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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糟糕的开始

“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黑暗的空间里,有谁,低低地呢喃着。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你要何时才……肯放过我?”那声音是透着森冷的寒意的,仿佛甫从极深极深的渊底飘出,似迷茫似恶毒地眷恋在闻者耳边,一遍遍固执地发问。

“你……为什么还没有死呢?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不死!你,要是从未在这世界上存在过该有多好!!你要是消失了该有多好!!”得不到回应,那原本低沉的呢喃声渐渐高昂了起来,凄厉的语调中仿佛夹杂着锋锐的刀子,恶意地撕扯切割着人的耳膜。

“你这活该被诅咒的存在,为何还不消失!我终日于地下诅咒,你听到了吗,我要你死,要你消失!!”

歇斯里地的诅咒声中,黑暗的空间不安地抖动着,有什么东西,再也压抑不住,从九幽的深处翻涌而出,铺天盖地,席卷一切。

刹那间,天地通红一片,无数生灵奔走痛嚎。

那是……熊熊燃烧焚人心魄的九幽之火。

滔天的热浪残酷地吞没了一切,火苗****的“嗞啦”声在耳边缠绕不休,像是无数毒蛇在吐着芯子,觊觎着血肉的气息,又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恶意地低声诅咒……

“你要是从未在这世界上存在过该有多好!”

“我终日于地下诅咒,你听到了吗,我要你死,要你消失!”

我……

“我恨你,你怎么还不死,还不肯放过我!”

我………

“你听不到对不对,你听不到这地下终日的诅咒,所以这样心安理得,对不对?对不对!!”

不对的……

我………

熊熊的火焰不知燃烧了多少个日夜,火光终暗,徒留满地焦黑,而那从渊底攀爬而出的怨恨之声亦渐渐远去,荒芜的寂静中,无法抵御的哀伤肆意蔓延。

火海中无法舍去的执念。

模糊的面容,诅咒的话语……

以及……烈烈燃起的九幽之火……

这般印入骨髓的恨与执着啊……

到底是谁?不能……放过谁?

张晓元浑身冷汗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依旧是混乱而惊恐的,那梦中****焚毁一切的九幽之火仿佛还如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上,逼得他窒息。

胸口像是有一股毒火在燃烧,灼烧着他五脏六腑,但他身体却是冰凉的,层层浸染的冷汗打湿了单薄的被子,有风刮过,冰寒彻骨。

张晓元抱着头在床上坐了很久,努力地回想着梦中的场景,那梦中的场景他分明未曾见过,却不知为何又像是早已铭刻在他骨髓的深处,熟悉到残忍。

那不只是个简单的噩梦……

可是,想不起来……他疯狂地搜索着自己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事情的真相像是隔了一层薄薄却不可穿透的墙,冷冷地存在着,无声地嘲讽。

那火海里站着的是谁?那样诅咒的话语又是为谁?自己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

“啊啊啊!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张晓元忽然翻下床去,一拳重重地击向眼前的墙壁,像是想要把自己脑袋中的那道墙击破,但那饱含他满心激愤的一拳甚至没能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印子,并起的五指磨破了皮,手掌的钝痛沿着筋脉一直传入胸口,却奇迹般的……稍稍压制了心中沉重的抑郁感,以及……那股深入骨髓的哀恸……

很悲哀,很痛苦,这个无法追溯渊源的梦,不知从何时闯入脑中,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到底……是谁?

到底……为何?

思绪流转,张晓元昏昏沉沉的脑海里,突然有一抹鲜红的影子如鬼魅般倏忽而过。

……或许……

张晓元目光渐黯。

与“她”有关,与那个可疑可怖的“她”有关……

济丰城古朴厚重的大门下,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人群中,一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但却依旧精神满满的青年武官打量着眼前熟悉的景色,感动地几乎要热泪盈眶。

天可怜见的,从北海之滨至这南方重城,何止万里之遥!他冯洛英,一无银两,二无马力,仅凭一双肉脚,一腔意气,费尽千辛万苦,横跨千山万水,终在短短二日后走回到这熟悉的济丰城中。

额……当然,这描述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冯洛英的的确确是只用了短短二日便从北海走了回来,不过稍微有点智商的都知道,冯洛英绝对不是用正常的方法“走”回来的。

这可多亏了明尘这位太华观高徒。

阿音的事情解决后,瞭望着北海边满地的荒凉,冯洛英为“没有苏老妖那么自己要怎么回去”这件事发愁发地头皮都要挠破了,无奈之下只得求助一旁一直望着海面望着月亮发呆的明尘求助,被打扰了的明尘神奇地居然没怎么抱怨,而是态度很配合地掏出两张符箓递给冯洛英,稍微解释了几句后便尽责地帮冯洛英以灵力激活了符箓之力。

