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颜色明丽透蓝，桃花往下飘着，蝴蝶蜜蜂飞舞。她们背靠着背席地而坐，眼神不被阻挡的穿透了宇宙。
林之烟说：“小鱼，天空就是大海，你觉得呢？你是游弋在空中的一条鱼。”陈小鱼答：“额，桃花要谢了，春天要走了，林黛玉说今日她葬花，来年谁葬侬？我知道她一定是哭着说这样的话的。”
之烟用背顶了她几下，娇嗔的骂：“为何我们两个人的翅膀一个托着期翼一个托着伤感呢？”小鱼也用背回顶她几下：“伤感有了期翼搭配就显得美丽了，比如林黛玉她在哭的时候还想着个男人呢。”
小鱼起身，顺手摘朵油菜花拈在指尖，对着之烟柔情的笑：“我念诗了额，快快把你的裙子展开起舞------一寸寸嫩了，一寸寸老了。一寸寸笑了，一寸寸哭了。老了的来年再嫩，嫩了的来年会老。最无名的小人物，像江南的青草，青葱的是身姿，枯黄的是寂寞。在朝风的吹拂里，江南草捧着露珠灿然。在夕阳的眸子里，江南草嬉嬉而笑。在我远去的背影里，谁的一声叹息，惊悸起深埋于心的悲凉。江南草，一棵棵神秘符咒，贴在心头。”
她的声音从柔情变得哽咽，之烟的舞姿从旋转变成了定格。双眼对望，在对方的泪影里微笑。之烟眨巴着眼说：“小鱼，你知道吗？吟诗的时候，你就是第二个林黛玉，可是你晓得吗？她是我不喜欢的一类女子。”小鱼也笑：“你知道吗？跳舞的时候，你就是古代那欲语还羞欲泣还笑的一妓女，妓女怎么能和林黛玉成为知己呢？”
之烟扑上去作势要非礼她，小鱼笑，两人闹成了一团。夕阳西下的时候，余晖里携手的影子是两个合为一体的灵魂。
车子一路颠簸的出了乡村，林之烟的头靠在陈小鱼的肩膀，陈小鱼的手臂做着她的靠枕。轻声问：“你的药带着的吗？”
之烟点头。为了参加全市教师文艺展演的大型比赛活动她们已经排练很久了，她们的节目能从县里一直的选到市里去，不仅仅是她们节目的新颖，而是她们之间有一种让旁人都能感触到的默契与灵犀，那已经是一个整体了。两个看似绝对不一样的女子，却有着某种最相似的根源潜流，那就是游弋在一个古典的梦境里，让她们把慢慢被湮灭的那种离殇之美再度的重现。
陈小鱼永远的白衬衣黑裙子，干练的自信的柔和的素雅的，就像外人对她的评价，陈小鱼是一个坐卧举止都“规矩”的女子，这里的“规矩”一词，是正派坚定开朗随和。她自律在一个传统的框框里，优秀到看不到任何的瑕疵。
林之烟永远都是穿那种宽大的柔软的上衣，那种宽大的破了洞洞的牛仔裤，那种看不出丝毫女人味的平底球鞋。叛逆的张扬的冷漠的不羁的，她看似张扬在一个前卫的潮流里，可是她那种女人文弱之味总能覆盖满身的瑕疵。
曾经，陈小鱼一度的渴望调动到城市的某所重点中学去任教，就在林之烟从城市的某所中学调动到乡村中学来的那天，陈小鱼才知道，鸟语花香对某些人来说胜过了一切。她只是不明白，一个看似那么叛逆又张扬的人，却爱极了乡土气息。
小鱼总是记得林之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头上包着头巾，衣服又宽又长齐了膝盖，紧身牛仔包裹的小腿就像两根枯柴，那个打扮不是艺术家就是二流子。她甩着手里的包包说：“我叫林之烟，我来这里一定会活得更久，我爱惨了这里。”她脸上的神色很淡然很冷漠，但却有着暗藏不住的脆弱和良善，让陈小鱼在瞬间喜欢上这个女子，也就在那瞬间爱上自己所在的学校。
这次比赛对陈小鱼来说并不是儿戏，全市的优秀教师那么多，谁不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再或者，她从来都没放弃过从农村走入都市的梦想，那种梦想和地域环境条件都没有关系，而是和能力有关。她坚信自己，即便没有任何的后台，也要成为很多名牌学校争着抢着要的老师。这次的比赛，至少能让更多人认识她，知道有一个绝对优秀的教师名叫陈小鱼。
这或者是她和林之烟表象最大的不同，陈小鱼是积极的向上的对生活对一切都充满激情的，而林之烟懒散得好似呼吸都困难，在她的眼里没有值得关心和用心对待的一切，那并不是一种对生活悲观的态度，而是她是个没有渴望也没有期许的人。
但她们骨子里却有相同的，一种追溯在上下五千年历史长河里的失魂之梦。就是那两双翅膀，让她们在飞的时候找到了同伴。
古司扛着摄像机，两条手臂软得不行。
自从妻子怀孕的那天开始，他都没睡好过觉，一会伺候她上厕所，一会伺候她喝水，一会伺候她吃东西。辛苦但是幸福，因为有一个生命在她的肚子里成长，而他是那个小生命的父亲，一想到生命的神奇他都会满心的喜悦和骄傲，在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人会传承他的一切，像他一样的俊朗身材，像他一样的聪明头脑，像他一样的优秀出众。
