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女神带着私生子及两位谎言仙子从另一侧上场。女神的胸前和私生子的胸前挂着红灯笼。2个仙子胸悬蓝灯笼,抬着一块巨额款项的存单版放到一只箱子前。
私生子梳着时髦的发式,打扮成青春偶像的样子。显然,他在谎言乐园里丰衣足食,受过良好的教育。
二饼舞蛇进逼么鸡。么鸡向后退,直退到私生子怀里。私生子好心地扶住她,她则大叫着躲到他的身后。二饼一见私生子,浑身一阵寒颤。她转身想逃,被两个仙子拦住了退路。
女神:你是二饼女士?久违啦。
二饼:(牙齿打架)不不不,我不是二饼。
二仙子将红中也带过来,让他站到二饼的左首。
女神:久违啦,红中校长,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红中:(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红中,(指着私生子)我不认识他!
私生子:(激动了半晌,终于冲破激情的压力,上前抓住二饼和红中的手)爸比,妈咪,是我呀,我是你们的私生子!
红中和二饼对视一下,再次想逃,被二仙子拦回来。
私生子:妈咪,是我呀,我是你们的私生子!
红中和二饼对视一下,同时想逃,又被二仙子拦回来。
私生子:妈咪,爸比,我真想你们!没想到我今生今世还能见到你们!(抱住他们大哭失声)我师傅把你们的事迹都告诉我了。妈咪为了让我受到超于万人之上的理想教育,不惜到监狱里去做清洁女工,挣钱供我。(对红中)您为了让我生来便与众不同,策划了一场谋杀亲子的动人游戏。您和妈咪扮成一对出色的游戏拍挡,而我则扮演了类似被黑落德追杀的婴孩儿。默默地,你们久无音讯,只盼我在另一个世界里学得满腹经纶。你们,却至今还没有举行婚礼。妈咪,爸比,(指指纸版)现在你们有钱了。女神说,把这笔钱奖给你们,作为生育我的辛苦费。(揩干眼泪)请允许我叩谢生育之恩和杀害之恩!(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请原谅游子几个世纪以来漂蓬海外,未在身边稍尽孝心!(又叩了三个响头,站起拉住红中的手)爸比,多想您呀,您怎么不给我写信呢?
红中:(佯装揩泪)我的好儿子,爸爸忙啊。上个世纪是忙于勾心斗角,忙于欺骗。这个世纪是忙于欺骗,忙于勾心斗角。
私生子:(万分天真地)勾心斗角是什么,欺骗是什么,长得很漂亮,像天上的彩云那么美么?
红中:(敷衍地)对,就那么美。
私生子:在乐园里,除去欢乐,我什么都没见过,勾、心、斗、角,长得到底什么样呢,比仙子还漂亮吧?
红中看看女神,没敢回答。
二饼:是的,我的宝贝儿。在天上应有尽有的好东西,在地球上都由应有尽有的坏东西来作代用品。(舞动蛇)比如躲在你身后的老太婆,她平生是研究舌头的,可是,现在我想让她帮我鉴定鉴定这条蛇的舌头,她死活不肯。好儿子,你帮我抓住她!
私生子一转身抓住么鸡的右臂,将她推到二饼面前。么鸡吓得惊叫不止。
私生子:(冲二饼)妈,该你的了。
二饼将蛇头塞进么鸡嘴里。么鸡的嗓子眼里“咕噜”一声,便软瘫着滑落到私生子的脚面上。
私生子:(欢呼)太好啦,太好啦,她只做了一件善事就可以去见大仙子啦。两位仙姑,请帮我把她送入净土!
二仙子和私生子将么鸡抬到一只箱子前,掀开盖将她平放进去。
女神:我的孩子,现在该给你的父母颁奖啦。
私生子连忙抱过纸版,将它交给二人。
私生子:(万分真诚地)感谢父母欺世之恩,感谢父母抛弃之恩,感谢父母杀害之恩!(三鞠躬)
红中和二饼作贼心虚,拿纸版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抓不牢,将它掉到地上。
花瓣趁机凑过来,拾起纸版。
花瓣:(冲私生子俏笑一下)你,还记得我么?我是花瓣儿,你给我写过情书,你忘了么?你还封了我一级情人的职称呐。
私生子:(仔细搜寻记忆)花瓣?(冲女神)花瓣?我认识她么?
