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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波澜

【沉月国。沧月荒原。红石镇】

在红石镇的一间客栈中一间天字客房里,一位绝美的女子在一个洒满玫瑰花瓣的木桶里沐浴。她的纤手洗浴过压霜赛雪的肌肤,溅起的水珠落在桶里的水面上涟漪出一个个水晕,模糊了隐藏在水里的完美曲线。房间里漫溢出了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渗透过一页页屏风飘散而出。

水波一阵潋滟,头依靠在木桶边沿小憩的女子眼眸忽然动了一下。

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黑衣人手里还有一把刀。

刀锋轻轻地绕过垂下来的珠帘,绕过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绕上了女子的脖颈。这时水桶里女子的全部身体都展现在了黑衣人眼前,那峰峦起伏上的猩红两点,那深埋在水桶底的黑漫漫一片都是那么触目惊心。在那一刻黑衣人的呼吸停顿了一下,心里仿佛有千万只手在挠,千万种声音告诉自己再靠近一点再深入一点。

在那一刻,房间里的香气顿时为之一断,黑衣人心里一惊舌尖一点眼神一狠,刀锋便要亲吻上女子的脖子。

在黑衣人绕过屏风的时候一条细丝无声无息的环上了黑衣人的脖颈,就在他露出刀锋那一刹那,只见他面色一红,眼睛一凸,嘴巴猛然张开,却被细丝缠住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只见一根毒针顺着细丝直接插入了他的脖子,那黑衣人向后倒下,死的无声无息。他的身体还没碰着地,便被两双手抓住,一声不响的被抬出珠帘外。这期间从黑衣人进来到死后被抬出去,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粘着灯罩休息的苍蝇也没有惊动。

那女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一滴血被她从脖子边擦了出来——那是黑衣人挣扎时他脖子上的血顺着长刀滴在她脖颈上的。

房间立刻出现了两个穿朱红色衣裳的女子,她们跪在水桶边,身子打着轻颤,齐声求饶道:“请三小姐责罚。”

“这次我带来的人手不多,你们俩先欠着。”两女子刚要抬头谢恩却被水桶里伸出一只手压下去:“你们别以为刚才那黑衣人跟你们以前所杀的那些废物一样,我从小练的‘姹女功’专克世上一切血气方刚的男子,刚才他明明已经见到了全部竟还能保持灵台一点清明,说明他的武功在他的伪装之上。”想到这女子问道:“他是谁派来的?”

“看样子是沉月国的二皇子孤岐的人。”一名朱衣女子点头道。

浴池中的三小姐眉毛一挑,“你怎么能确定?”

另一名女子接口道:“这次地下龙宫出世的消息很突然,但几日前这二王子孤岐明目张胆声称要包下这整片地下龙墓,谁敢来染指就派杀手杀了谁。这几天已经死了很多个这样的黑衣杀手,而且二王子也大包大揽的承认了是他派出去的。”

“传闻看来不可信啊,谁说这位二皇子天生狂躁朽木一棵。打狗看主人,狗在伪装武功,主人想必也在伪装实力。”女子在木桶的水面上轻拿一片花瓣含在嘴里,房间顿时又春意缭绕起来:“这次来的有谁?”

“启禀三小姐,这次来找龙墓的共有十三批人马:我们天香佣兵团,瀚海佣兵团的逐衡橘夏,云影佣兵团的三当家云虎,铁手冒险团铁芯和靖手,灵术师公会六级灵师德佑,魂武者公会六级魂师香蛮,沉月国二王子孤岐,离渊国五皇子离骏和八皇子离灸,碧纹国大公主漆鱼,烈炎剑斋的典煞、势时和泉峤,寒武山庄的吹然和李茭,海神教的白衣海洋主教剪童和朔明,最后一批是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女子柳眉微蹙,似乎为来人颇感意外:“他们来找龙墓干什么,炼骨龙?现在还有没有留下骨头都不一定。”绝色女子缓缓从浴盆中站了起来,不着寸缕的走出木盆,马上有两个不知从何处现身的青衣少女取来一件粉白色贴身小衣为她穿上。素手一伸,一件同样是朱红色女衣披在身上,掩住了那春意无限的美好,掩不住的是凹凸有致的天姿。

“大姐二姐那边有消息么?”

“大小姐正在从北岭赶回来,邀花怜雨已经去接应了;二小姐……还在南疆巫塔之中。”

绝色女子叹息一声,挥了挥手:“下去吧,继续监视,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我。”

“是。”两名朱衣女子点头退下,像风一样消逝在房间窗口。

而不管是离去的两名朱衣女子还是伫立在窗口向外凝视号称天香佣兵团三当家现实际掌权的暗香袖,都始终没有发现一直躺坐在客栈房顶屋瓦间的第十四批外来客——“浪子剑圣”散九,一个外表邋遢的中年大叔。

散九一直竖耳听着小镇里所有的声音,包括刚才房间内的对话。当他听到那要从北岭回来的大小姐时,他摇酒葫芦的手顿了顿;当他听到还在南疆巫塔里呆着的二小姐时,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挺佩服天香佣兵团的这位三当家暗香袖,大姐云香梦是个武痴,早年为突破先天之境,竟抛下偌大的一个佣兵团孤身去了异域之地北岭;而二姐天香惜也就是一手带领以她名字命名的天香佣兵团到达顶峰的女子,竟为了南疆那位的少司命一入巫塔便是三年。可怜了这位三小姐,豆蔻之龄上了首领之位,又要一边照顾着四妹淡香素五妹浓香玖要打理着佣兵团里大大小小的事物。