同事钟子城悄声对他说：“你最近工作不在状态，想当爸爸想疯了吧？”他悄悄笑语：“不是，到目前为止，我都没发现可以让我的精神为之一震的节目出现。”钟子城用胳膊肘撞他：“现在唯一让你精神一震的就是你老婆肚子里那个小东西，我跟你说，我才不要结婚，太没新意了。”古司笑：“我看你八十岁的时候还能博得红颜一笑？花心大萝卜就没个收敛。”
钟子城正要反驳，古司嘘了一声，他往台上一看，当时就晕了一晕。这个节目运用的舞台布景其实很简单，一扇窗子，一幅卷帘，几树桃花，窗前一个背手而立的书生，手握一毛笔在一幅大大的宣纸上作画，口里吟着一首诗。那个声音一出来观众才知道她不过是女扮男装。
桃树下坐着一个女子，淡绿色的轻纱衣裙，头上戴着个花环，十指在古筝上拂动，满场清音如水滴静湖，浪漫与诗情如涟漪荡了开来。
那个装扮书生的女子声音清而且雅，好似天空飘雪，没沾染一点尘埃的洁净，钟子城这是第一次知道声音的魅力可以穿过灵魂。细细的听下去，原来是一首《江南曲》，这首诗他在报刊上看过，几百行长诗将整个江南的美揽拥无遗，诗中是景是情是梦是华丽如霞淡定如云之美。而她在宣纸上将那种景那种情那种梦那种美淡墨隐现，更似漂浮其中，如临仙境。
他说：“古司，古司，拍她，一直用焦点对准她不要动，我要等她转过身来。”
古司不答，此时他的每个神经都在那个弹着古筝起舞的女子身上，桃花在灯光的辉映下真实而又虚拟，真实得好似能看到花舞飞扬，虚拟得好似梦里过往停留之处，那个女子围着古筝旋转起舞，纤手起荡陨落之间从古筝上拂过，拨出一串或急或缓之音，绵延不绝，伴着她的裙裾伴着她的发丝伴着她的双袖，桃花古筝和人成为了一体，难分谁是花谁是琴谁是人。
之后的节目很抱歉，他们丝毫都没用心，勉强的坚持到演出落幕，即便在剪接制作片子的时候，他们都只是重复的看那个节目。
钟子城用杀人的眼光看着古司，因为整个节目除了那个女子的声音能听到，拍下来的都是那个跳舞的女人，这让钟子城对古司鄙视到了极点，他居然在工作中犯这样自私的错误，摄影师可不是喜欢谁就单单拍谁的。
古司讪讪的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已经没有思维了。”钟子城骂：“你个白痴，你个好色之徒。”古司把手里的笔对着他砸过去：“我知道你在抱怨什么，那个书生让你的魂都没了，那个声音让你臆想出了一个颜如玉，何不把你的臆想持续下去？”
钟子城死死的看着他，半天才说：“我跟台长请示了，他同意让我们去采访她们，还不感谢我。”
古司笑：“其实我也跟台长请示了，子城，明天，你就去解开那个书生的头巾吧。”
陈小鱼和林之烟死死的盯着摄像头，很抱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子城死死的盯着陈小鱼，她的眉毛俊气他喜欢，她的眼睛明亮他喜欢，她的嘴唇坚定她喜欢，她的气质正统他喜欢，她端庄得就像古代的大家闺秀那般，文气而且雅气，是钟子城喜欢的一种高贵。
陈小鱼的脸慢慢的红了，就算瞎子都能感觉出来在被人强烈的注视，那种注视就连他的眼镜都挡不住炙热。她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大片的油菜花，白色的杏花，古司不能不把这一切美景拍下来，并说：“我的孩子出生后，我会经常带他回归自然。”钟子城展开双臂，戏语：“我欲乘风过花丛，焉能片红不沾衣？”陈小鱼接口：“沾衣可曾沾君心？花过暖春不留痕。”
他们相互微笑了一下，就是那一下，钟子城知道了，她的表象背后其实是婉约，那种气息被她掩藏得很好，为的是用幸福的外衣来证明自己的坚强，这样的人其实内心是柔软的。
他说：“下次来，我带来吉他，我弹奏你吟诗。”她笑：“我会专门为我们的合奏写诗词。”他一愣，她说：“那首《江南曲》是我写的，有一些美景我们不曾到达就会像梦境那么的美，而有的爱情也是。”
古司问：“我们能听你上一堂语文课么？”钟子城接口：“不，听语文课下次，我想这个采访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要制作一套特别节目，解读文字之魂的语文老师陈小鱼。”
古司起身走到蹲在地上的林之烟身边去，问：“你在做什么？就不能配合我们一下吗？你们的节目可是金奖哦，想了解你们幕后故事的观众一定很多。”她头也不抬的说：“这群蚂蚁总在这里打转转，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也蹲下身去，看了许久说：“也许它们不过是在进行一次大型的集体表演活动，落幕后自然会回家的，那只一直在转的蚂蚁一定是女的，她在跳舞。”她抬头看着他，突然的展颜一笑：“哦，原来是这样的额。”
他在心里搜了好几个词，白痴，傻瓜，天真，这几个词都让他突然觉得很可爱。他问：“你觉得小鱼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说：“她就是林黛玉重生，可惜很多人被她的表象迷惑了。”“那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站起来，眼睛看着果树上的花淡淡的说：“我是个活着的人。”
