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慕容潭的回忆
“不满意啊，那你可以去和祭玥旻乐斯他们睡啊！”
祭玥真想堵住暮璟尚的大嘴！
小木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容纳六人还算得上绰绰有余。至于这里为什么会有间木屋，谁也不知道。就算它是个陷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为在这里，完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睡。
暮璟尚第一个把自己“扔”在了木头床上，然后来回打起滚来。祭玥坐在另一张床的床沿上，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这是来到彼岸之国的第二个晚上了，有点想爸爸妈妈了呢。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在挂念自己？
想着想着，她便有些忧郁起来。
晚饭无疑还是异能丸，虽然无奈，可至少解除了他们做饭的问题。
等到月亮完全升起来时，几人终于疲惫地躺下了。那四个男生挤在一张床上，样子颇为滑稽。祭玥和旻乐斯看到他们那么痛苦也很于心不忍，但是……
总不能叫他们和自己一起睡吧？
这小镇上安静得可怕，而且一盏灯也没有。他们只能借着月色行动，有时还会因此而磕磕绊绊。待所有人都睡着以后，祭玥才一个人走到了木屋外。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虽然生理上已经到了一个难以负荷的地步，可是心里，却还是无法释怀。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镜面师的话总会回想在耳畔。她越是想甩掉，那声音就会离自己越近。
对面泛着盈盈波光的地方，应该是条小河吧。
祭玥走过去，蹲在岸边，望向水面。她憔悴的面容浮现在波纹中，影影绰绰。难过席卷着心的每一个角落。
离开了父母……抛弃了爱……
她还剩下什么呢？
“喂，怎么还没睡啊？”
谁？祭玥被来者吓得一哆嗦，她连忙转头看，原来是暮璟尚。
“吓死我了……”她抚着频率加速的心跳，真担心早晚有一天会被他弄出精神病来。
“你这两天气色看起来一直不好，是不是更年期了？”他凑近她，表情严肃。
祭玥落寞地摇了摇头，没心情和他打嘴架。
如果只是更年期，那不知道要比现在好上多少倍。而且，她才二十岁不到，怎么可能更年期？暮璟尚纯粹是没话找话。
“你一定有心事！”他盯住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不说，我就把你……”他左右巡视了一小会儿，忽然手指河面。“就把你丢到河里！”
“我没事……”她无奈地笑笑，对他挥挥手。“你去睡吧，我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开什么国际玩笑？平时一向嘻嘻哈哈的白痴竟然玩起深沉来了？你那点伎俩，是人都能看得出来。说吧，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挫折？为什么整日郁郁寡欢的？”
难道要她告诉他，她是因为失去了真爱吗？
“不要问了好吗……”祭玥环住双膝坐在地上，头埋进臂弯里。
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总会有好转的那天不是吗……
“祭玥！”暮璟尚发现这个威胁力度还不够，干脆陪她一起坐在地上。“我们算不算朋友？如果是朋友，怎么能什么事都隐瞒？”
“可是朋友之间，也会有秘密……”祭玥的声音从臂弯下传出来。
“我才不管你那是秘密还是隐私，总之能让你转变性格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他字正腔圆道。“如果你再不说的话……”
暮璟尚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
“我就告诉慕容潭，你喜欢他！”
什么？
她抬头，紧张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就算让她出糗都可以，只是这个秘密，永远不可以被公开。她和慕容潭的结局，只可能以悲剧收场。既然这样，何必还要把它说出来。
“不行，不可以说，求求你了！”祭玥的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虔诚。
如果大嘴巴的暮璟尚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慕容潭，那么他……
他会不会成为被她牵连，并且受到诅咒的人？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暮璟尚挪开挡在他嘴上的手。
“干嘛那么紧张？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了，如果你不把你抑郁的原因告诉我，我可是会如实告诉他的。到时候，你可不要来质问我啊！”暮璟尚一不做二不休，把条件说得很清楚。
祭玥的额头上渗出滴滴汗珠。
她相信，暮璟尚绝对会说到做到。
