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整个天南城顿时变得灯火璀璨起来,白天繁华的街道变得空荡,而娱乐消遣的场所却是变得热闹非凡。
古风大步踏进翠花楼,如此吵杂的地方微微令他有些不适应。
翠花楼虽是烟花之地,却又与一般的有所不同,这里的女孩卖艺不卖身,翠花楼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些貌美而又有才的歌姬舞姬,无论是相貌还是表演,总能吸引一些自命风流的墨客流连忘返。
翠花楼大厅中央就是一个舞台,此时正有一位女子在上面抚琴而唱,底下各式人物正陶醉欣赏。
古风并不想引人注意,在一角落处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壶酒,和着花生米缓缓喝起来。舞台上的弹唱对他是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他的目光在翠花楼上下地扫视,以期能找到注意自己的女子。
只是翠花楼年轻女子倒有不少,可还真没有人注意他这一号神情有些木讷痴呆的人。
古风也不急,既然那女子约了他来,只要他赴约出现,想见他的人想必自然会来找他。
台上的女子很快便弹完一曲,恭身而退。
却在这时,舞台之上忽然落起了粉色的花瓣,一个白色倩影背对着观众从天而降,仿佛天仙下凡。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变得火热起来,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从天而降的倩影,古风的目光同样是被如此惊艳的出场给吸引住了。
只见“仙女”脚尖轻点,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之上,虽然还未露正面,但光那玲珑的曲线,已是让人浮想联翩,而且“仙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仅仅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有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所有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仙女”身形一扭,玲珑的曲线开始舞动,一双兰花玉指极有韵律地在空中起伏,如同风吹麦浪,给人一种波澜壮阔的感觉。
看着台上“仙女”的表演,古风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仙女”的动作缓慢得过分,但丝毫不让人觉得闷,相反,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种撩人心弦的魔力,一个扭腰、一个仰头都妩媚之极,而又能恰如其分地控制着观众的视线与呼吸,一张一弛,拿捏到位。
就在所有人沉醉于“仙女”的舞技中时,“仙女”的动作却是一顿,一支舞已经跳完,所有人俱是一下错愕,随即嗷叫着鼓起掌来。
掌声雷动,古风心中一个激灵,顿时惊醒,心中暗暗惊叹,台上女子分明是在施展一种媚功,但这媚功也实在是够厉害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转过身,仅仅靠背影就能迷惑到所有人。
就在古风想着之际,台上“仙女”终于缓缓转过脸来,一张绝色无瑕的脸出现在眼前,颜如玉,嘴轻抿,眸带勾,古风只看了一眼,便差点丢掉了心神,这绝对是一张媚到骨子里的脸,尤其是那销魂的眼神。
“仙女”微微向观众躬了躬身,长袖掩面,缓缓退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古风分明察觉到对方瞄了自己一眼。
“仙女”虽退,但观众的热情却依然高涨,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柳莺莺……”
“柳莺莺?”古风记得,柳莺莺是翠玉楼最有名的舞姬,原主那时候十分沉迷柳莺莺的舞艺,常有捧场,后来更是相熟。
在古风印象中,原主显然垂涎柳莺莺的姿色,心生爱慕之意,但爱慕柳莺莺的人在天南城却是极多,柳莺莺倒没对谁倾心过。
“难道找自己的人是她?”古风不由暗想。
却在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下人走到古风跟前,恭声道:“这位公子,莺莺姑娘请公子到雅间一聚。”
“哦?真的是她!”古风心中想着,嘴上忙应:“请带路。”
古风刚站起,一个狂嚣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哟,这个不是古家的那个白痴么!”一个油头粉脸的年轻人出现在古风视线。
古风微微皱眉,却假装没有听见,紧随丫鬟而去。
然而,古风不想惹事,对方却是不肯放过,对方一个箭步挡在了古风的去路上,嚷得更大声:“怎么?你这白痴不仅傻还聋了啊!”说完故意一拍旁边一人的肩膀,“喂,你听说了没有,这个古家白痴要入赘林家呢!”
经油头粉脸这一叫嚷,翠玉楼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投到古风身上,半年前古风悔婚被林家大小姐一巴掌拍晕的事情在天南城可也轰动一时,近日古风将入赘林家的事亦早已传遍天南城的大街小巷。
面对周围那充满不屑嘲笑的目光,古风目光阴沉,神色却是丝毫不变。
油头粉脸看到周围人的反应,顿时腰板一挺,更加的理直气壮:“啧啧,入赘啊!真是丢死人了,要是我早就撞墙死掉算了,不过你一傻子肯定是不知道何为羞耻……”
“林公子喝多了!”一声甜腻的声音打断了油头粉脸的话,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充满媚惑的身影出现在楼上。
“莺莺小姐?”油头粉脸微微错愕。
此时,柳莺莺已经换上一身浅绿的长裙,妩媚中多了一丝稚嫩的清纯,细步纤纤,从楼上的楼梯缓缓走下来。
瞬间,所有的焦点一下子从古风转到了柳莺莺身上,古风目中怒意一敛,目光同样转向柳莺莺。
柳莺莺似乎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中缓缓走到古风两人面前,微微欠身,玉手从一桌子上掂起一个酒杯,对油头粉脸道:“林公子,不知可愿跟小女子喝一杯?”
