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烈盯着司徒暮雪发呆,有时候,他发觉,女人不能太聪明。如果太聪明了,男人会有种无所遁形的局促感。
司徒暮雪见轩辕烈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了。
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生气,但一想到云雨荷白白被人欺负,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就算我不追究了,我舅舅他们还是气难平。我做外甥女的,一点忙也帮不上,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司徒暮雪忍不住的娇嗔,她郁闷的玩弄着自己的发梢,发尾在自己的手心扫来扫去,有点痒,无形间也缓和了她烦躁的心情:“我就是替雨荷不值!”
轩辕烈挑眉,他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未见过她小女儿状。有时候,她强硬的态度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年龄,她的强大,也总是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及笄之年的女孩,就算经历了再多的风雨,也是个小女儿。有人依靠,有值得依赖的人在身边时,就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最为纯真的小女儿姿态。
“雪儿,假如,我帮你完成了一件你现在最想完成的事,你能不能忍一时之气?”轩辕烈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发梢,也轻轻的握在手心,痒痒的,让人的心,也跟着痒了起来。
司徒暮雪红了脸,侧过身去,背对着他,闷声问他:“那要看你做了什么让我高兴的事!”
“我这些天在努力的,正是你所托之事。怎么,雪儿不想知道答案吗?”
司徒暮雪一听,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玲珑碎你有消息了?”
“不只玲珑碎,我还查到了别的。最晚明天,所有的证据都能送到你面前。你想怎么样,全听你的吩咐。”
司徒暮雪眨了眨眼睛,望着他,似乎不相信他的话。
轩辕烈点头,她紧张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你真的……真的查到了我娘惨死的原因?她……她是真的死于难产,还是……还是被人害死的……快告诉我啊!”
司徒暮雪说到后面,几乎是嘶喊。
轩辕枫站在院子里,都听到她的绝望的喊声,唬得慌了神,急忙跑进去,看见司徒暮雪已经是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轩辕烈迟迟没有告诉她他所查之事的进展,就是怕她不能镇定下来。她现在不能激动,情绪不稳定会影响胎儿。
可是,云慕裳之死的真相对司徒暮雪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大哥,这是怎么了?”轩辕枫看不懂这情形,他不明白轩辕烈说了些什么,弄得司徒暮雪这样失态,不但哭了,还哭得这样凄厉,凄厉之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轩辕枫不知道轩辕烈在帮司徒暮雪查云慕裳的事,轩辕烈也不打算告诉他。见他来问了,只说司徒暮雪气不过雨荷被欺负,轩辕枫以为他们还在纠缠这件事,无奈的挠挠头,又出去了。
轩辕烈等轩辕枫走了,这才安慰着司徒暮雪:“你不要太激动,虽说是十五年前的事,但老天有眼,还是让我们查清楚了。人证,物证,我都准备好了,你何时想要,我就送来给你。”
司徒暮雪哭够了,倚在轩辕烈的身上平复心情。
在这具身体里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发的融合在一起。她能感受到她的悲恸,不由自主的痛苦,对死去母亲的思念,对真相的痛恨,对现实的无奈。
司徒暮雪的身体,仿佛秋天里的落叶,她兀自坐在那里,仿佛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颤抖着,忘记了轩辕烈的存在,也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她的脑子,全是轩辕烈刚才告诉她的内容,如一个又一个深陷的旋涡,将她的思绪,全部拉入了深渊当中。
她先是痛哭流涕,然后突然魔怔,失魂落魄的干坐在那里,如入无人境界,又仿佛走在去黄泉的路上,目光游离,气息紊乱,轩辕烈怎么喊她,都没有反应,着实把轩辕烈给吓得够呛。
轩辕烈紧紧的将她搂住,一手按在她的腰间,缓缓输入内力,护脉保胎,另一只手则搭在她的腕间,观察她的气息和心跳,怕她真的气得昏厥过去。
仿佛走过了一个世纪,司徒暮雪才缓过神来。
她扭头看着轩辕烈,目光全是惊诧:“大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轩辕烈苦笑,他一直在她身边守候着她。可是,她一发呆,就把他忘了。
司徒暮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知何时,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轩辕烈一直用内力护着她,她早就虚弱的趴下来。
她本能的摸了摸肚子,胎儿很乖,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动静。
这些天,她情绪一直不稳定,直到轩辕烈的出现,她才稍稍缓解。郁结多日的那口气,重重的吐了出来,司徒暮雪准备轻装上阵,好好的,清点一下这十五年来的恩恩怨怨。
司徒暮雪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调皮的冲着轩辕烈眨了眨眼睛,略带戏谑之语:“大皇子,麻烦你送我回将军府。另外,明日午时,还请大皇子把人证物证一并送到……要低调哦!”这晚,司徒暮雪睡得很香,一晚无梦。
一如平常,在天微微亮时就醒来,倚窗眺望,发了半个时辰的呆,再翻了本古籍,喝了小半碗白粥,配着热腾腾的小面点,又歇了会,喝药,漱口,忽然来了兴致,对镜贴花黄。
玉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一边替司徒暮雪梳着头发,一边问她:“大小姐,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吗?”