“你真的要听我的秘密？”
“当然了，我对你转型的理由相当好奇！”
“那……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告诉别人？包括……慕容潭，旻乐斯，蔚元凡和邱树。”祭玥咬了咬嘴唇。
暮璟尚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亦像是得到了特殊待遇，两眼顿时绽放出光彩来。
“放心，绝对没问题！”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祭玥稍稍放下点心来。
“那你发誓……”
“嗯？”暮璟尚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不禁愣了一下。
“我叫你发誓。”
“好好，我发誓……”他不情愿地举起右手，放在太阳穴旁。“我发誓，如果我把祭玥的秘密公之于众，那我就出门被车撞死，喝水被水呛死，吃饭被饭噎死，拔插销被电……”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祭玥打断了。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我告诉你。”
她垂下眼帘，沉寂了一会儿。
“自从上次被镜面师拒绝以后，我又去找了他一次。”
“镜面师？……”
“他说，如果我可以把真爱交给他的话，他便可以告诉我们最后一名隐藏异能者身在何处。我听了以后，欣喜若狂。这是一次多么难得的机会，一定不可以错过……”
“祭玥，把真爱交给他是什么意思？”暮璟尚迅速捕捉到了敏感字眼。
“然后，我同意了，邱树就这样被找到了……”她故意略过他的问题。
“STOP！我在问你，把真爱交给他是什么意思！”暮璟尚有些恼火。她要是总把关键情节这样忽略过去，那他听这段还有什么意义？
“说！”他威逼她。
“我不可以爱上任何人，也不可以让任何人爱上我……”祭玥重复着那晚镜面师对她说的话。“我将永远无法得到真爱，如果执意违抗，那个与我坠入爱河的人，会遭到永恒的诅咒……”
她就像被镜面师附体一样，喃喃地念着。
眼眶里，有抑制不住的泪在不断回环。
“所以，你用你的真爱交换了邱树的信息？”
祭玥黯然神伤地点了点头。
“那慕容潭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等于把你和他之间唯一的希望都抹杀了！”
“没关系……慕容潭本来就不喜欢我。”她坚强地忍住悲伤。“我不会再靠近他了，也不会再给他任何讯息。我要让他安全地活下去，用不着背负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那么这诅咒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她扬起婆娑朦胧的泪眼望着暮璟尚。
暮璟尚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我知道，旻乐斯也是喜欢他的。他会慢慢发现旻乐斯的好，然后和她幸福地在一起。或许，即使他不喜欢旻乐斯，那还有罗幂子……”
“不要说了！”暮璟尚简直难以置信。
他所听到的，不是天方夜谭？
这个女生到底有多傻，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明明那么在乎慕容潭，却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交换了自己的真爱，居然都不主动告诉他们！
“如果那诅咒不会威胁到他，你还会继续执著于他吗？即使最后受到伤害的是你，你也会义无反顾地继续喜欢他吗？”暮璟尚的问题，击起她心中层层波澜。
“暮璟尚……”她吸了吸鼻子。“我根本不怕那些所谓的伤害，你能明白吗？我怕的，只是他会受到牵连。我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
他彻底懂了。
能把喜欢一个人的情绪积压在心底如此之久的人，恐怕也只有她这么笨的女孩子了吧。
小草在晚风轻拂下摇摆着身姿。
就在祭玥与暮璟尚身后的不远处，一个身影孤独地伫立在那里。
他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全部，胸中仿佛迸发出无限的哀愁。
镜面师……
你不仅拿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还要伤害无辜的祭玥。身影在清冷的月色下，勾勒出惆怅得使人窒息的轮廓……
身影一步步走近她，毫无声息。祭玥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个缓缓靠近自己的影子所覆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暮璟尚，为什么要问我，我本来要打算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的。
“祭玥……”身影轻念着她的名字，温柔而揪心。
当她回过头，看清影子的主人时，身子不由一震！
“起来，我要问你……”慕容潭站在她身前，近在咫尺。他此刻的语气，就像当初发现祭玥拥有异能时请她跟自己来一趟时一模一样。没有反驳、挣脱的余地。
清冷的月光打在慕容潭挺拔的脊背上，空气冷得几乎快要冻结成冰。