女神:没错儿,她叫花瓣,在你尚未出生的时候,你暗恋过她,还用拉丁文给她写过情书,可惜她文化水平太低,根本看不懂。
花瓣:(拍拍手,轻轻跳一跳)对啦对啦,不过,你的心我是懂得的。千秋万代以来,我一直在想念着你,可是你,只顾往巨国银行里存钱,都把我给忘了。现在,你把这么多的钱送给我,我真高兴。让我吻吻它,再吻吻你。(在纸版上小小地吻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吻了吻私生子)
私生子用手捂住被吻过的唇,如五雷轰顶,摇摇晃晃良久,瘫倒在地。
红中和二饼趁机上来与花瓣争夺纸版。双方抓住纸版两头,相争不下。
二饼:(对花瓣又咬又踢)放开,小荡妇,这是我们的!是我儿子奖给我们的!
花瓣:(力不能支,喊地雷)快,快来帮帮我,这笔巨款是我老情人送我的重逢礼!
地雷冲过来抓住纸版,同花瓣并肩作战。双方就此开始了一场拔河比赛般的拉锯战。白子高兴万分地充任裁判兼拉拉队的角色。她时而为此加油,时而为彼助阵。
女神摘下灯笼,在私生子的头上绕了三绕,并向他的脸上喷了三口仙气。他站了起来。
私生子:师傅,我是在哪里?
女神:在人间。
私生子:我的乐园呢?
女神:你已经失去了你的乐园。跟我来!(把他带到草花3所在的箱边,打开盖子)你向里边看。
私生子:(看看箱中)里边有个老头儿在睡觉。
女神:不,他已经死了。(略停)当年,我们就是这样看到的你。
私生子:我?我的尸首?
女神:是你,只是还没有完全咽气。
私生子:那么他可能也还有半口气,我们救救他,我学过人工呼吸。(欲往箱中跳)
女神:(阻止他)算了,死就死吧,人间不在乎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他死了,有很多人高兴还来不及呐。
草花3:(从箱中探起上半身)而且,我已死透啦,因为心中装着太多的谎话而不可救药啦。(“咣当”一声倒回去)
私生子:师傅你看,他还在说话!
女神:别相信,他们说谎说惯了,死后还保持着撒谎惯性。这是一种物理现象。
私生子:我想用您教育我的方法来改造人类,每天每时每刻给他们讲关于上天的故事。
女神:没有用的。天使没有性别,人却分成男女。有了男女,便有了欲望。
私生子:那就消灭性别和欲望。
女神:他们除去偏执于男性或女性或中性或跨性之外,还有很多很多别的癖好。譬如名声,譬如财产,譬如地位。
私生子:那该怎么办?
女神:杀死他们,用他们制造的枪。
私生子:枪?
女神:(命令车马炮)拿过来!(车马炮乖乖地把枪呈上来,然后撒开腿逃下场去)这就是枪,这是扳机,一扣它就万事大吉。
私生子:我会啦。(不失儒雅地端枪指向众人)各位同胞,请暂停争端,站成一排!(试着朝天放了一枪)怎么样,声音多好听,像电影里的动效。
五人乖乖地排成一列。纸版仍握在他们手中。他们暗暗较着力,谁都不肯让纸版过多地被对方占据。
私生子:我师傅说,人分成男女。你们先把那钱放下!(众人将纸版放倒在地上)你们谁是男谁是女?
红中、地雷:我是男!
二饼、白子、花瓣:我是女!
私生子:(指着地雷)你愿意成为女人么?
地雷:(摇摇头)当然不愿意。现在是男权社会,女权主义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私生子:那么,就只好请你归于零性别了。(放了一枪,地雷被打死在地。众人大惊失色)怎么样,我亲爱的爸比,你愿意成为女人么?
红中:(战兢兢地)我、我愿意,只要你别、别开枪!
私生子:那么,你说说你当了女人之后干些什么?
红中:我,当了女人之后,每天像你妈咪那样到男子监狱中去清扫卫生,挣钱供你上谎言乐园读大学、读研究生、得诺贝尔和平奖。
私生子:就这些?
红中:对,养孩子是女人最重要的使命。
私生子二话不说,一枪结果了他。
私生子:(吹吹枪口)志向过于渺小啦,不值得花太多钱给他做变性手术。(走近白子)你呐,想不想成为男人?
白子:(倔强地)不想。
私生子:为什么?
白子:男人没一个好人,个个贪财又好色,男人是罪恶的根源。
私生子:包括我?