“哦,玉圆,你为何这样问?”司徒暮雪放下满手的金钗,转身问她。
玉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缩了缩头。她见司徒暮雪仍然微笑着,并无生气的意思,这才回话:“奴婢是看见大小姐一早起来就打扮,这才问的。”
司徒暮雪拿着那金钗看了看,笑了。
确实,她从来不讲究吃穿,衣食住行都很随性。虽然柳氏不喜欢她,但表面上还是要殷勤的送些礼物,金钗玉镯司徒暮雪也装了满了整个梳妆盒,可是,她从来没有用过。
但今天,她不但描了眉,扑了胭脂,抿了红唇,还命玉圆给她梳一个漂漂亮亮的飞天髻,云鬓花颜金步摇,又艳丽又端庄,看得玉圆都直了眼睛。
这打扮,就是进宫,也足以应付。
司徒暮雪并没有回答玉圆,她站起身,在铜镜面前转了两圈,360度无死角的欣赏了一遍自己的妆容,这才走到衣柜面前,打开,从容的从里面拿出一套今天准备穿的衣裳。
上身是藕荷色镂空织绵内衬,外套富贵华丽的蜀锦外裳,绣着雅致清秀的粉色芙蓉花。下身藤纹月华裙长至脚踝,吉祥富贵的牡丹绣花鞋若隐若现,纤步轻移,月华裙层层叠叠,如波浪般晃动,色彩鲜艳却不刺眼,炫丽夺目却不招摇。
司徒暮雪很满意自己挑的这身衣裳,上身之后,随后,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与蜀锦同色系的绢纱,挽在胳膊上,双手轻轻相握摆在腰间,整个人,宛如仙女下凡,美艳不可方物。
玉圆看呆了,张大嘴巴,下巴都快要脱臼。
“大……大小姐,你长的……可真漂亮……”尽管司徒暮雪在恢复容颜的那次,已经深深震憾了她。
但这次,仍然有着触及心底的力量,惊得玉圆忘记了尊卑之分,情不自禁的说道:“大小姐,如果奴婢是男人,一定要娶你!”
司徒暮雪捂着嘴,吃吃笑着。她对自己的美貌从来不是很在意,当初因为轩辕烈才恢复了容貌,后来一退婚,压根把这事当回事。
如今,看到玉圆的震惊,司徒暮雪才觉得,原来一个女的脸是这样的重要。或许,在很多时候,这张脸会成为无往不利的武器。
全身上下全部都打扮好了,司徒暮雪开始无聊了。玉圆收拾房间,就去别的地方忙碌了,司徒暮雪穿着这身华丽的服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忽然,看见桌上放着的火石,她无聊的,把蜡烛点着。
司徒暮雪退后两步,凝神静气,很快,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能量,正顺着她的意念,全部集中在指尖。她指了指那烛火,再收回手时,烛火竟然立在她的指尖之上。
司徒暮雪大喜,一转身,随手一挥,那烛火竟然飞到了窗户上。
窗纸烧了起来,司徒暮雪心忙脚乱的拿起桌上的书去灭火。幸亏火势不大,她那本厚厚的古籍在上面用力拍了几下,火便灭下来了。
司徒暮雪坐在窗户边喘气,这是她怀孕后第一次努力练习使用异能。虽然不是很完美,比起前些日子,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玉圆再回到房间里时,发现窗户纸被烧了一个大洞。而司徒暮雪手中的那本古籍,也有烧焦的痕迹。
她见司徒暮雪正儿八经的坐在那里看书,不敢问她为何大白天玩火,默默的叫来杂役重新换了一张窗纸,顺便,请来装裱师傅,把司徒暮雪手中的古籍封面重新装裱一下。
折腾了大半日,司徒暮雪抬眼看天。不早不晚,正好午时。
就在这时,有一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跪在司徒暮雪的面前,说:“奉大皇子之命,将人和东西全部带到。”
说完,双手奉上一个木盒。
司徒暮雪打开一看,随意的翻了两下,里面的东西果然能有力的证实昨天轩辕烈所说的一切,沉下脸下,重新合上。
经过昨天的调整之后,司徒暮雪已经很从容淡然。但是,看到这些东西之后,她仍然不能平静。
“人呢?”司徒暮雪问那黑衣人。
“在外面侯着。”
“好,你现在就把他们带进府里来,直接送到膳房去,在外面等我的命令,再押他们进来。”司徒暮雪吩咐完了之后,捧着木盒,起身,走到门外,叫上玉圆,扶着她,款款向膳房走去。
这个时间,司徒明亮一家人正在膳房里团团圆圆的吃饭。
司徒明亮经常在外征战,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在家里。将军府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司徒明亮在府里,全家都要规规矩矩的陪着他一起吃饭喝酒,说说笑笑,营造一种温馨祥和的气氛。
司徒暮雪一直单独在水月阁吃独食,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