祭玥的血液瞬间凝结，她忘了移开自己的目光，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只是那样看着他，那个她发誓再也不能喜欢上的人。
“你和镜面师做了交换？”慕容潭的一字一句，深深刻入祭玥心中。
她匆忙避开他的眼神，摇摇头。
“我什么都听到了。”慕容潭依旧立在她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召唤镜面师的咒语，应该是你窃取了我的记忆而得到的吧……”
“抬起头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慕容潭冰冷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
“为什么要隐瞒大家去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失去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控制不住地扩大。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陌生的慕容潭。
“阿潭，你怎么了？祭玥也是为了帮我们，你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暮璟尚实在看不下去，跑出来为祭玥撑腰。
“我不可以让她把爱交给镜面师！”慕容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现在说这有什么用？她已经做了交换，难道还能去向镜面师要回来？阿潭，我倒是要说说你！祭玥付出了这么多，你难道没有看到吗？总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对她来说是种多大的伤害！还有，为什么要对罗幂子那么好？你难道不觉得你……”
“暮璟尚，别说了！”祭玥捂住耳朵。“我什么也不想听……”
对于暮璟尚的责备加质疑，慕容潭只是露出一抹苦笑。
为什么对她平平淡淡，为什么要对罗幂子好……
看来，那不堪触碰的伤口终究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因为……”他目视苍穹，思绪飘向天的那头。“因为……我也是失去真爱的人。”
虽然祭玥捂住了耳朵，虽然她什么也不想去听。可慕容潭的话，还是毫无遗漏地钻到了她的耳朵里。
因为……
我也是失去真爱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慕容潭和她一样，都背负着一样的命运吗。
暮璟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望着慕容潭，哑然失声。刚刚才解开了祭玥的秘密，慕容潭的秘密又接踵而至。
祭玥的手缓慢垂下，震惊地看着慕容潭。
“有些不愿提及的话，不得不在今天说出来了。”
慕容潭的回忆如洪水般翻卷袭来，在月夜之下蜿蜒成一道永不干涸的流水……
那一年的初冬，彼岸之国下了有史以来最早，同时也是最大的一场雪。
白雪皑皑的城堡外，一个幼小的身影在缓缓挪着步子。他所要到的目的地，是城堡内的大殿。他要去见国王，去找寻他唯一的希望。
背上的妹妹已经完全昏了过去，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才能告诉他，妹妹还活着。
城堡外戒备森严，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不过……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里，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让国王帮助他。
“可不可以……让我见一下国王？”慕容潭背着妹妹，温热的气息从口中吐出萦成白色雾气。他的小脸冻得红红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而他身后的妹妹，像是熟睡了一般，没有一点动静。
“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守护者无情地拒绝了慕容潭的要求。
“可是我的妹妹现在生命垂危，只有国王可以救她！”
“这……”守护者看到这男孩儿如此可怜，身后又背着个女孩子，不自觉地同情起来。“这样吧，我去帮你禀报一下。如果国王同意，那么就让你进来。”
“谢谢！”慕容潭感激万分，被冻僵的小脸上绽放出难以自持的光彩。
过了一会儿，守护者告诉他，国王邀请他进来。慕容潭谨慎地迈步走入了城堡，这个他本以为永远也不会踏入的圣地。
金碧辉煌的大殿，璀璨夺目的吊灯，尊红高雅的地毯……
意想不到的是，国王竟亲自上前来迎接他。早就听说国王的身上散发着象征权威的金色光辉，今天终于见到了。他怜爱地摸了摸慕容潭冷冰冰的小脸蛋，又看了看他背上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像婴儿般幼小，脸色惨白得吓人。朱红的小嘴不时蠕动两下，好像在梦中梦到了美味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