他陡然的感觉无言，那个起舞的女子，那个用灵魂在舞蹈的女子，却好似是个没有灵魂的人，这让他突然觉得伤感。
她问：“我要一直看着这群蚂蚁落幕，你呢？”他一笑说：“我和子城要回去了，这个采访也许真的会持续很长的时间，我们下次再来。”
在车上，钟子城对古司说：“陈小鱼是个谜，我想知道答案。”古司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群蚂蚁，一笑说：“是谜，我也想知道答案。”
一堂《出师表》讲下来，陈小鱼把钟子城的三魂又勾走了六魄。有一种人可以把每个字的深意都挖掘和诠释到直接烙在别人的脑海里，老师这个词陡然的神圣起来。
在办公室，陈小鱼端着茶杯说：“古司辛苦你了，整整扛着摄像机四十五分钟。”古司笑：“能听到这么精彩的讲解，四十五小时都没关系。”小鱼问：“那么，你们也去听之烟上音乐课么？可能今天不行，她身体不怎么好。”
古司立即问：“怎么了？”“哦，她有病，每天吃药的那种病，但好像并不会即刻要了她的性命。”他问：“你觉得之烟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鱼笑：“一个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人，就像一个灵魂和肉体一分为二的人。”“那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眼里闪动着光芒：“一个长着翅膀能飞又能潜入海洋的鱼人。”
钟子城说：“我带来了吉他，我们约好了要合奏的。”古司笑：“你们去吧，我有点累了。”
天空飘着小雨，他们在同一把伞下，油菜花在雨水的滋润下羞怯而楚楚动人。钟子城说：“我随便弹，你随便念，你念什么都好听。”
陈小雨伸手，用手掌接着伞外的雨水，声音空灵而柔软：“两粒小雀躲绿荫，私语声声笑语频。未知窗纱薄明处，惊飞春梦何处寻？镜里且看朱颜瘦，晨起青丝乱纷纭。西楼曾送情郎去，而今已春不是春。”
她的眼神迷离过飘着的雨，投在钟子城的眼里。他柔声说：“好一个而今已春不是春，你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
她在他那么温柔的眼神和声音里动容，但立马开朗的笑说：“为赋新词强说愁而已，我可不是那种触景伤情的人。”他也一笑：“我喜欢亦舒的一段话---小时候读《西游记》，印象深刻，那些修炼过的仙精，各自选择可爱的形象示人。要待与克星美猴王力拼的时候，才被逼露出真面目，彼时，大势已去，真元涣散，所以，万万要咬住牙关，忍耐下去。”
陈小雨沉思，然后几乎是凄楚的一笑：“遇不到美猴王，就此伪装下去罢了。”
他伸手，吓得她打了一个激灵，他只是把她额头的头发往耳朵后面梳了一梳，俏皮的眨巴着眼睛说：“我仔细看了你的双眸，里面果然潜藏着一个仙精。”陈小鱼也眨动眼睛笑：“仙精迷恋凡人之身，凡人迷恋仙精之灵，人乎精乎，统统以画皮示人。”
彼此凝视再莞尔一笑，雨浪漫得就像仙人感性的泪滴。
而此时，古司的心情就像外面下着的雨，浪漫逼人。手里握着林之烟递给他的咖啡，她的眼睛望着外面的雨，自说自话般的：“云和云恋爱了结合了吵架了哭泣了分手了，天晴之后，女云生孩子了，生了很多洁白的小云，自己难产死了，我奇怪男云去哪了呢？”
这个女人神经有问题，不单单是白痴傻瓜天真可以形容的了。他说：“哦，听说你病了。”她看着他，无意识的笑：“哦，我还活着。”
他真想立马抽身就走，只是她坐在那里的样子那么那么的舒服，让人说不出来的一种舒服，孩子般的惬意的安静的温顺的，像静止的某种精致物件，很想去碰一下又舍不得去碰一下。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浪漫，一种放松的浪漫，面对她，可以不设防不思考，因为她是个没有正常思维的人。他就陪着这样一件没有生气的物件坐了很久，直到雨停。
小鱼把行李整理好，然后给了林之烟一个拥抱，在她耳边说：“我舍不得你，可是我向往飞翔，我不能不去飞翔。”
林之烟点头。能去电视台做文字编辑工作是多好的事情，小鱼不只是能做老师而已，林之烟比谁都明白，陈小鱼是那种在天空飞翔的鱼儿。
小鱼问：“你还留在这里吗？很多艺术学校希望你去做舞蹈老师。”林之烟笑：“我喜欢这里，这里让人的心静，我会活得久些。小鱼，我告诉你一个事情，我有过未婚夫，婚期都定了，婚前体检才知道，原本并不是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病变加重，心功能Ⅲ级以上，医生说就算结婚也不能怀孕生孩子，他解除婚约了。”
