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萦从东市中出来,马车往城南方向走。城南,刘嚣的博望苑就坐落在城南。想到这里李萦吩咐马夫,到了博望苑就叫她一声。
没一会儿,就到了。马夫并没有靠前,只停在远远的另一条小巷上,说是博望苑戒备森严,无事不得停留,只能在前面经过。针钰好奇问道,这不是没有到吗?怎么停这么远。马夫解释说,前面的一整条巷子都是博望苑的地盘。听得针钰张大她的嘴巴,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李萦坐在马车上,远远地就看见博望苑的牌匾,字是龙飞凤舞,是汉宣帝御赐。快经过门口时,李萦将车帘放下,门口是戒备的士兵。刘嚣现在是长沙王,兼射声校尉。射声校尉是主控皇城的武官,是皇帝信任的人。
刘嚣是个武官,李萦是觉得意外,小小年纪就已经领兵了。据说,他还跟着田单打过匈奴。田单是谁,关内侯啊,屡战屡胜。让刘嚣跟着田单,李萦总有一种陪太子读书的感觉。
此刻的刘嚣就在博望苑内,李萦的马车从门前经过,一墙之隔。
刘嚣拿着大弓,远处的靶子上红心,被百箭穿过。平时刘嚣每日都会去军营操练,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现在,他在静养,每天就只能憋屈在家里耍耍。
江丰急步而来,朱侍卫又不由挑眉,怎么江丰这个小子最近毛躁起来了!不过,他还是放他进去。江丰来不及还礼,遍跪在刘嚣跟前。
刘嚣射完最后一箭,其力之强悍,竟然把靶心给穿透了。看来,要换新的靶子了。这才搭理江丰,问是怎么回事。
江丰禀报,李家小姐的马车就在门前经过,现在。
刘嚣一听,手上的大弓还没放下,人就飞了出去。是真飞,刘嚣的轻功也是了得。守门的朱鼎力大吃一惊,他什么时候看见主子这边过。真想去追,主子已经不见人影了。忙问江丰,“主子这是上哪去了?”
江丰微微鞠躬,只说了一句,“主子很快就会回来。”
朱鼎力没办法,江丰的事情他不可以也没能力插手。
眼看就是饷午,李萦想着去哪里用膳。难得景氏出门一趟,她要在京城好好逛一逛。来之前就跟余管事打听了那里有好吃的,大多是在东西市附近。城南附近,好像附近有个如意坊,里面有一间客来酒楼的羊羹,非常有名。李萦想到羊羹,不由得用舌头舔舔嘴唇,今日的午膳有着落了。
李萦想得太入神,连马车早已停下都没有发觉。翠香是有些晕马车,一上马车就晕晕乎乎的,此刻也没有发觉。而针钰,是在车外。李萦一撩起帘子,就看见刘嚣放大的笑眯眯的俊脸,吓得李萦惊呼一声。
李萦拍拍胸口,呵斥道,“你怎么吓人啊!”
李萦的呵斥,刘嚣看的欢喜,笑得,“是你不经吓,我又没有咬你推你的。”前两回,三四岁的刘嚣咬了她,前一阵子在花园的秋千里推了一把,刘嚣都记得。
李萦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刘嚣是没有做什么,但突然看见他,也是意料之外啊!这时,李萦才看见刘嚣手里拿着大弓,直接问道,“你手里怎么拿着弓箭呀?”
刘嚣眼睛也不眨直接说道,“刚才射了一只大鸟,掉到外面来了,就出来捡。没想到看见你的马车!”果真是说谎话不眨眼睛,就算是真掉到外面了,只有下人去捡。李萦今日的马车,只是一架普通的小油车,并没有李府的标志,刘嚣怎么认得?
李萦听信他的解释,自从上次刘嚣给她送杏酪后,她对刘嚣颇有好感,把刘嚣正经地当成亲戚。
看着李萦相信的样子,刘嚣觉得李萦怎么这么好哄,以后自己要多看着点,省得李萦被他人骗了,李萦,刘嚣罩定了。
“好了,你先进我府里!你还没来过我附近,进来看看!”刘嚣邀请道,他自然知道怎样哄李萦进来。前几次进宫,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宫中的亭台楼阁等等建筑和布局。他猜想,李萦对园林布局是很感兴趣。博望苑是皇帝御赐,里面的园林布局的将作大匠所做。
李萦一听,听说里头是将作大匠鲁先定亲手打造,一定要去看。李萦点头,表示同意。
刘嚣嘴角不自觉上扬,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
李萦的马车是从大门进去的,这个大门就为太后皇上皇后太子打开过。李萦坐在马车上,当然不知道她是从哪个门进去的。
翠香扶着李萦下了马车时,李萦脚踩在小板凳上小跳下来,刘嚣看得仔细。想起从前李萦的趣闻。大户人家里有马车,就有伺候主子上下马车的马童。马车很高,女主子上车时就踩上马童的背部登上马车。李萦小时候第一次做马车,就不愿意踏在马童身上,最后李敢抱她,她才上的马车。景氏就问她,你怎么就不上马车,要父亲抱着才上呢?李萦回答,父亲抱,举高高,好开心。但是第二次上马车时,李萦早就带上小板凳,她自己踩着上去了。景氏又问她,怎么这次就不用父亲抱着呢?李萦童言童语笃定地回答,如果爹爹抱自己上去了,就没人抱娘亲上去了,爹爹还是抱娘亲上去的好。
这个笑话,还是皇后告诉刘嚣的,刘嚣当时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但他到现在还记得。从那次以后,李萦上下马车都是自带小板凳。
刘嚣看着李萦的小板凳,笑意是一直挂在脸上的。如果李萦知道刘嚣在回忆那件事的话,可能会说出真相。当时的她,与谁都不亲近,对这个世界都是戒备的姿态。看着在马车前跪下的小童,她觉得可怜,才执意不愿上车。刘嚣自感好玩有趣或者幸福的回忆,对当事人李萦而言,是掩藏在笑话底下的痛苦。幸运的是,李萦擅长遗忘。
环顾四周,李萦相当满意,这个博望苑,皇帝真是下了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