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嚣这段时间安静了许多,言官的非议在汉宣帝的一句话中尘埃落地,一句道听途说便让明眼人清楚刘嚣在汉宣帝的地位。本来该嚣张得要飞起的刘嚣最却近毫无动静,从前宾客盈门的博望苑关起了大门,对外宣称主人在静养。
刘嚣在做什么,自然是在做静养的人该做的事。春日里的太阳,温和暖人,不似夏日里的毒辣,刘嚣正在他的小花园里头晒太阳,躺在逍遥椅上,愈发逍遥。
朱鼎力手持大刀,矗立在小花园的出入口上,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身长八尺,五大三粗,是一持刀大汉,看起来三十出头。他是刘嚣的贴身武将,侍卫长。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此刻,花园里竟然只有鸟叫虫鸣,还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破博望苑难得的宁静,朱鼎力粗硕的眉头微微挑起,定睛一看,是江丰。
江丰是何人?远远望着,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模样,中等身材,平常的五官。如果他一溜烟进入人群,铁定是石沉大海,还不惊起半点浪花的那种。江丰是刘嚣的“包打听”,凡是刘嚣想要知道的消息,江丰都会有所回应。江丰就是刘嚣的百度,一搜全知道。
江丰来到门前,给朱鼎力行礼,恭敬道了一声“朱爷”,他那双贼亮的眼睛往小花园一看,便知道了,便退在一旁。
朱鼎力小声道:“主子前几日忙到深夜,就今日才有闲心在小花园里小憩。”意思是没有要紧的事,就不要打扰了。
江丰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还是劳烦朱爷传达,那位主子的事,都不是小事。”
朱鼎力一想到江丰上一任的事,便了然,进去通报了。
原本有些无精打采的刘嚣一听到是江丰,便宣了他进来。他让江丰去打探李家与田家从前的过往,现在该有些眉目了。
江丰一进来就向刘嚣交差,娓娓道来。
田家是中等的官宦之家,田单的爷爷那代便开始家道中落。田单是妾生子。田单,田忌和田婉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主母一直不喜欢田单,寻了机会把田单丢到军营里,想的是让他有去无回,战死沙场的梦。原本读书人出身的人,一下子成为前线战场的小兵。田单争气,一开始赢得老成纪侯次子李敢的赏识,在军营里积攒资本。
后来,李敢向老成纪侯举荐田单,但老成纪侯没有用他。老成纪侯是什么人,他可是抗击匈奴的名将,只要他镇守边境,匈奴不敢轻易来犯。这些年,大战没有,就是一些小打小闹。
这时候,老成纪侯的长子李青又再一次举荐田单,老成纪侯沉默了。这一次,老成纪侯松口了,勉强用了田单,任他为左突击队队长。
汉景帝元年,是大汉开国八十多年来最寒冷的一年,匈奴食物大短缺,匈奴和大汉发生了大战,史称“剿王之战”。老成纪侯已经完成了战争的百分之九十九,就差最后一步,剿灭匈奴王廷,生擒匈奴单于头莽。
在最后一站中,老成纪侯一马当先,安排左右突击队在后方救援,形成包围圈。没想到田单所在的左突击队迟迟未来,老成纪侯没有救援,战死。
原本应该救援的田单左突击队却出现在匈奴的王廷之中,大破王廷,生擒匈奴单于头莽,立大功。
江丰讲到着,停了下来,看着刘嚣的神色。可惜刘嚣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技能,江丰没能看出什么。
刘嚣发话,问道:“当时的李敢在做什么?”
江丰深深一鞠躬,心里暗道主子聪慧,答道:“李敢大人任右突击队队长。老成纪侯原本的军令是,由左突击队田单先行一个时辰求援,右突击队的救援比左突击队网一个时辰。听说,李敢大人到达大部队时,老成纪侯刚刚战死。”
从此,关内侯田单一战成名,李敢因为愧对父亲和兄长,自我放逐,去了南蛮。
刘嚣沉思了片刻,再次提问,“老成纪侯下了军令,让田单先行救援,他却去了王廷,他立了军功,就没有人反对吗?”
江丰苦笑,道:“这个军令,只有少数几个将领知道。况且,那年是汉景帝亲政第一年,骊姬娘娘生下了庶长子,现在的广陵王刘升。”
刘嚣听后,心里冷笑一声。
江丰又道,“这骊姬娘娘,还是关内侯田单亲自送到平阳公主家,当晚便的了宠幸。第二日,汉宣帝就将骊姬带进宫里。听说,田单在没有搭上平阳公主这条线时,原本要与李家结亲。”
这事值得玩味。
“还有一事,前几日,皇后娘娘在太液池按照惯例举办了春季赏花宴,李敢夫人景氏相中了中常侍家的女儿。这一次,骊姬娘娘难得没有患风寒也带着自家侄女田七小姐出席。”江丰知道骊姬出席时,也是有些讶异,这次骊姬没有按常理出牌。“李萦小姐陪同刘英公主出席宴会,与李家从前的通家之好说上了几句话,主要是周抚大将军家的闺女周益善小姐。”这才是刘嚣感兴趣的事。
“哦?”刘嚣听着李萦的事,对江丰总算有些会有,“继续。”
江丰一听,接着道:“李萦小姐身着一整套的素青色襦裙,陪着青色涤丝,手戴着羊脂白玉镯子,腰间别着五彩香囊。对于宴会上的茶水甜点,并没有多用。安国侯家的王凤小姐倒是多说个几句。”然后,江丰一字不差地把王凤的话复述一遍,他的记忆力也是非常强悍,手下的人也是能人。
刘嚣点头,表示知道了。
江丰随后又回复了其他的事,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汉宣帝今年身子不大爽快,昨日太医丞为他换了新药方。
待江丰走后,刘嚣暗暗地想,既然景氏相中了中常侍家的闺女,那么当举办婚礼时,李萦会穿什么样花色的衣裳呢?必定不是一身素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