小鱼张着嘴，然后将林之烟揽到怀里，抱了很久，对她承诺：“我保证，每周都回来看你。”
林之烟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你爱上了钟子城，小鱼，如果爱就脱下你的伪装，你本来就是林黛玉似的女孩，会让每个人都疼惜你到骨子里，那件坚强的外衣面对爱情也许并不可取。”
她微笑：“之烟，我不会做一个悲剧似的女孩，我保证，我会努力。”
钟子城亲自开车将陈小鱼带走，油菜花和果树的花都凋谢了，结出了果实，林之烟蹲在地上看了很久的蚂蚁，它们忙碌着，生命是那么的值得感动和钦佩。她把眼泪抹掉，拖着自己曳地的裙子在麦苗地里奔跑，太阳有了夏日的炙热。
古司看着自己的手机，他给林之烟的信息她从来都没有回过，而他只要静下来都会想到她，一种迷蒙而有迷惑的感觉，让他奇怪为何对一个女人有了牵挂之心。
走进陈小鱼的办公室，钟子城一有空就赖在这里，古司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出了电视台钻进车里。
在教室外面站了很久，林之烟边弹风琴边教学生唱歌，从侧面看她垂首的弧度，黑色的宽大T恤让她显得更加的清瘦，头发扎着两条辫子，透露出来的依然是淡泊纯粹之味。
夏日的阳光照进她简单的单身宿舍，电风扇呜呜的响。她说：“哦，夏天的阳光很美，那是一种无私的热情，连灰尘都有了起舞的形状，你看到了吗？”他微笑点头，看着灰尘在阳光的照射里无可遁形，这刻，连灰尘都成了一种美丽。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她很少这样认真的把目光凝聚成焦距。她说：“你结婚了，就要有孩子了，如果我租你帮我怀孕，你是否考虑接受？”
他的脑子那一瞬间的短路了，如被电击。果然是个疯子！她接着说：“哦，我终生不要结婚，但我想要个孩子。”他忍不住的讥讽：“我想你应该能找到男朋友或者情人帮你怀孕。”
她把眼神调开淡淡的说：“你不答应就算了，我也不过是征求你的意见而已。”似乎谈话结束，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为何选择我？”她展颜一笑：“因为你能看懂蚂蚁在跳舞，你是个对生命充满热情充满希望充满爱戴充满爱心的人，我希望我的孩子能遗传到这些。”
他突然意识到她并不是在说笑，因为她的眼神都温暖而且喜悦起来，那是由衷的幸福的，似乎很满意她那个建议。她双手托着脸颊，孩子气的说：“我挑选了很久的人哦，你为何不高兴？”
简直啼笑皆非，从何高兴？这是艳遇么？古司渴望过这样的艳遇吗？“租”这个字给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打击，他是那种卖身的男人吗？站起身说：“你让我领教了什么是笑话，只是，你可能租不起我。”
把车开得像飞一样都不能熄灭怒气，给钟子城打电话，那边笑到要断气了：“苍天，你哪辈子修来这样的福气了，白送都不一定有女人要的你居然会有人租你生孩子，你为何不答应，不过就是给你多余的精子找一个安身之处。”
他气结，把电话丢在后排座去，然后突然的放声大笑。
陈小鱼在听到钟子城的母亲说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的那刻，幸福漫过了全身。
被一个男人认定就不是单纯谈恋爱那么简单了，当一个男人正式的将女朋友介绍给他的双亲，是他已经肯定了恋爱的关系并决定要继续。陈小鱼在他的书房里，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接过钟子城递给她的苹果，在他温柔的眼神里失神。
他笑：“像个傻瓜似的。”她因为幸福而伤感：“子城，你有过特别幸福的时候吗？比如你之前的恋爱，幸福到刻骨铭心吗？”
他的手在她脸颊上拍：“当然有，你别吃醋额，第一次恋爱分手让我痛不欲生，之后我喜欢过很多的人，慢慢习惯了分手的感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不舍浅痛而又轻松。”
她笑一笑：“对男人来说，爱就是枷锁，你们更需要的是自由。”他笑：“一生一世的爱情只是传说，爱情之美就美在它的短暂。”陈小鱼的心突然的疼痛，但瞬间笑说：“是啊，这是个只要曾经拥有的年代，爱情之美就美在分手的那刻，痛到骨头开花。”他的手捧着了她的脸，柔声说：“爱的时候，我会努力的拼命的全身心的去爱，小鱼，我要这样来爱你。”她的眼眶都湿了，但还是笑说：“嗯，拼命的爱，为的是享受分手那美丽的一刻。”
他的笑容停滞了一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说：“我们都被爱情打磨得有了免疫力还是病态了呢？”她喃喃的说：“也许都有吧。”他突然的大笑：“小鱼，你那个朋友是疯子吗？她居然要租古司帮她怀孕，莫非她连个男人都找不到？”
