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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所谓预知

沈默是个普通人,干着捏泥人的营生,生意不好也不差,勉强能过日子,就像这济丰城大部分的普通百姓一样。

沈默不是个普通人,从幼时父母双双死于火灾的那年起,他多了项常人没有的能力:预知未来。

这听起来像是个很厉害的能力,预知未来避凶遇吉,从此人生一路顺遂,再无坎坷。

可这项预知未来的能力,却是有诸多的限制:

一、知凶不知吉

二、知近不知远

三、知果不知因

四、知他不知己

五、未来不可逆

这五条限制十分容易理解,沈默的预知能力只能针对不幸的事才会起作用,而且起作用的对象必须是除了他自己外他近期所关注过的人,预知的能力会告诉他不幸的事所造成的结果,但他无法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但这些比起第五条限制来说,根本都无关紧要,因为,一旦沈默有了某件坏事的预知,那么那个可悲的未来便像是注定了般无法更改,再怎么提醒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

沈默曾是富裕家庭的孩子,有着疼爱他的父母双亲,有些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但五岁那年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夺走了他的一切。

不知是谁说过:上天对待于所有的人都是公平的,凡有所失,必有所得。

于是很公平的,沈默得到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得到了,知晓亲近之人厄运却无力改变的……痛苦的源泉……

他是如此的厌恶这项力量。

小的时候,自己那么渴望的去帮助他人,告诉他们自己所预见的有关于他们的一切厄运,希望他们能逢凶化吉,能平平安安。

但事实无数次的证明了,这不过是痴想罢了。

甚至,命运还能向自己展示更深的恶意。

多少次的“一语成谶”,换来的不是旁人的感谢,而是仇恨与恐惧。

多少次的尽力帮忙,换来的不是旁人的笑容,而是警惕怀疑的目光。

再也不要这样下去了。

再又一次被人骂为“厄运之人”后,在几乎就要被赶出寄宿之所的时候,沈默,像他的名字一样,学会了沉默。

尽量少和他人亲近,便很难再触发预知的力量,便可以假装自己从来没有那种力量。看不到他人的厄运,便再不会有因为自己什么也无法做到而产生的负罪感与无力感。

只知道逃避的自己,真是,懦弱啊……

像往常一样,沈默在傍晚收了卖泥人的摊子,用刚赚到的铜板,匆匆地在街边买了个馒头,然后一路啃一路向街尾的张屠夫家走去。

张屠夫在这条贤丰街上可谓是一绝,这到并不是说张屠夫的屠宰技术有多高超,而是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彪悍暴躁,尤其是当有人打算打他女儿主意的时候,他甚至会握着刀子追杀不开眼的小兔崽子们几条街,一般人完全不敢惹到他,所幸的是张屠夫出价还是比较公道的,所以到不至于因为凶恶而丢了糊口的生意。

而沈默很不幸的,被张屠夫分在了“敢打我女儿主意的不开眼的小兔崽子”那一类里面……

走到熟悉的小院门口,沈默满怀希翼地看向正抱着满盆子衣物走出家门的秀气少女。

“兰芝!兰芝!你上次说的泥人,我很快就做好了,明天就带给你看!”

“啊……沈默啊,你怎么又来了。”与沈默的激动开心恰恰相反,张兰芝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冷淡,但她还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略带一丝担忧地说道,“先不谈泥人的事,这段时间你每天都来,我的爹爹有些不大高兴,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兰芝……”沈默犹豫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我想向你爹……提亲。”

“啊?”张兰芝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手中的洗衣盆都差点跌在地上,“沈默你……是在开玩笑吧。”

“兰芝……我……”看着兰芝那满脸尴尬以及不情愿的表情,沈默心中猛地一抽。

“臭小子就凭你还敢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暴喝,沈默条件反射地一回头,却惊见一个硕大的还粘着些许猪血的大巴掌直直地冲着自己拍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爹!!”随着少女的惊呼,沈默直接被张屠夫一个巴掌拍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提亲?哼,你小子哪来的本事能向老子提亲?!”张屠夫龇着牙,一提手,架在沈默脖子上的菜刀轻飘飘地在沈默脸上拍了几下,力道虽轻,但菜刀上刚宰过猪留下的血,却是尽数抹在了沈默脸上,映衬的他的脸色分外苍白。

“你小子有什么,嗯?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一眼瞥到沈默紧张的正发抖的腿,张屠夫不屑地呸了一声,“连男人该有的胆子都没有,你凭什么娶我闺女?!”

“我!我……”沈默脸色一红,想要反驳,但却终是低下头,喏喏地说道,“我是真心的,会待兰芝好的……”

“真心?真心顶个屁用!”张屠夫不屑,一巴掌又是朝沈默脸上招呼过去,“随便来个野小子跟老子说句‘我是真心的‘老子就把闺女嫁给他啊,当老子是死的是吧!趁着老子还没发飙,你这臭小子还不给我滚!”

被巴掌打的又是一个趄趔,沈默苍白着一张脸,回头看了看眼神里隐带担忧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张兰芝,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在张屠夫越加凶恶不屑的眼神中抹了把脸上的血,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默默地往回走了去。

背后传来的是张屠夫毫不掩饰的鄙夷声以及张兰芝的劝慰声,沈默一声不吭地走着,拳头握了又松,最后化为一片颓然。

张屠夫的话,一句都没说错不是吗………

春风和煦,枯草染碧。在这个美好的时节里,失魂落魄的沈默没有发现,在那个桃花掩印的街角,不知何时多了一家灯火微暖的小书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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