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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兽斗

如果说小队对上受伤的波里姆提还有一战的可能,那再加上一条地狱之蟒,两头四阶魔兽共同进攻……以他们目前的状况恐怕能撑住一会都是奇迹。

“完了……”路迪发出绝望的叹息。

莫雪依双眼紧紧盯着那头新窜出的地狱之蟒,墨色的鳞片在日光下折射出近乎耀眼的光泽,刺痛了她的眼睛。分明是临死的时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头脑超乎寻常的冷静,思绪清晰得令她自己都惊讶。

“未必。”她注视了进入平地反而在盘旋徘徊的地狱之蟒一会,轻声而镇定地说道,“你觉得地狱之蟒这时候出现是种巧合吗?魔兽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可有着截然不同的一点。”

路迪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不解地反问,“什么意思?”

“人类之间的关系除了敌对还有合作,而对于同样是四阶魔兽的地狱之蟒和波里姆提来说,它们之间却只存在竞争关系……就算它们拥有一定的智慧,依旧很难驾驭它们魔兽的本能。”莫雪依解释着,重新取出箭袋里的一支箭,扣在手心,“理智战胜本能是高等智慧生物才拥有的能力。”

路迪豁然开朗,惊讶地望向空地上那头地狱之蟒,“你的意思是说……那家伙察觉到波里姆提受重伤,所以想冲出来咬死它,趁机做这一片区域的头儿?”

“极有可能。”莫雪依点头,与另一边洞穴口的莱亚对视了一眼,用眼神指了指对峙中的动物。

另一个证据——地狱之蟒突然现身以来,原本奋力挣扎的母兽突然安静了下来,凝神与它对视。姿势戒备,前肢伏地,喉咙里溢出的低吼声依稀可闻。

会意的莱亚压制住想冲上去的伊诺克和莱斯利,示意他们先静观其变。

现场一瞬间坠入僵局。

所有人在等待两头魔兽对峙的结果,然而变故却也在极端安静的这一刹那发生。

“哞哞”微弱的叫声突然响起,爬行尚且还颤抖的小兽竟然循着母兽的气味和声音艰难地爬出了巢穴!

小波里姆提颤抖着抬起头,对着空地里的波里姆提急切地叫着,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四肢犹在不停地发抖。不用任何干扰,它扑通一声栽下来,又发出几声痛苦的哀嚎。

“不好——”看到小家伙身影的瞬间,莫雪依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就在母兽发出回应性吼叫的一瞬,对面的地狱之蟒发动了进攻!额头魔眼宝石发出一阵夺目的亮光,以波里姆提脚下的土地为中心两米半径以内的土地瞬间被黑暗笼罩,仿佛瞬间化为了黑暗泥潭。

“‘黑暗沼泽’,暗系四级攻击魔法!”路迪急忙拉着莫雪依后退,“如果被吞没的话就再也别想出来了!”

“吼——”母兽发出痛苦的咆哮,红色的触角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间停止了它的下陷。然而红色与黑色的光芒交相叠印,它一时竟被困在了暗物质形成的沼泽之中。

原本以为地狱之蟒会趁机对波里姆提发起进攻,然而它巨大的尾巴掉头一扫,竟是径直朝着洞穴口的小兽而去。

“不要!”离小兽最近的莫雪依头脑一热,奋不顾身地朝着洞穴口奔去。

周围队员发出的惊呼一瞬间被隔离在风声之外,莫雪依一把抱起地上的小兽护在怀里。小家伙的身体散发着温热,察觉到她的靠近,还伸出舌头微微舔了舔她的下巴,好像在热烈地和她打招呼。

漆黑的蛇尾瞬间转换了目标,灵活地卷住莫雪依这个不速之客的腰,竟将她凭空举离了地面。

“茉依,快扔掉小兽!”地面上莱亚急切地呼喊。

一瞬间紧勒的蛇尾让莫雪依觉得自己好像要从中间断成了两段一般,头晕目眩一阵窒息,她却仿佛本能一般抱紧着怀里的小家伙。

地狱之蟒开始疯狂地甩着她,想抖落小兽。

波里姆提母兽在黑暗沼泽中爆发出一声滔天怒吼,火焰席卷而出冲破黑暗的束缚,它终于脱困。然而仅仅往小兽的方向移动了一步,与小队成员们战争中受伤过重的它便无力地栽倒在地,只能朝着小兽的方向发出呜咽的哀鸣。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恐怕莫过于让为人父母者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威胁即将死去。

