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升阳国各地城镇,大街小巷流传出一道道令得人心惶惶的消息。
南山王欲某朝篡位,将携百万之众,挥戈皇都,再造四方硝烟,八方画角,跌宕山河,荼毒苍生。
各地人群,莫不议论纷纷:“你们听说了吗?南山王密派其长子王嵩进京,欲与皇家独女联姻,图谋皇帝仙去后称帝!”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一个中年大叔皱着眉头,缓缓道:“也有人说颜如玉公主不同意下嫁,便遭到了王嵩带去的高手武士胁迫。宰相之子仑回知道后便舍身相救,与王家武士大打出手,但他终是不敌有备而去的王家。”
一个年轻人点点头,接过话:“是啊,有人说仑回为了让公主安全逃离皇都,最后战败被王嵩擒下。王嵩因为公主逃走,联姻不成,便恼羞成怒,烧皇宫焚相府,押着仑回游街示众。还封锁皇都,怕走漏风声。”
“听说后来仑回也不见了,王嵩狗急跳墙,竟然迁怒百姓,滥杀无辜,真是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其中一人捏紧拳头,咬牙愤恨道。
“是啊!”一人附和道:“你们说,王嵩如此大胆妄为,挑起三大家族争端,是不是获得了南山王的首肯?”
“这是必然的,王嵩行事这般无所顾忌,必有所依。”一个书生摸样的清秀小生,猜测道:“南山王手握重兵,曾打下升阳国的大半江山,却未能称帝,最终屈居南山。他必是心有不甘,欲卷土重来!”
“唉,王家和皇家以及宰相彻底决裂了啊!”叹息的是一个垂暮老者:“太平如此难得,王家不忠不仁不义,要再起战乱,天下之人将来如何是好啊?”
一时间王家之心路人皆知,天下震动,百姓自危。
众人无奈之余还有憎恨,难道不忠之臣王阎,就要点燃摧残无辜生命的不义之火了吗?
升阳国南部是一片绵延起伏的山脉,这里崇山峻岭,宏峦如浪,气势吞天。群峰巍峨入云,欲与天公比高,灵雾升腾,俯瞰大地,恰如羽化飞仙。放眼一望,如龙盘虎踞,让人生畏。
正所谓长短相形,高下相盈。如此雄伟磅礴的山脉,也是拔起于原野。
南山城正是背靠在山势欲升之地,城南出口还有一条登山顶之路,如龙盘旋而上。
十数年前,这座山顶经人工开凿成平地,其工程之浩大,规模之雄伟,可谓惊天一笔!而南山王府正是建在此山之巅,俯瞰大地。
王府门庭森严,府内雕栏玉砌,东西南北各有人工雕琢的四象,青龙腾云,白虎吞天,朱雀展翅,玄武驾雾。或怒目狰狞,或气势生威!
四象之前,宫闱环绕,中央之地,一座偌大殿宇名曰王宫,正是南山王王阎行政议事之所。
此时,大殿之内,左右各站着鸿儒之气的文臣,威风凛冽的武将,皆忠于南山王。
正上方的王座之上,一个脸貌方刚,散发披肩,膀阔胸宽,横眉如剑之将落,鹰目锐而有神的中年男人,双手扶膝,立腰而坐,不怒自威。
此雄霸之气冲斗牛,人不敢对视者,正是南山王,王阎!
王座一侧,静静的站立着一个白面如玉的翩翩公子,是王阎的二子王孜,他微微低头,静静的听闻大殿议事。
王阎的声音浑厚如钟,似有感概之意:“一代新人胜旧人啊!人心是称,历史无情,任其发展,顺其自然。孤王,终是老了!”
文臣武将闻言,一阵窃窃私语揣度王意,不明白雄姿英发的王爷,为何发出如此名不副实的感慨。
唯有文臣之首,淡然而立,不为所动。此老者皓首白髯,儒雅之气甚浓,名为冯子孝。
王阎见之,眼睛一亮,道:“子孝先生,似不以为然?”
“人言确实可畏,王爷大计未出,便棋输一招,民心不归,将难兴义兵夺回基业。王爷虎踞南山,力所不及,并非老矣。”冯子孝躬身,道:“而是蛮族部落老了、落日堂老了、颜乾仑文昔日的仇敌也都老糊涂了!才放任仑回小儿在豺狼虎豹之地茁壮成长,如今更能代父出征,与王爷博弈了。”
左右之人了然,原来王爷所叹之事,是升阳城内,颜仑两家暗中的诸多仇敌老糊涂了,姑息养奸,未能竭尽手段,扼杀仑回于萌芽之中,导致仑回现在可与老辈人杰博弈。
“哈哈哈、、那先生认为,如今仑回生在何处。”王阎大笑,多数人又不明所以,少数知其意者,心中凛然!
