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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翠色连荒岸

武当山,三星庐。

女子穿着素净衣衫,柳眉杏目神色静和。她坐在灯旁静静的等待着敲门声。不多时,叩门声便响了起来。女子起身过去开门,门外道服男子浩气荡然。

女子笑了起来,道:“无量道长,快请进。”

宋无量微微颔首,进了门去道:“可收拾好东西了么?明日便要启程了。”

女子姓花名黛眉,是云州洪庆戏楼的戏子。因在扬州遇难,幸得宋无量救回武当山。

花黛眉道:“东西不多,无非是你给我买的两件衣衫。”

宋无量瞧着那张素净的秀面,轻声道:“回去可有打算么?”

花黛眉神色微微黯淡道:“我如今坏了嗓子,只怕是不能登台唱戏了。好在我还有些体己钱,不如开个酒肆赚些口粮。”

宋无量道:“若有难处,只管寄信给我。”说罢神色微微有些恍惚,良久才道:“若不是你一心挂念长安师弟……不如就留在武当山,若想开个酒肆山下也成……”

花黛眉听见他提及陆长安,面色绯红道:“陆二公子如今也不知道好不好,我与他相识一场……只盼着能见见他便好……”

宋无量颔首道:“我也甚是挂念他。听师父说起扬州一事来,他可怎么受得了……”

花黛眉道:“玉虚真人不是让你去了青城派解释一番么?想必他们也知道这是一场误会。”

宋无量苦笑道:“这哪里是误会,分明是阴谋。你不要急慌慌的,我去青城山已经解释过了。”

花黛眉叹口气,神色轻晃的道:“我如今嗓子不好听了,也不知道陆二公子他还会不会用正眼瞧我。”

宋无量蹙起眉,倒了杯茶给花黛眉道:“长安师弟不是声色犬马的公子爷,他待人一向宽和有礼,不会因为你嗓子哑掉就轻视你的……你不必担心……”

花黛眉思忖良久才道:“那位关姑娘,真的是别人的夫人么?她这般害陆二公子,陆二公子只怕是不再喜欢她了吧。”

宋无量不曾说话。

花黛眉轻轻叹口气道:“陆二公子那样好的人……”

宋无量道:“怎么好?”

花黛眉瞧着宋无量的眼睛,轻声道:“就是好。”

宋无量笑起来,道:“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呢?”话一出口,宋无量便心中一动。这世上的好,于他只怕也有一份无缘无故的。他心中微动,识海中却警铃大作一瞬间念了万遍三清真经。

花黛眉笑道:“若真要说出缘由来倒也有。我第一次见陆二公子,是我第一次登台。因是紧张所以出了乱子,台下的客人们起哄不止,只有陆二公子稳坐喝茶不曾有半点轻视之态。后来客人们闹得凶了,陆二公子就站起来劝他们坐下听戏。先是温声细语的商量,却有几个无赖之徒闹事。”说到这里,花黛眉笑容愈加明显。“陆二公子见他们说的话越来越不中听,就三拳两脚的把他们打了出去……”

“原来是英雄救美,怪不得。”宋无量微微颔首。

花黛眉羞涩道:“后来陆二公子叫人送了封信给我……信上赞我嗓音清丽功底扎实,还叫那人送给我好些橄榄给我。那信上写着:‘食后良久口舌清甜,再无初时之涩’,我知道他是拿我比这橄榄。他还叫我们班主不要苛待我。待我第二次登台,见他仍在场下坐着。我心中安定,唱的就格外的好。一唱惊了满座,这才有了些名气。”

宋无量笑起来道:“这像是长安师弟做出来的事。”

花黛眉道:“我知道他是鸣剑阁的公子,是少年英侠。我自然是高攀不上……”

宋无量不言语,啜了一口茶。花黛眉道:“原就是我僭越。”

宋无量这才道:“长安师弟真是有福气。能得你的芳心,怎么是你僭越呢?”

花黛眉瞧着宋无量,良久才道:“无量道长,多谢你救我姓名。前些日子我听惠清师父告诉我,武当七长老闭关多年,你请他们为我运功逼毒实在是难为了你。害的你在隐仙岩上跪了那么久……”

“不说这个。”宋无量慌忙打乱,他神色复杂的看向花黛眉旋即肃容道:“你是长安师弟的朋友,我自当尽力。”

宋无量想了想又道:“若不是当初我让你住进玉泉观里,只怕你也不会受难。更何况那贼子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却挟了你……”

花黛眉想起那个红衣飞扬的女子,不禁蹙了眉头道:“这些事就不必与陆二公子提及了。他如今已是自顾不暇,若是得知我的事情定是要恼了自己的。”

宋无量叹气道:“好,我不说。”

花黛眉忽的想起了一件事,忙起身去炕上拿东西。宋无量见她拿起了线绷子,从上取了一条手帕过来。待她将这手帕递给他,道:“我闲来无事,就想着绣条帕子送你。”

宋无量竟然诚惶诚恐了起来,拿起那帕子仔细的端详。

那帕子是软缎的料子,针法竟是蜀绣的针法。上面绣着挺拔刚直的墨竹,左下角还绣着一行字:为君千念如意经,惟拜无量长寿佛。

宋无量心内的波涛顿时吞天卷地,再不肯停歇。

“无量道长可还觉得入眼?”

宋无量良久才艰难开口道:“这帕子,我再不想离身。”

花黛眉掩口失笑,道:“若是丢了,我再为你绣便是了。”

宋无量微微摇头,道:“不。”

他起身意欲离开,告辞道:“你今日好生休息,明日我们就启程了。”花黛眉起身送他至门口,宋无量行礼离去。

他只觉得有一团火焰灼的他胸口疼,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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