风刮得脸颊生疼,胸口闷得仿佛要爆炸,莫雪依却还是死死地抱着不安蠕动着的小兽,紧闭双眼:

不能放开……

地面上的众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路迪匆忙冲上去想用风刃打断地狱之蟒疯狂的晃动,然而如铠甲一般厚重的鳞片将所有魔法攻击阻挡在外。

“茉依为什么还不放手!”地狱之蟒反击的黑暗火舌逼得路迪不得不退回到洞口前。

“……恐怕她把那头小兽当成了自己。”隐藏在人群最后的莱亚低沉地说,“‘弱小’,‘依赖着他人保护’,在这个队伍里她一直自卑着……所以这一次就算拼尽全力,她也想保护这个比自己还要弱小的生物。”

水蓝色的目光望向半空中,担忧地注视着奋力抵抗着地狱之蟒的年轻女孩。

地狱之蟒终于厌倦了这摇晃的游戏,重重挥动着蛇尾,它将莫雪依连同小兽一起抛向山洞壁。

“咚”!

莫雪依的后背重重砸上石壁,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剧烈疼痛,然后坠落至地,头部的重创让她瞬间眼前一黑,咳出一口鲜血。

“哞哞!”灵巧的蛇尾再次席卷而来,圈住她再也无法用力抱紧的小兽拖向自身。

莫雪依吃力地睁开眼,透过血污望向彼方。

她只来得及看见小兽被吞进那血盆大口的一幕,地狱之蟒吞咽下小波里姆提,发出满足的嘶鸣声。

“吼——”倒地的母兽发出极端痛苦的吼叫,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还是无力地栽倒在地,徒然溅起一地的尘土。

还是……没能……保护的了。

莫雪依痛苦地闭上眼睛,满腔的悲伤和愤怒想要动一动,却觉得整个身体都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动弹不得。

“茉依!”

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莫雪依睁开眼睛,模糊看见切西亚焦急而苍白的脸,“别怕茉依,我马上给你治疗!你不会有事的!”

温柔地托起她的头,切西亚轻轻念起神术治愈祷词,“仁慈且博爱的光明之神啊,救救你虔诚的信徒,赐予她光明的信仰,赐予她重生的力量,赐予她健全的身体……”柔和的白光笼罩住全身,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呼吸也渐渐通畅,莫雪依逐渐感觉到自己又能操控身体。

“喝!”“哈!”

战斗的声音也再一次清晰,刚刚恢复了些的伊诺克和莱斯利为了保护众人再次挥舞着长剑与地狱之蟒打斗。路迪站在稍许远的地方,和魔力渐尽的莱亚一起释放小型法术打乱敌人的阵脚。

手臂终于再次有了支撑自己的力气,莫雪依吃力地坐起,“切西亚……”

她刚开口,先前镇定地帮她急救的神官少女却突然一声不吭栽倒在她的怀里。

“切西亚!”莫雪依急忙将她扶起,晃了晃她的肩膀,“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我……我没事。”切西亚勉强支起几丝清醒,“我只是有点使用神术过度,现在……有些脱力。”她一边解释,一边摸索着够到怀里的空间袋,取出两瓶橙红色的药剂塞到她手里,“茉依,喝下去,这是我出门前买的急救药剂……可以治疗你的伤势。”

想到她的工作量,莫雪依知道少女是真的到极限了,只能奋力将她拖进洞穴,让她倚着石壁休息。神力的耗尽和魔力的耗尽一样,喝药剂也只是辅助,只能依靠施法者的休息和祈祷(冥想)回复。

她踉跄着扶着石壁爬到洞口,全身的伤口依旧让她举步维艰,每动一步全身变疼得她死去活来。

掂着手里的药剂,她注视着眼前的战局。

虽然心中着急,她却清楚地明白就算自己喝了药,对于这场战斗所能起到的效果依旧微乎其微。灵光一现,她用力将自己推离石壁,踉踉跄跄地走向一旁倒地,在小兽死后默不作声的母兽。

琥珀色的眼睛里盛着悲伤的光芒,它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对莫雪依的靠近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莫雪依脱力地跪倒在它的身前,短短几米的路程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轻轻地抚摸着它巨大的头,她轻声开口,漆黑的眼中流转着歉意的光芒,“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们的到来,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小兽也不会死……”

“然而,这一切却已经发,我也已经尽力去保护了那个孩子。”莫雪依凝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母兽仿佛真的能听懂她的话,“我不知道这两瓶药能对你起多大的效果,但求求你救救我的同伴……为你死去的孩子报仇!”

