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答对了。”望月垄微微一笑，见我认出，长身而起，双手插在衣兜里，不急不缓地向我走来。
他止步于水镜的另一端，就像我刚才看到的那样平平伸出右手，然后便有无数晶莹的星光从他的掌心倾泻而下。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这个虚无境界里轻轻地回荡，有着不可反抗的强大与王之威压。
他说：“在这里，你将会知道你的过去。”
“我将给你最好的梦境，因为你需要知道过去的一切，然后，做出选择。”
“请随我来，年轻的月神。”
“依贝尔女神应该是没有感情地，不是吗？”冷漠的月族族长看着高贵的月神，看着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一趟的身体，嘴角勾起了冷清的笑。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美丽又冰冷的月神回首看向冷峻的族长，脸色黯然又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所以你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我的好。”
白衣的族长愣住，然后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依贝尔回身看向了窗外的一轮皎月，失去了以往光辉的月亮无声地告诉昨日发生的一切——只有她清楚为了救他自己抛弃了什么。
她与星沙交换，以生生世世为星沙所控来交换救他的机会。
本来自己只受制于日帝，如今却要如普通人一般被星辰投影的命运所节制。
自己，是动了情吗？
“依贝尔，你从轮回之镜看到了你的过去吗？”依旧是那淡漠高贵的语气，星沙面无表情地看着呆立着的依贝尔，嘴中冷冷地滑落无情的字符。
依贝尔终于移开注释在一面悬空的镜子上的目光，泪水不停地顺着她清丽的两颊滑落。她缓缓单膝跪下，右手按在左肩上。
“是的，王。”她低声。
星沙的目光从依贝尔身上移到了有着古老花纹的镜子上，镜子中那个火红的身影正向后倒去坠入无尽的轮回。
他再度开口：“第一位月神拉莎娜同时被三位王者爱上，为了能与她在一起，他们不惜抛弃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有强大的能力与拉莎娜签订契约。因为代价不可以收回，不愿失去三人的拉莎娜同意了签订契约。但是拉莎娜要求轮回的第一世能没有感情地活。于是你出现了。”
“前世你选择的那个人，今世要为你而死，前世为你而死的那个人，今世会等你一生，前世等你一生的人，是你今世选择的那个人。这一世你已经走到了尽头，所以接下来你该如何，你可明白？”
“依贝尔明白……”银色的长发下，泪流满面的依贝尔轻轻地闭上了眼。
无数洁白的宛如皎月的光芒从她的身上影射出来，她的身体在一分分地溃散，然后以虚无的方式前往轮回之地。
星沙却在此时忽然发问：“拉莎娜，你后悔吗？”
晶莹的银色光芒中，依贝尔的长发簌簌的向额角落去。她抬头睁眼，雪白的瞳仁里仿佛有月光融化。一直都冰冷的她微微一笑：“拉莎娜没有后悔，依贝尔，也无悔。”
我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我的过去，看着我轮回的每一世与最遥远的自己。从红衣的月神拉莎娜，到冷漠的月神依贝尔，再到我的前世水清月，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就已经被命运的枷锁钉在了那一份沉重的星轮契约上。
这是一个华丽冗长的梦，而我沉浸在梦中不可自拔。
那三个人热烈又绝望的爱着同一位神祗，并心甘情愿地为了与她一起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爱！
从梦境醒来，我沉默地看着那将我带入梦境的水镜，低头不语。
良久，我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雨和望月垄：“拉莎娜既然不爱那三个人，她又为何签订那份契约？”
望月垄垂着眼睑摆弄着橙汁里的冰块，声音闷闷：“因为不管契约最终是否签订，那三个人答应给我的代价都不可收回——星轮契约便是如此，而且，神的世界里愿意付出就没有条件可讲，不会说契约不签订便收回自己愿意付出的代价。”
我不甘开口：“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她不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与不爱的人签订相守的契约，那对爱着她的人才是一种折磨！”
“谁说她不爱的？”雨笑眯眯地开口，然后托着下巴玩味地看我，“垄没有说过，不是吗？”
“可那是三个人！”我看着水镜中红衣的拉莎娜还有她身旁的三人，喃喃自语，“如果她爱其中的一个……那么就不该让另两个卷进来！”
雨一愣，然后诡谲一笑：“拉莎娜只知道她喜欢和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的感觉，尽管她……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我骤然抬头，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她同时爱着三个人！”
“不准确。”雨摇头，“她喜欢那种感觉，所以她也不希望三个人有哪个要离开。于是她索性成全他们，同意签订契约。”
我哑然。
为了成全他们三人，也因为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所以抛弃了月神的永生，选择了永堕轮回么？
“这不公平。”我失落地跪在水镜前，伸手触摸水镜里人的脸，然后看着指尖缓缓刺破水面带出一串涟漪，“这对他们不公平。”
雨有些讶异地愣住了：“怎么不公平？垄可没有在契约上加什么有利于他的内容。”
“不……是拉莎娜，是我给他们的不公平。我每生每世都能够幸福，他们却只能等待三世一轮回。”我的泪水不停地掉落下来，落进水镜里泛出涟漪，“这对他们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雨和望月垄无声地对视一眼。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沉沦在三世一轮回的未来。”我的手指划破水镜紧握成拳，“我要他们能有自己的幸福。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要他们未来可以幸福……而不是仅仅牵系在我一人身上！”
我长身而起，目光冷锐地看向望月垄：“你是万神之王，我相信你有解除契约的方法。告诉我！”
望月垄安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没有回答。
“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我因他的沉默而愤怒，忍不住抬高声音。
“他知道。”出声的是雨。她眉宇间忽然间敛了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妖娆的凌厉。她站起慢慢向前一步，于是快到腰的发便从肩头簌簌落下。她挑眉，冷冷地看着我，“但是，他没有解除契约的权力！”
我一震，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星沙，然后又把目光移回雨的身上。
“为什么？”
“因为——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可是你明明没有灵力！”我不顾一切地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