但他这次来可不是叙旧的,他是为了一个承诺。

想到这散九抬起头看了看正居天空中央的太阳——现在沧月荒原上的红石镇和茑萝镇已经入驻了大大小小的人马,明天……应该就是地下龙墓开启的时候了。

……

【沉月国。沧月荒原。茑萝镇】

茑萝镇的正午。

漆鱼将一朵茑萝花形状的饰品插入自己身后如瀑布般散落的金色发间。这样形状的小饰品茑萝镇上很多,几乎这条主街道上所有的饰品店都有这样的茑萝花形状的小发夹小串珠,只不过漆鱼手上的这只做工特别细致,连那花瓣中心的花蕊似乎都根根清晰可见,灵气逼人。

她身穿一件东域时常可见的游吟诗人套装,就是简单的白袍裹着金丝边的那种。但她身上的这件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到了极致,那一举手一蹲下无意间露出的雪白已经足以让天下大多数的女性羞愧男性癫狂。再加上她那从小就冰雕玉琢的精致脸庞,真真是得天独厚全大陆的灵气被她占了一半一样。

如果不是她身后那个黑袍巨人太过魁梧,镇上的许多男人似乎都会无意识的向她靠近。因为她的那种优雅高贵,那种聪慧无双,那种不似人间的美魅。

她就是漆鱼,碧纹国的大公主,天下有名的美人儿。可她这次来到沉月国的沧月草原茑萝镇是来干嘛呢?如果是夺龙墓,那又为什么龙墓出世的预兆之后迟迟不见动手呢?她似乎对手上的木簪子的兴趣比对龙墓多多了,可她千里迢迢过来,只是为了买木簪子么?

她身后的黑袍武士叫玄音灵树,传闻是她小时候捡来的荒野巨人族的孩子,因为常年身上背着两把巨刃而闻名。一把叫玄音,一把叫灵树,都是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刃。但从没有人见过玄音灵树出手,不是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而是根本没人能逼到他出手的地步——因为在漆鱼的身边,还站着两个黑袍人,一男一女。

玄音灵树、八宝桂和西江岳,这三人号称是漆鱼身边的铜墙铁壁。

天香佣兵团的人和各路打探的人马只能远远地地方看着,已经死了七个探子了,就因为靠近了一点点,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去了。最近的几个死的时候还给了点提示,他们的眼神都是瞧向西江岳的。很显然,是这位不知年岁身手的姑娘下得手。

天香佣兵团的人因为对味道敏感许多,所以预估这位叫西江岳的姑娘是散发了一种无色无味而且命中率高辐射范围小的毒气。但他们没试过,也没敢去试,便只能猜测着。

监视者战战兢兢,被监视者笑语嫣然,这倒是难得的一景。

“还剩多少人?”漆鱼朝前走着,好奇的四下观望的时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她这句声音没有掩盖,有心人或者专业训练过的探子都能听得见,顿时,四周众多打探者的心中一跳。

回答的是三人中存在感最低的八宝桂,这是三人中唯一一个感觉还像正常人的人。他声音很低,但很好听,只听他说道:“一共十三个人。”

四周打探者们听完后都有意无意的互相观望一眼,企图验证八宝桂口中多说数字的对错。但随即他们便听到漆鱼说了一句他们这辈子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足够对付了,那就全杀了吧。”

漆鱼的声音也很好听,就像所有见过她容颜的人幻想她的声音该是如何如何一样,那么天籁那么空灵,却有着执掌天下的威严。但四周的人已无暇去判断她这句话是不是很好听,他们只是心头一转,便有了决算,已经撕破脸被发现了那便没有再监视下去的价值了,还是跑路要紧。何况就算按八宝桂所说的他们有十三个人,十三个训练有素的探子,实战功夫可以说不好,但逃跑功夫可以说是一流。大家往不同方向奔逃,就算玄音灵树、八宝桂和西江岳一起出手,总能逃出一两个吧,可能那一两个就是自己也说不定。

有了这个心思指望,那些监视者行动更迅速了。但现实是,玄音灵树、八宝桂和西江岳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出手,可那十三个人还是全死了,都是一击毙命,死的不能再死。出手杀他们的不是玄音灵树三人,而是他们身边的人,是他们身边那些小贩、那些小店摊主和衣着气质一副行商打扮的旅人。

杀了这十三个人之后,这十三个人的尸体迅速被处理掉。正午的茑萝镇街道还是很热闹的,行客商人也多,本镇百姓也多,但这十三个人突然消失了似乎都没人发现,就像十三滴水落入湖面,不过荡漾几下就又马上平静了。八宝桂轻身上前几步,对漆鱼说道:“主子,碍事的人都清理掉了,下一步怎么做。请主子明示。”

漆鱼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且还很满意的样子。她轻轻开口道:“‘八宝团’似乎比之前进步很多,桂你这回功不可没。”漆鱼所说的“八宝团”便是指那些突然暴起杀死十三位监视者的潜伏者,他们早在几个月前就来到了茑萝镇,潜伏在镇上,如镇子上的其他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小买卖,讨价还价,只为等这刻漆鱼的一句话。

可为什么会在几个月前漆鱼的人就潜伏在茑萝镇里呢?难道她早就在几个月前知道茑萝镇附近有龙墓的消息?漆鱼忽然间似乎对购物已经不感兴趣了,她粉红色诱人的嘴唇泛起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听说下午茑萝镇会有很重要的热闹可以看?”

八宝桂立即解释道:“是这镇子一年一度的‘茑萝招亲’大会。”

“哦,‘茑萝招亲’?”漆鱼很是意外的重复了一句,“走,我们去瞧瞧。”

“我……最喜欢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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