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苏玉把手头将要庭审的案件移交给同事,又找领导告了假,方开着自己的小X5,直奔小山村而去
前几天有位老公是从事考古工作的闺蜜给苏玉打了个电话,说在一个山地村庄附近发现了一座孤墓,并挖掘出一块残碑,其碑为古隶文,据称比之南梁《鹤铭》不相上下。苏玉因从小喜爱绘画,曾在九岁时师从当时闻名全国的“虎王”徐先生研习国画,后虽然做了律师,但此爱好二十多年来一直坚持下来,近几年,苏玉更是对魏碑、古隶这种字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苏玉几经周折,在出发后第三天傍晚终于摸到了这个偏僻的目的地,又与考古队几番交涉,终于被放入场地。
这是一块被低矮山丘环绕的凹地。
十几个考古工作者正在墓地有条不紊的进行挖掘整理,而在凹地边缘,则有断头少脚的石人、石兽或立或卧散在一旁,当中半块残碑倚在一座无头的石龟上,静静地立在荒草之中;
其时夕阳西下,倦鸟投林,浅浅淡淡的金色余辉在树木的掩映中,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映衬着这初秋的荒草、树木与乱石残碑,显出十分的静谥与寂寥来。
苏玉拿了相机,凑近石碑细看,见确实是古隶字体的碑刻,该碑之上隶书、小篆意味尚存,然横竖撇捺棱角分明,遂用相机对着石碑调好焦距……
银光一闪间,苏玉陡觉心脏砰砰砰一阵狂跳,于是在一阵窒息中失去了知觉。
第一章魂魄来兮(一)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暗蓝的天幕上只有稀疏几颗星子明灭闪烁,朦胧的星辉冷冷俯视着这一片灌木丛生、荒草萋萋的旷野。
突然,在星光下依稀可见一个穿着交领过膝短衫的瘦小男子扛着一具尸体向荒草丛生的凹地奔来,尸体的脸孔伏在男子的背上,下垂的两只手臂随着男子的脚步而摆动……
急促的脚步声惊得几只夜息的鸟儿哀哀鸣叫,扑棱棱地飞出草丛。
男子惊惧之下不由得咒骂出声,他一边低声咒骂,一边慌慌张张地奔到凹地边缘,
将尸体往凹地里一抛,阴沉沉的道:“拖了好多天才死去,又费了我几多米粮......"
言罢,竞拍了拍衣衫,寻了来路急窜而去。
荒野一片寂寂,寥寥几颗星子也疲倦得要隐入云絮中时,一声稚嫩而又软糯的声音突然自灌木长草中响起:“咦?......这是怎么回事?......”
初秋的风吹来,树木的枝桠啪啪作响,微弱的星光透过枯草细碎的暗影,撒向仰躺于地的尸体上,依稀可见这是一个梳着丫髻,穿着对襟窄袖单衣,下裳着裙裾的八九岁女童。
她面色青白中带着丝萎黄,正目光呆滞的盯向天空,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之后女童的眼珠转动起来。她左瞄右瞄,又抬起双手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突兀发出一声惊呼,:“见鬼......!”然后似是受了惊吓般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凹地。
惨淡的星光,默默地笼罩着旷野,而......依然荒草萋萋。
站在萋萋荒草中,苏玉一时觉得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而令她无法相信,一时又觉得惶恐无依,不知何处可去......
苏玉清清楚楚地记的自己开车去了残碑的挖掘现场,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举起了相机要拍下碑刻隶文.....
自己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以如此形态出现在这里?
苏玉呆怔半晌,终于明白无论多么的匪夷所思,无论是多么的令人难以接受,毕竟自己站在这里已成为事实.....
在无计可施之下,苏玉只好竭力稳下心来,分析自己的境况……
一、思想是自己的,身体是别人的[已确定]。
二、从自已衣着发式上看,应该是春秋时期[需待查]。
三、这具身体的姓名[待查],年龄[初步推断为八、九岁,]性别[已确定],家庭住址[待查],社会关系[待查]......
苏玉万分沮丧,除了可确定自己纯属魂魄附身这一事实之外,其他一切.....都末可知。
苏玉漫无目的的在荒野中游走.......
渐渐黎明前的黑暗将将过去,这是一个逐渐显露在晨曦中的世界。
天高而阔,银白、浅灰、深蓝自天幕直拉向地平线的接界处,而极目的远处是矗立的黑黑的暗影,高高低低、连绵起伏……无垠的原野间,或几座大大小小的丘陵,在杂树掩映中偶尔露出一角的茅舍,一一呈现在苏玉眼前。
借着晨曦,苏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又脱了鞋,看了看自己的脚;
思忖半晌,苏玉恨恨点了一下头,很好....很好.....
头上两个包,身上穿的是豆绿色交领窄袖短衫,束着腰,下裳是月白色粗布的裙裾,脚上是鞋面浅浅可包住脚趾的怪模怪样的鞋子。
苏玉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苦中作乐的,用稚嫩中带有软糯的奇怪腔调自嘲道:“从御姐变萝莉,我这是......赚大发了罢.......
苏玉苦中作乐完了,搓了搓手,准备向远处那露出的一角茅舍廷进。
这时,近处一座小山丘上急慌慌奔下两个少年来,而在少年之后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追赶着,边滚边带着哭腔叫道:“阿兄.....阿兄......"
苏玉呆怔.......这是什么情况?
高一点的少年奔回去,背起又哭又叫的小家伙,三个人惊慌的快速的向这片灌木丛生的凹地而来。
苏玉静立不动,眯着眼睛看着这三个越来越近的身影……
这是三个头束独髻,身穿深蓝色交领过膝短衫,下裳着裤褶的男孩,稍大的那个约有十三、四岁,稍小的亦有十一、二岁,而最小的那个则只有五、六岁的模样,三个人均是面带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难民形象。
苏玉觉得自己深受打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身板,不觉用糯糯的腔调喃喃道:“这是个......什么世道呢”。
三人越来越近,伏在大些少年背上的小孩抬首间猛然看到怔忡忡的苏玉,他陡然发出一惊喜莫名的呼叫,指着苏玉大叫道:“哦!......哦!......大兄......大兄......阿姊在那里......!”
于是,两个正用目光四处寻索的少年在转眼间看到苏玉时,齐齐发出了哽咽中带着欢喜的奇怪腔调的叫声:“阿妹......阿妹......”
跌跌撞撞向苏玉直奔而来。
奔到近前,大些的少年一下扑跪在地,将苏玉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难言,只一下又一下,抚着苏玉的背断断续续道:“阿妹......阿妹无事就好......”
少年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苏玉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