昨日皇都情报又传回南山,王嵩只字不漏的将他在升阳城所见所闻写在其中,有史迁最终被他所杀之事,有他并未亲眼所见的仑回说将来娶庞小妮之事,白牡丹之父白战劲道巅峰更是重中之重,他不敢隐瞒一丝一毫。
王嵩为何知道,白牡丹之父是白战呢?那是他从他扣押的白牡丹名义上的双亲口中逼问得知。
他也自知,自己未按父王计划,草率行事,闯下了弥天大祸。若不能抓住仑回或颜如玉,万一实情暴露天下,未来王家与这两大家族对垒,损失惨重是小,不人头落地,遗臭万年是大。
而以他对王阎的本色了解,令他后怕,心中生恐。
“仑回素来以嚣张跋扈,阴险狡诈昭显于世,此实为藏巧于拙,蒙蔽世人之举。”
冯子孝躬身道,以他二十多年来对王阎的了解,此大笑,必是大怒。至于是针对谁,他是绝不愿去多想的。
于是,他只如实道出自己的判断:“臣下以为,在一日之间,便能冠以王家不忠不义之名于天下,仑回小儿怕是早已脱离了大公子的掌控,动用了众生相,才足以至此。而且,昨日大公子寄来的情报所言,此子曾为了制衡升阳城各大势力,将嫡系军队调离升阳城百里之外,换取信鹰的控制权。遂见其年纪虽小,气魄却大,称其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此话一出,文臣武将皆动容,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武将几乎都不屑的贬低仑回,文臣大多敬重冯子孝德才厚高,不予言表。
王座一侧面白如玉的翩翩公子王孜,闻此言论,眉头微挑。冯子孝从不轻易评价别人,今天却对敌首仑回一开金口,且评价甚高。这让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丝弧度,眼眸深邃。
人中龙凤吗?天下只有一人!
王孜细微的动作未能逃过他父王的双眼,知子莫如父,通常他这个儿子对某事有了兴趣,便是这神情。
王阎伸出大手,向下一压,群臣见此,莫不缄口而立。
大殿转眼落叶可闻,只听王阎淡淡道:“王孜你且说说,本王如今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进兵呢?还是忍辱负重,先退下来,待天时地利人和皆归于我时再进兵?”
“贸然进兵会使王家与天下百姓为敌,终将必败。”
王孜脸色一正,朝王阎躬了躬身,道:“而兵者,国之重器,若退而隐之,众兵将无用武之地,从而萌生卸甲归乡之意。那时军心动摇,若敌军壮大之后来攻,王家亦必败。而在久拖不战之下,颜仑两家对升阳国的统治必然更加牢固,天时地利人和将会遥遥无期,即便有机可乘,到时王家怕也是孤军奋战,自取灭亡。”
左右皆点头,暗赞二公子才略过人。
“哼!”
唯有王阎冷哼一声,自王座缓缓起身,他皱着剑眉,冷冷的盯着王孜,道:“难道进退两难,便不去救你大哥了吗?”
王孜心中一紧,只觉一股凌厉的寒意扑面而来,他额间冷汗直流,暗中使劲掐住大腿,让巨痛来抵抗令身体颤抖的畏惧之感,不让他自己瘫倒下去。
还好,王阎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魁伟之躯,鹰目一一扫过文臣武将。
“你们真当孤王还是十年前那个,让一个女子只身来王府,杀个三进三出,而束手无策之人吗?”
说着,他虎躯忽然一震,一股强烈气劲爆出体外,震得王座摇摇欲坠。王阎披肩之发无风狂动,漠然而立,宛若一座巍峨雄峰。气劲出体,劲道巅峰!
此身影伟岸的雄主,缓缓开口:
“孤王涉风波之世一生,当今天下,何惧之有!”
大殿众人惊容骤起,既而匍匐于地,顶礼朝拜,无不歌功颂德,陈情表忠。
莫轮回之计虽初具效益,但南山王之子能一语道破,亦非等闲之辈。孰强孰弱?究竟谁才是唯一的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