次,秦呤气极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跑离,认为这次会是她跟他最后的见面,哪知——
大学开校在即,当秦呤踏进大学的校门,由远处看向那树阴下微笑得暖和的男子时,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只是开始。
他的名字叫钟秉人,是她学长,开学的第一天她就被分配到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这十分的不合情理,秦呤看着他就皱紧了眉,“为什么一定要跟你这种家伙在一起。”
当时,钟秉人只是含笑地看她,不回答。
“你难道也是土木工程系的学生?”当时的秦呤只想到这一种可能。
钟秉人还是含笑不语。
见他这样,秦呤恼了,单手拉着行李箱,打算自已问路找宿舍。
“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没耐心。”他摇头叹息,将她手上的行李转到他手上,在前面带路,喃喃自语,“比起第一次见面,好像更为暴躁了些。”
“你!”
秦呤跑到他而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钟秉人只得停下脚步,伸出右手,“学妹你好,我叫钟秉人,选修土木工程。也算得上是你学长。”他想了很久,其实对于学长这个称谓也不太清楚到底如何定义。
秦呤也只是将瞪向他脸的眸子转到了他伸长的手臂上,“哼”了一声,她没有跟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让她丢脸到极点的人握手言和的欲望。
“哎呀!哎呀!好像被讨厌了!”
她听他故作无辜地啊呀摆手,心中被冰罩的火山噗嗤噗嗤地燃着火花,脚踏地板的声音尖锐而响亮。
身后男子推箱哗哗地响,像夏日燥人的苍蝇,秦呤漂亮的细长眉毛又皱成了一座小山。
秦呤爱好绘画,却为了跟林兰希同一学校选择了土木工程的学习,就只因为能够近距离地看着那张俊美的容颜。
她喜欢林兰希,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不知何时起,那股喜欢转变成了爱。她喜欢听林兰希用低沉的嗓音在她的床畔讲着黑天鹅的故事,那时她就会幻想,她是皮莉亚而他则是那只白色天鹅脚踏船。她守着他,一直到永远。
她一直这样想着,谁知丽莎却打破了这片宁静,她想抢走她的白天鹅。她承认,丽莎是个美丽的女人,眉宇间娇媚的神态,自然而脱俗,但是她不会放手,永远不会。
刚进大学时,秦呤这样对自己发誓,然后开始了对林兰希的追逐。林兰希修什么课,她也修什么课;林兰希去哪里玩,她也去哪里玩;林兰希跟丽莎约会,她会偷偷地跟着破坏。
哪怕有时林兰希发现了,也只是拍拍秦呤的头,感叹道,“真是个缠人的妹妹。”
妹妹?只是妹妹。秦呤有些伤心,但并未气馁,她会用行动告诉他,她不止是妹妹。
秦呤停伫在街头,厌恶地扫过一房的娃娃店,精致的娃娃安静地坐在店内的架台上,怔忡的她没能发现身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走到她身边停止。
“喜欢吗?”
“不喜欢!”她睑下瞳中的厌恶,冷淡地说完,才惊觉这嗓音的耳熟,她抬头,“怎么又是你。”
又?秦呤的用词很准确,这已不是第一次偶遇,在她进校这半年,其中有一半的时间她转身就能看到这个人的脸。再俊美的脸天天出现,也令人厌烦,更何况这人还是她极度厌恶的其中之一。
“难道这么不乐见我。”钟秉人抱怨,这张俊脸放在任何一处也引人尖叫失声。
“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她撇着嘴,看着他脸上廉价的笑,勉强压下心中不悦。
“又被你亲爱的哥哥拒绝了?”秦呤心情不好的原因总是在这上面打转,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他不是我哥。”她的手已握成了拳,真想打扁这人脸上的笑。
“是是!他不是你哥。”他漫不经心地摆手,转而认真地看着她的瞳眸,“要不你考虑考虑让我当你哥。你以后可以叫我情哥哥哦!”
“白痴!”
越是跟钟秉人相处,越是让她看清了他的本性,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白痴。
每次被千斤拨两地拒绝后,秦秦呤的心情都不能算太愉快,不过生活中多了一个笨蛋,仿佛再伤心的事情也有了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