陈小鱼的思维都停顿了半刻，直愣愣的看着钟子城说：“你怎么说话的呢？很好笑吗？既然爱情都只是为了享受分手之美，为何不可以租一个男人生孩子？”他讶异的问：“怎么了？为何那么生气？”她从他怀里后退一步，静静的说：“我没生气，我只是突然想回宿舍。”
他的骄傲和自尊突然的被打击，讨好女孩子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他只是觉得陈小鱼怎么那般的敏感而且喜怒无常，要小心翼翼的爱一个人对男人来说是很累很难做到的事情，所以，他没有坚持挽留，即便他的母亲为小鱼专门准备着晚饭。
陈小鱼边走边打电话：“之烟，你好吗？你怎么突然冒出那样的念头来。”那边窃笑：“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是思考了很久的，只是没合适的人出现。”“你凭什么认为古司就合适？”“因为，我不知道，感觉合适。哦，对了，他有爱人有孩子将来就不会来抢我生的孩子。”“可是你不是不能怀孕吗？你不想活了？”“也许可以呢？我要试试，就算我生孩子的时候死了，不是还留下了一个孩子吗？”
小鱼的心痛到抽搐，好半天才说：“很多事情是可以试试的，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挂了电话她立马给古司打电话说：“我想请你喝咖啡，有事要谈。”
协议是这样的-----林之烟租古司为帮其怀孕，因为是租赁关系，彼此享有绝对的自由，不能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在租赁期间任意一方都可以随时的终止合约，在证实女方怀孕之日解除合约，女方生下孩子之后男方不得用任何的理由借口和孩子相认，女方也不得用任何的理由借口要求男方对其负责。女方的租金就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套房子。见证人是钟子城和陈小鱼。
除了林之烟一个人在笑，其它三个人都保持沉默。古司的脸色比上杀场还要难看和凄惨，他瞪着那个昨天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陈小鱼，语言的拼凑从她嘴里出来怎么会有那么煽情的效果，让他好似不做个拯救林之烟的好人就是罪过。
是同情吗？是怜悯吗？是对生命的敬仰吗？他的脑子里统统都是糨糊，一个被医院下了死命令的不能怀孕的女人却非要用生命来证明是否可以，而他们三个人居然希望来证明她是可以的。如果失败了呢？只是想想，他的脊背都在发凉。
林之烟笑得近乎甜蜜：“古司，你可以随时给我信息和电话，我们总要熟悉起来才能那个。”他看着她有了红晕的脸庞，突然有了点小小的幸福。她接着说：“哦，我不着急，等你妻子生下孩子之后，等你稍微闲下来之后再考虑我们的事情。”
古司想立马起身去撞墙，被他那个妻子知道他成了别人租赁的生孩子的工具，只怕要吐血身亡。
但他柔声说：“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把身体养胖。”她乖乖的点了头，然后请求：“你能陪我去逛商场吗？我想给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买小衣服。”他不能不笑，回答她：“可以。”
他们一走出去，陈小鱼就把钟子城的手拉住，并且一倾身在他耳边说：“我爱你，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爱要怎么努力和拼命呢？不试试怎么能知道爱是一生一世还是烟火瞬间呢？”
他的嘴唇压在她的额头，低语：“我们试试吧，试试我们对待爱情到底有着多大的勇气。”
他的唇吻上她的那刻，她就像回归到了无边的海洋，鱼儿有了真实的幸福的呼吸，她的眼泪流在了他的心里。
实施那个合约在半年之后了，钟子城和陈小鱼已经爱得死去活来，同居不等于结婚，但等于在为结婚做准备。
古司的儿子已经三个月了，每每将儿子抱在怀里，他都会想起林之烟来，半年的时间他们没碰过面，只是在电话里偶尔问候一声，但他都感觉自己身上背负着一种希望，一个女人对于渴望生命延续的信仰。
秋天的乡村美丽到让人浅痛，他扛着摄像机拍果树下小兔一样蹦着的林之烟，她努力的想去摘到树枝上的苹果。半年的时间，她真的长胖了，一个人如果有了希望，生活也就有了期许有了动力吧。
他说：“你是否考虑停薪留职，为生孩子做准备，因为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距离城市又远。”她孩子气的说：“我听你的。”他说：“哦，我在电视台附近租了房子，那样我能及时的赶到你身边。”她笑：“嗯，房租我自己付。”