油头粉脸一愕,随即狂喜不已,拼命地点头:“愿意……愿意。”说完手忙脚乱地抓起古风方才喝过的一杯酒。
柳莺莺掩嘴一笑,举着酒杯放至唇边,优雅无比地喝完杯中酒,油头粉脸急忙一口喝光,满脸红潮。
柳莺莺又是娇媚一笑,油头粉脸瞳孔焦距一散,已是被迷得晕陀陀。
古风暗暗惊叹,此女媚功果然厉害!
“古公子,小女子喝得有些醉,公子可否扶小女子回楼上?”柳莺莺忽地转向古风。
古风急忙转过脸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深怕被迷惑。同时也知道对方是在为自己化解尴尬,便伸出一只手,道:“乐意之极。”
柳莺莺轻轻一笑,玉手轻轻地搭在古风掌心。
掌心处传来如同丝绸一般的油腻感,古风目不斜视,在无数妒羡的目光中牵着柳莺莺的玉手走上了楼。
一进入雅间,柳莺莺便自觉地收回了玉手,古风忙道谢:“谢谢莺莺小姐解围!”
柳莺莺缓缓步向雅间的凳桌,优雅坐下,才歉声道:“其实应该是小女子向古公子道歉才对,约公子出来,给公子惹来麻烦。”说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古风也不客气,在柳莺莺的对面坐下,“那么说,约我来翠玉楼的人是莺莺小姐你了?”
柳莺莺温婉点头,“正是。”
“不知莺莺小姐所为何事呢?”古风又问。
柳莺莺不答反指着桌上的一壶酒问:“古公子还记不记得桌上的这壶酒?”
古风一愣,目光投在桌上的酒壶上,细看之下,倒真觉得有些眼熟:“这是……”
“这便是一年前古公子送给小女子的琼浆玉液酒。”
古风猛然忆起,这酒确是原主一年前在交易会上买下的琼浆玉液酒,后来为了讨好柳莺莺而送给了她,只是他还是不明白,这酒与今天之约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莺莺眉头忽地微蹙,已是染上一丝忧愁,她缓缓开口:“其实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翠玉楼表演,这些年攒了一些积蓄,也终于可以为自己赎身了。”语气中带着慨叹,而且对自己的称呼也一下子由“小女子”变为“我”。
虽然疑惑,古风并没问出来,只是侧着脸道:“哦?这是好事啊,为何莺莺小姐好像不太开心似的?毕竟翠玉楼也是烟花之地,离开应该开心才对。”
柳莺莺并没回答,反而一脸认真地看着古风那木讷中藏着一丝沉稳的侧脸,道:“都说古公子被林家千金打傻,我看如今的古公子可比当初更加清醒才对。”
古风又是一愣,倒没想到对方如此心细。
柳莺莺并不执着这话题,轻轻抿嘴一笑,道:“古公子大可放心看我,我不会迷惑公子的。”
古风脸上微微有些尴尬,心中对这个心细如发的女子越发觉得不简单,但还是把视线挪了回来,再看柳莺莺那精致的脸蛋,虽然还带着一丝妩媚,倒没有了慑人心神的媚惑。
柳莺莺神色一敛,说回自己事情时,语气有种淡淡的哀伤,“其实也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只不过想到离开难免会有些不舍。”
一顿,又道:“这琼浆玉液酒我也是近日收拾旧物偶尔翻出,看到这酒不由想起那时意气风发的古公子。古公子的事我也略有所闻,特别是这两天的传言,当时,我想如今的古公子想必是落迫苦闷吧,便有了相邀之心。”
柳莺莺说着又看向古风的俊脸,嫣然一笑道:“不过,今天亲眼看来,古公子倒没有我想象中的凄惨。”
古风不由一下苦笑,他倒没想到这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倒是有如此的心地,比那些落井下石、趋炎附势的大家族大公子,包括血脉亲属强了不知多少倍。
“只不知古公子是否还愿与我共饮这一壶旧酒呢?”柳莺莺明眸如水,轻轻举起酒杯。
“佳人作伴,再加美酒,自然是乐意之极。”古风倒也不矫情,拿起酒杯作了个请的手势便一饮而尽。
酒液入口,化为醇香,弥留齿间,古风由衷赞叹:“果然是好酒!”
柳莺莺亦是一口饮尽,嘴角忽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本来邀约古公子的时候还有婉惜之心,如今看到公子,倒是觉得自己多虑了。”
古风自然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一边抓起酒壶为两空杯添酒,一边道:“世事本无常,否极还有泰来呢,不是么?”
“是啊,世事本无常!”柳莺莺重复着这一句,只不过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的慨叹。
古风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就像他一样,他同样不会说出自己为何宁愿在外人面前装疯卖傻,而不站出来说明白的原因,有些事就如此心照而不喧便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