她拔开药剂瓶上的木塞,顺着母兽的喉咙倒了进去。

母兽身上的伤口立刻停止了流血,虽然还是没有愈合。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吼叫声,它缓缓而有力地从地上爬起,鲜红的触角间交汇出一片火光。

“咣当”,莫雪依扔掉两个空瓶,气息微弱地躺倒在地,再无力支撑自己,“……拜托你了。”

波里姆提纵身跃起,奔向正与小队成员缠斗的地狱之蟒。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对手,它张嘴吐出巨大的火球。伊诺克和莱斯利及时跳开,火球只击中了猖狂的巨蛇。地狱之蟒发出痛苦的嘶鸣,细密的鳞片被烧焦了一大片,痛得它满地打滚,掀起尘土无数。

“辅助波里姆提杀了地狱之蟒,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愧是和莫雪依心有灵犀的莱亚,他瞬间明白了莫雪依的意图,朝着战场中的两人大声呼喊。

莱斯利和伊诺克坚定地对视一眼,一齐点头,转身投入辅助波里姆提控制地狱之蟒的战斗。

同时,莱亚拉住拔出弯刀想一同冲上去的路迪,“别急着冲上去!”

“地狱之蟒最大的优势在于它的体力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充沛,如果战斗接着拖下去,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个卷轴,展开,恰是一个水系和光系的混合高级魔法卷轴。

“要想制止它的动作,给他们创造致命一击的机会,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路迪捏着卷轴的另一端,表情迟疑,“可是我不是光系的……”

“我知道你是双系法师。”莱亚打断他的话,在他震惊的目光里泰然自若地笑了笑,指了指他右耳钉化作的法杖,“‘自然之眼’虽然是根全系的法杖,能让它化形却只有你能控制光系魔法才能做到……”

“双系法师在人类中或许罕见,但在精灵族虽然稀少但也不至于称为罕见,而且和人类的双系法师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路迪却接着迟疑道,“但我的魔力……”

“用‘精灵同盟’。”莱亚淡淡地回答。

——“精灵同盟”,只能在同族之间使用的精灵魔法,可以暂时抽取同伴的魔力化为己用。

“你还有魔力?”路迪惊讶地问道。

莱亚缓缓举起右手,一枚戒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罕见的花纹让每个见过它的人都过目不忘,“‘荆棘之戒’,不用我介绍它是做什么用的吧?”

路迪强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或者说关于莱亚他已经震惊得太多了,现在也不容他多问。他握住莱亚伸过来的手,与他对视一眼,轻声念起咒文。

莱亚握紧他的手,同声念起咒文。

光芒自两人交握的双手处蔓延开,慢慢笼罩住两人的全身,耀眼的光芒中路迪的形象开始发生变化——身高渐渐增加至与莱亚相同,偏暗的肤色开始变白,耳朵开始变尖,发色变浅,眸色变淡……

莱亚注视着他的容貌变幻,波澜不惊的水蓝色眼眸中划过几缕波澜。

终于,魔力的流入使卷轴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魔法咒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卷轴上活跃起来,瞬间化作一道搅合着金色与蓝色的光芒袭向地狱之蟒。

“‘光蓝之束’!”

魔法的光圈瞬间笼罩住奋力挣扎的地狱之蟒全身,将它固定在层层的光环之中。同时,每个光环刺出冰棱横向刺穿它的身体,令它动弹不得。

“你们俩快躲开,让波里姆提做了结!”

意识到机会到来的母兽已准备就绪,呈准备前扑的姿态朝地狱之蟒怒吼,头上的触角再次爆发出一阵强火光。它纵身跃起,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住地狱之蟒的头后七寸,同时耀目的火光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硬生生融化了地狱之蟒无坚不摧的鳞甲,将它的整个头颈咬断!

地狱之蟒的垂死挣扎搅得地面都在摇晃,甚至生生将母兽从身上抽离。然而只两下,巨大的漆黑身躯便陷入极端的沉寂,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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