就像一场戏剧，古司甚至不知道他们彼此在这场戏剧里投入了多少情绪。她抱着枕头蜷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他，坦率而喜悦的说：“我算过日子了，这几天就是排卵期。”他的心陡然的狂跳，这是哪门子的艳遇？让他连想想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只是希望，就算他们之间要做某些事情，也是因爱发生的。爱？多奇怪，他怎么老土得认为只有爱才可以做爱？面前的这个女人，仍然是个谜，在她的思想里好似没有爱情这个东西，而男人好似也不过真的是帮女人生孩子的工具。
他们去喝了咖啡吃了晚饭买了红玫瑰，她还去内衣店买了性感的内衣和睡衣，从始到终都那么的从容，而古司的心跳就没有平息过。
他看着她躺在床上的样子，感觉自己是一个正在实施人工受精的医生，每个细胞都整张到了极致。她孩子气的说：“我希望你能轻一点，我特别的怕疼。”他不能不轻一点，不是因为她怕疼，而是他的心被疼惜填满。在她耳边说：“你不要动不要用力不要紧张不要激动，如果你晕死过去，生孩子的计划就泡汤了。”
小心的温柔的手术似的结束了帮她怀孩子的过程，她用手指捏着他的耳垂说：“你真好，真的一点都不疼。”他紧紧的把她往怀里抱拥，将唇贴在她的眼睛上，几乎是叹息的说：“林之烟，我要和你解除合约，你让我特别的痛苦。”她认真的看他，笑说：“行，你是现在走还是早上再走？”
他抱着她睡了一晚，早上起来看着她蜷成一团的睡姿，将吻落在她的脸颊上，突然的有些呼吸困难，那种痛苦来源于什么，他找不到答案。
陈小鱼的身上突然多了女人气，温柔甜蜜得几乎要溢出幸福的汤汁。她吃着酸溜溜的橘子，对着林之烟笑：“我要给子城一个惊喜，我担保他会立马跟我结婚。”
林之烟几乎是在拼命的吃着蛋糕，吃到呕吐为止，眼里流出的泪让陈小鱼不知所措。她边哭边笑：“昨夜我从噩梦里醒来，心跳停了不止一分钟，我似乎是要死了。只是那种感觉太恐惧了，我希望死的时候有幸福的感觉。”
陈小鱼当然知道古司已经和林之烟解除了合约，她无法预知他们的那一夜，一定是让古司痛苦到极点的一夜，所以他无法继续这样的一种契约关系。她问：“你爱古司吗？”林之烟把蛋糕再度喂到嘴里，淡淡的说：“当然不。”“你为何选中他？”林之烟看着她，温柔的笑：“因为他是个爱孩子的男人，将来我死了，我生下的孩子他一定不会不管。”
这或者是一个女人小小的自以为聪明的心眼，陈小鱼的眼睛潮湿，对林之烟保证：“如果你生下孩子，无论你会怎么样，我会代替你抚养他，我发誓。”
告别林之烟，她回家准备了很久，等着钟子城采访回来。他一进门，她就扑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烛光里钟子城的眼神温暖如炉，她喜欢他身上的阳光他身上的激情他身上的干净，他是夏天和秋天交界的那个天气，让人在炙热里欲罢不能再徜徉于舒适。
他捏着她的鼻子笑：“为何笑成这样？小鱼，你越来越像一个居家的小女人了。”小鱼走过来，抱着他，让他的头贴在她的小腹上说：“多神奇呀，你进入了我的子宫，那是爱的生成。”他孩子气的撒娇：“你在引诱我吗？”说过后才立马的反应过来，惊问：“你怀孕了？”
小鱼看着他，她要看到他的激动他的幸福，她要看到他跪下来对她说：“嫁给我吧，一生一世，携手到老。”
钟子城把面前的红酒一口喝了下去，眼睛在瞬间红了，满脸都是抱愧：“对不起，我老是不习惯用避孕套，让你受苦了。”陈小鱼的心像被人突然的拽了一把，那种疼痛无法言喻，但她却笑起来：“为什么对不起？我也不习惯你用避孕套。这只是一次意外事故是吗？”他抱着她的腰，爱怜的说：“可是堕胎多疼啊，要我的小鱼受那样的罪我的心都要碎了。”
陈小鱼的心碎了，为何女人在爱的时候就希望生孩子，并希望因为孩子而和自己爱的男人一生一世。钟子城并没有打算和她一生一世，她为这样的想法痛到了骨髓。但她微笑，坚强得近似完美，她说：“你是爱我的，你只是不想这么早结婚，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是在天空飞翔的鱼，不能为自己套上枷锁。这个孩子，我明天就去做掉他。”
半夜躲在洗手间，在电话里哭得一塌糊涂，林之烟只说：“我讨厌林黛玉，你是知道的，你说过你不会做一个悲剧里的女主角，我希望你努力。”
早上，陈小鱼收拾了行李，对钟子城说：“我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你最近采访也忙，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我想过些时间再去拿掉，我想摸着他去体会你，体会爱。”