再然后……冯洛英只是一迈腿,就“嗖”地一声蹿了出去,那速度快若疾风,某人还没得意多久便惊愕地发现这玩意儿停不下来,一路上也不知被多少树枝迎面抽中,又不知遭多少路人指指点点……

不过,好歹是回来了……冯洛英弯下腰,捶了捶又酸又疼快要失去知觉的双腿,并顺便把双腿上贴着的两道已经光芒尽失并显得有些破破烂烂的明黄色符箓撕下,扔在一边。

“没想到明尘这牛鼻子道士居然还真有几分本事,这什么……嗯…万里神行符还是挺有用的,居然还能自动辨别方向,不过说是万里还真就只能用万里,用完了符都烂了。”冯洛英摇摇头,待自己双腿稍微舒坦了点后才迈着艰难沉重的步伐,带着满腔杀气地向着某条幽深的小巷子一步步挪去,“而且这玩意儿用着一点都不舒坦,老子的腿都要断了,一路上居然还停不下来!!怪不得这玩意儿他自己不用,非要诓的苏老妖把他送去北海,原来是图个省事舒坦!要不是,要不是担心许翎那老头子撤我的职,我哪要这样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该死的苏老妖,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专门把我送到北海去看热闹,原来是要坑我!妈的如果没明尘这两道符我岂不是要饿死在那荒无人烟的大海边上!这特么哪里是朋友的作为,我不就是多说了几句戳了他痛脚罢了就这样报复我,真是个心胸狭隘翻脸不认人的混账!”一边步履蹒跚地往前挪着步子,冯洛英一边咬牙切齿地哼哼,照他看来,苏丹碧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害他丟职倒也罢了,但若是害得他浪迹他乡半途饿死………那结局也未免太悲剧了点……

只是冯洛英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背部,有一个纹路繁复的法阵正闪烁着淡淡澄碧色的光泽,只是那印结边,似乎有谁用朱砂一抹而过,破坏了其中灵力的蕴集,使得法阵之力不能持续发散,而是断续启动生效。

而现在,这法阵又一次蕴集了足够的力量,澄碧的光芒一瞬间爆涨又一瞬间隐去,旁边拥挤的人潮吓得赶紧四下散开,发出惊叫,这场景过于熟悉,冯洛英刚是一愣,下一刻便眼前一黑,一股大力突然从背后袭来,一瞬间他像是被粗鲁地抛进了某个扭曲的管道里,在经过一番惨无人道地挤压后,漆黑的眼前顿时一亮,冯洛英还未来得及高兴,便惊恐地发现此时他并非是在平地上,而是在极速下坠。

“我…我我我去!!”

眼前青石板铺陈的地面似乎是有些眼熟,但耳边尖锐的风声与被高空抛落的那股失重感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绪,冯洛英不由惊叫,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脑补着自己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悲惨样子。

“咦?”极速掠过的风声中忽然混入了谁的一声轻咦,那声音听上去似乎也有几分熟悉,虽然大脑还是来不及反应,但冯洛英心中却是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果不其然,就在他的头都快要砸在青石板上头破血流的那一刻,突然一股柔和的力道横在地面之上,大大缓解了他的下坠之势,虽然他还是“扑通”一声栽在地面上,但那几乎可称得上“温柔”的力道很明显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哎哟,”趴在地上冯洛英苦着脸揉了揉腰,虽然摔的不重但姿势还是扭曲了点,貌似闪了腰,双腿残疾还没好现在腰又扭了,他现在的心情着实有些糟糕。

“冯兄?”耳边传来一声略带诧异的呼唤,冯洛英抬头,一眼看见某长发青衫的男子正姿态闲适优雅地靠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册,表情虽是平静淡然,但略扬起的眉却是明白地透出一股诧异的神色。

“苏丹碧!!!”乍见罪魁祸首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间什么腿酸啊腰痛啊全都好了,冯洛英刷地一下从地上站起,咬牙切齿表情狰狞伸手就要去揪某人领子。

“冯兄还请冷静,不知苏某又是哪里得罪了冯兄让冯兄这般气恼?”苏丹碧没有躲,看着冯洛英灰头土脸满身狼狈的样子,眸中颇有几分疑惑。

“哪里得罪?!苏丹碧你还好意思说!”用力地揪住某人领口,冯洛英见苏丹碧这货居然这个时候还给他装无辜,胸中怒火顿时又盛了几分,一拳就想揍过去。

手中的衣领在挥拳的那一刻突然变成一团空气,苏丹碧的身形在冯洛英眼前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是离开了椅子,站在了桌子旁边。

“苏某确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了冯兄,”苏丹碧苦笑着,把还捧在手上的书册放下,“不知冯兄可否为我解释一番?也好给苏某一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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