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道金光,虎延双手持斧刹那间便窜到了我的眼前,两把石斧劈头盖顶便砸向我的脑袋,我举刀招架,只听锵的一声,双斧砸在三尖两刃刀的刀柄上,但觉两臂颤抖虎口撕裂,幸亏用了“燃修术”,否则别说招架,恐怕连举刀都来不及便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嗯……?”见我竟然能硬抗杀招,虎延不免也是一愣,虚晃一招竟然退到了几十丈之外,开始表情怪异的凝神看我,“汝忽然身现紫气,竟能接住本帐的招数,莫非,汝用了什么妖术不成?”
没错,用了燃修术,身上确实会冒出层层紫雾,但这可不是什么妖术,而是多年的修为正像江河决口一样涌出我的金身。
“看招!!!”他退我进,挥起三尖两刃刀,我一招绝杀直扑虎离的脖子。对我而言,此时此刻绝对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多砍一下是一下,绝对没有废话的时间。他问我话的工夫,几百年的修为就已经烧进去了。
“来得好!!”虎延举斧招架,双斧挡刀霎时火星四射,但见这虎延竟然也被这一下震得青筋暴露,“果真猛将也!!”话音未落,但见虎延抽回双斧,侧身一招又向我双腿扫来,三尖两刃刀凌空一甩又护住了我的下盘。说实话,这丈打得我也是惊心动魄,若没有燃修术的力量加成,以虎延的速度与力量,这些招数我一招都躲不开,一下都扛不住。
一来二去,我渐渐有些力量不支,至多过了半刻,数十万载修为已然所剩无几,原本预计能扛至少一刻钟,但那只是单纯运用燃修术、而不进行战斗的时间。此时与虎延交手,不论是攻是防,每一招都必须倾尽全力,修为消耗自然也比单纯的施术要快得多。行尸走肉般打着打着,只听锵的一声巨响,三尖两刃刀被震飞离手,此时我的双手早就麻木了,刀被震飞了竟然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我的刀呢……”我神情恍惚的抬起双臂,只见双手早已是血肉模糊,而三尖两刃宝刀却已不见了踪影。我试着让手指握紧成拳,却发现这十根手指,已然不听我的使唤了。
“果真妖术也……”虎延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周身紫焰逐渐暗淡,不禁呵呵冷笑起来,“以妖术应战本帐,汝,可知羞耻呼?”
我可能,真的快死了。
虎延的身影,在我视线之中渐渐变得模糊。
脑海之中,曾经的一幕幕记忆开始不断的闪回,根本不受我控制。师父、绒绒、赵公明、我凡间的父母、玉帝、武成王、余元、彩芽……不论是天庭的还是凡间的,不论是三界的还是九山的,只要是曾经经历过的记忆,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物;我的哮天犬、银合马;都好似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随着那一幕幕画面变幻得越来越快,我甚至已经分辨不清,这些究竟是脑海中的想象,还是眼前的幻境。
我是肉身成圣,从没经历过死亡。难道,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为什么虎延没冲过来杀死我?难道我已经死了?不!九山没有轮回,死了就是元神销匿,一切皆归于“无”,我还能思考,就说明我没死……
迷离之中,我感到两耳忽然生风。
没错,我在往下掉。
我还有一丝修为没有耗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能像闻仲那样灰飞烟灭?难道这是因为我肉身成圣的缘故?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但见一道金光由远而近,直到距离我仅仅几丈远之外,我才看清:是虎延。
我确实还没死,因为他飞过来补刀了。
“放箭!!!!”五千叛军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将近五千支箭集中于一点射向虎延,这次虎延倒是没再爆吼,而是单手掩面,用身体硬抗了这五千支箭,只见射中虎延的箭羽,竟然像射在了石头上一样被弹得七零八落,噼里啪啦的掉落密林。毕竟只是赝品神弓,换句话说,即使是五千只真品,也未必能射死他。
噗嗤一声,我被众蛮兵在空中接住,那五千支箭虽说没能伤到虎延,却也将其挡在了原地。“杨大人竟然能与别帐抗衡如此之久,真乃猛士也!!”抬着我的蛮兵个个眼圈通红,似乎也受到了我的感染。“休要管我!你们……速速经由密林撤回大营!”我颤声道,“你们是我师叔的人,虎离……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大人……为士者,岂能弃主独逃?”一面色苍老的蛮兵飞到我近前,我定睛观瞧,原来是河泉。
申公豹的蛮兵之中,我认识的不多,除了教我营礼的火骨之外,只认识他。参与哗变追随申公豹之前,他本是个阵领,也是叛军之中职位最高的蛮兵,后来被申公豹封了个“甘山将军”,负责管理这五千人的日常操练,算是这些蛮兵的直属将领,而刚才下令放箭的也正是此人。“杨大人,我等今次虽不能为妻儿报仇雪恨,但能与杨大人同阵御敌,也算死得其所!”
“汝等!可是三十年前那叛族之兵呼!!”因为距离并不远,虎延似乎听到了蛮兵的话,“汝等都给我听着!交出杨戬、归顺本帐,那叛族之罪本帐既往不咎,且再赐婚闲,让汝等成家生子!”说罢虎延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若保得本帐荣登大宝,役满百年即可解甲归林!!”
别说是蛮兵,这话就连我听着都是一愣。而周围这些叛军蛮兵听罢此言,竟然出现了些许的骚动。九山界的兵役是终生制的,哪怕当了一万年的兵,熬到了羞制还没战死,也得留在军队里滥竽充数混吃等死,绝对没有退伍这么一说,这乃是虎顽定下的穷兵黩武的基本国策。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条缺德规矩,那虎顽才能在这种地广人稀的地方攒出八十万的大军去攻打三界。
不用问,终身兵役这种搅得家家户户两地分居的缺德规矩,势必是九山界众多混蛋政策中最不得人心的一条。而虎延的许诺,一下子就把这条万人恨的规矩打破了,即便九山界的一百年相当于凡间的近万年,但这对于这些与上神等寿的蛮兵而言,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尤其是他手下那些当了一万年兵的羞制老兵,只要保着他当了皇上,可以说当场就能退伍回家。这对于在军队里熬了一万年,且永远低人一等的羞制蛮兵而言,将是何等的诱惑?
我终于知道这群老兵油子,为什么忽然间就变得如此穷凶极恶了。简单一句话,便唤起了这些蛮兵隐匿多年的恐怖战力,这招究竟是虎延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背后有人指点?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羽飞向虎延,这便是河泉的答复。
“莫要……”我勉强抬起胳膊想制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箭已经射出去了。
“大胆叛贼!!!!”虎延非但不躲不闪,反而红着眼珠子一道金光飞向了河泉,沿途单用脑门便把飞向自己的箭羽撞了个粉碎。只见河泉双眼一闭面露微笑,似乎是在故意求死。我也只能一闭眼,对不起了兄弟们,我三界之人,不管是被你们奉为圣人的申公豹还是我,都始终没能带着你们给家人报仇。
许久,周围似乎一片寂静,没有河泉的惨叫,也没有兵器碰撞之声。我睁开双眼,瞬间便愣住了,但见一红发大汉横于河泉之前,伸手接住了虎延的石斧。
没错,是用手接住石斧,就像虎顽用手接我的刀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