他的眼里有了忧郁，对向往自由的男人来说，爱就像枷锁，孩子也是。爱和孩子真的就是枷锁吗？难道爱和孩子不是自由里面那双飞翔的翅膀的左翅与右翅吗？
古司在进门的时候不能不给林之烟一个大力的拥抱，她在电话里告诉他怀孕的那刻，幸福就像火山瞬间的爆发，而成就感就像良药，让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孩子气的笑，对他撒娇：“我告诉你额，那个讨厌的医生居然要我做人流，他简直就是想死嘛。还有额，你真的很棒额，居然一次就让我怀孕了捏。”
他笑：“你也很棒。”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温柔细语：“他会有你一样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我已经能想象出他的模样来了，你说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幸福让他痛楚哽咽，将下巴压在她的头顶说：“我希望是女儿，因为我妻子生的是儿子。”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租赁关系，和感情无关的一种关系。但他在厨房为她熬着稀饭，他会一抽空就跑过去看望她，他会无时无刻的不在记挂着她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他会无时无刻不在紧张担忧里恐惧和祈祷。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她住进了医院，即便无法呼吸嘴唇发紫，就算像被掐住了脖子那样的喘息流泪，她死也不同意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她发誓，她要坚持到七个月，然后用剖腹的方式将孩子取出来。
钟子城看了她很久，看着她鼻子上插着的氧气管，看着她张着嘴巴呼吸，眼睛突然的模糊了。“之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也许，不要这个孩子，你能活得更久。”
她说：“我还活着，怀孕并没有要我的命不是吗？”即便残忍，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假如，你因此而发生意外，你的孩子会是孤儿，你不认为你带给他的是痛苦吗？”她笑：“怎么会是孤儿呢？就算没有爸爸妈妈在他的身边，生命也会赋予他慢慢长大的权利，你不觉得是一个奇迹吗？世上不再有林之烟了，但有林之烟留下的种子，他发芽开花结果，我们想要的渴望的一生一世会因此得到证明，那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和坚持。子城，你会爱我的孩子吗？”
他点头，走出病房就拨打陈小鱼的电话：“你在哪？我很想你，我要和你见一面。”那边说：“我在老家。”
深秋季节，凉意逼人，陈小鱼躺在竹椅上，院子里的树叶往下飘着。钟子城蹲在她的面前，手掌贴在她的膝盖上，柔声说：“为什么骗我？你瘦了。”
她笑：“你欲乘风过花丛，焉能片红不沾衣。我也不过是沾在你衣服上的那一片红罢了。”他勉强的笑：“为何这么善感？又在为赋新词强说愁么？”陈小鱼定定的看着他，再也伪装不了，眼泪像雨一样的滴落：“子城，我爱你，一生一世携手终老的渴望和你一起，可是你拒绝让我成为你生命里的负担，你为了爱努力和拼命，却没有承担的勇敢。”
钟子城叹息：“是因为孩子吗？你认为我不爱你和我不负责任？”陈小鱼摇头，声音几乎是凄厉的：“不是孩子的问题，而是你认为爱是一种捆绑，所以你不停的爱不停的分手，所以你享受分手时的美丽，你骨子里要的是灿烂的烟火而不是相濡以沫的淡泊。可是我不一样，否则不爱，爱了就是终生，子城，你不是要扼杀我们的孩子，你是要扼杀我们的爱情。”
他突然知道，他从来都没理解过女人的思维，他也渴望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的爱情，但爱情不是坚定的背负，他不能享受那种有重力的爱情，是对爱情的不负责任还是他真的没有拼命去爱的勇气？
他站起身，眼睛看着远方，几乎是残忍的说：“哦，台里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指标，我考虑了很久，我想我们都还年轻，还可以继续学习和深造，你能理解的吧，因为你也是一个时刻力求上进的人。”
陈小鱼笑，泪飞如雨：“能理解，因为我也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有上进心那么的向往飞翔，可是遇到你的那刻，我把奇异之翅斩断坠入你的海洋，现在你要让我变成在陆地上生活的鱼，你以为我能存活多久？”
钟子城的声音痛楚的：“小鱼，我是爱你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那种让文墨生香的雅韵之美，只是你太坚定太执着太敏感太忧伤，骨子里的这个你让我害怕，我担心不能安抚你随时都可能要碎的脆弱之心。”陈小鱼扑上去，几乎是哀求：“不要离开我，这些日子我数着树叶念你的名字，我的每个细胞都在说爱你，我看书是你，我写诗是你，我画画是你，每一秒每个空隙都是你，我只想做一条在你身边的鱼，你甚至可以不给我水分，我只求看着你停止呼吸。”
这样的爱让钟子城疼痛而抱愧，或者，在男人的生命里，真的从来没这样去爱过一个女人。他们需要的自由里忽略掉了女人四分五裂的呐喊之声，那个声音是他们极力渴望挣脱如风筝渴望挣脱线的牵引。
耳机放在林之烟的肚子上，古司读着童话故事，窗外飘着雪。
她说：“剖腹产预定在下周。”他伸手抚摸她的手背，她的手背上都是针眼，青紫一片。
柔声说：“你真棒。”她大力的喘气，断断续续对他说：“孩子的名字就叫林古，好听么？”他点头，起身，在她的额头一吻，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之烟，我爱你。”
她看着他，她的脸孔肿胀得厉害，是因为缺氧造成的。她努力的笑：“嗯，我相信。”他把自己的双手搓热，再贴在她的脸庞上，她柔声说：“你的手心很暖，就像春天的阳光，我希望，我还能在春天的油菜花地里跳舞。”
他时时刻刻都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包括不要在她面前流泪，但声音是颤抖的：“我坚信，你能做到。”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要为我哭，孩子生下来之后，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把他交给我的父母。还有，我的抽屉里有日记和遗嘱，等孩子长大后给他看。”
他俯下身，将唇压在她的嘴上，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钟子城和陈小鱼看着古司痛哭失声，有的感情会变成爱吗？多么戏剧而有多么的让人动容。陈小鱼忧郁得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即便她的手在钟子城的手里。
钟子城给了她一个承诺，他还是要出国深造一年，一回国就和她结婚，为了这个承诺和等待，陈小鱼不能不决定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她在一个爱的承诺里期待守候她想要的一生一世的完美结局。
就在当晚，他们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林之烟的心脏衰竭，再无救治的可能，医院唯一能做的是剖腹取出她肚子里的孩子。
陈小鱼的眼泪滴在她的眼睛上，柔声说：“之烟，我们都不希望做悲剧里的女主角，我们都因此而努力过。你记得吗？你要我在面对爱的时候脱掉我坚强的外衣，现在我的真面目露出来了，真气也已经耗尽，来日，我们在奈何桥相会。”
林之烟的眼神安静而温暖，嘴唇蠕动着，小鱼将耳朵贴上去，听到她说：“小鱼，我不喜欢林黛玉，可是我喜欢她那两句话，今日我葬花，来年谁葬我？”陈小鱼恸哭出声，呜咽着念：“今日你葬花，来年谁葬侬？之烟，想必那辈子无人埋你，你才找不到能为他报恩的人。”
钟子城哽咽泪流，将陈小鱼死死的抱在怀里，再也没有失去会让人更害怕的事情了。他亲吻她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唇，眼泪和她的泪流到了一处：“小鱼，我不出国了，我要和你结婚，之烟作证，我正式向你求婚。”
古司安静的抱着林之烟的头，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感觉着她最后的微弱的呼吸。他将唇压在她的唇角，眼泪滴在她的唇上：“之烟，今生我来葬你，来世，一切的幸福都归你。”她已经不能开口讲话了，但她的唇边泛出了一个笑容，幸福得就像花儿绽放的那一瞬，她眼角的泪水告诉他，感动感激他所给予的一切。这样的诀别让古司死抱着她也不肯松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是真的进入过她的身体包括进入过她的生命。
医生拖开他，将林之烟推向手术室，他奔跑在她的身边，她的手在他的手里，短短的一段走廊就像一生一世最后那短暂的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