白子:尤其包括你!
一声枪响,她应声倒地而亡。
私生子:亲近的二饼妈咪,我是你的儿子么?
二饼:是,是我生下你,然后把你托付给最美丽善良的谎言女神,请她教养你长大成人。为了支付你的高额生活费用,我去谎言大学学习撒谎,又与你爸爸合谋佯作反目,让他娶了这个阔太太。我还牺牲了人生的全部自由和娱乐,帮助你爸爸夺取了校长的位置,使他成为大人物中的大人物,以便获得这张支票,供你继续深造,读硕士、读博士,直到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私生子:那么,亲近的妈咪,我是你的儿子,是男性对吧?(二饼点点头)你愿意做变性手术,跟我一起过男人的生活吗?
二饼:我的儿子,让我想想!
私生子:妈咪,我的时间也许不多啦。
二饼:我的孩子,我够了,撒谎一世撒够了。我不想再骗你。我本来就是男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脱去女装,摘下假发套,露出男性面目)
私生子:对不起妈咪,你讲了真话。这样一来,你只好选择死的方式了。在谎言乐园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是“讲真话者必死”。现在你已铸成大错,即便我想救你,也已来不及了。
二饼:那就开枪吧!
私生子:不。我想请你为我重演历史上曾有过的一幕。(双脚并拢蹦了几蹦)
二饼二话没说,便双足并拢,一蹦一蹦地跳到装着么鸡的箱子前,她像天鹅一样扇动一会双臂,然后收回右臂,留下伸出的左臂。
二饼:我的最后一条遗嘱,是请你吻吻我的手背,像同性恋者那样,它的上边有一股天鹅粪的味道。我生你的那个晚上,空气中就弥满着这个味道。
私生子:你是说……
二饼:我是想告诉你,谎言就是这种味道。(跨入箱壁,自动躺下去)来吧,新一代的谎言家,把天鹅绒盖在我洁白如玉的人生之上吧!
私生子不慌不忙地向箱中塞上几块红丝绒,盖上盖子。然后,他扔掉枪,跃上箱盖。他站在箱盖上,号啕大哭起来。
花瓣不声不响地爬上去,从他的脚开始,一点点向上对他施行大幅度的按摩。她每按摩一个段落,就作一个优美的花苞开放的动作。按摩到腰际时,私生子耐不住浑身奇痒,破涕为笑。
花瓣:(单腿下跪着)你,多好,为我的纤纤素手而欢笑。还记得么,你爱上我的时候,你还穿着开档裤。我妹妹正巧得了香水病,你闻到那味儿就哭,大声哭,像方才那样。
私生子:香水病,像巨国香水那么香的病么?
女神:(来到箱边将二人一一接下来)你没闻过那种味儿么,谎言乐园里充满了那种气味儿。不信你可以去闻那些会说谎话的人,准保个个口里都散发着那味儿。
私生子依次到倒地而和死在箱中的人嘴边嗅了又嗅。他似乎什么异味也没闻到。
私生子:师傅你骗我,他们根本就不香,反倒有点发酸呐。
女神:那你就闻闻她。(她指着花瓣)
私生子:(走近花瓣)请小姐秀口半开惠赐半升花香!
花瓣撮起口向他喷了一口气。私生子顿时被熏得如醉如痴,东倒西歪。
女神含笑向台边走去,同时向二仙子挥挥手。二仙子紧紧跟上她。
花瓣:(扶住私生子)亲爱的,你师傅就要走了。你不开枪为她们送行?(拾起枪交给他)来吧,这个世界上不该有比你我更会撒谎的人。开枪吧,趁我的香水气还在起作用。
私生子瞄准天空正欲放枪,枪口被花瓣压低。
女神:(转回身平静地对着枪口)我的孩子,地球上的谎言事业已如此兴旺,我可以放心去别的星球传播谎言的火种啦。别难过,分别是暂时的,我会回来看你的。
所有的死者都抬起上肢,二饼掀开箱盖。他们一齐冲私生子说:“我也会回来看你的!”说完又一齐倒下。
私生子惊恐万分,一扣扳机射杀了女神和二仙子。他在枪响后,惊呆在原地。枪与3人仆倒的同时掉到地上。
花瓣踮起脚在他的脸上吻了又吻。
花瓣:亲爱的,你看,连女神和仙姑都会死,都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真实和真理可言!(走过来拉起私生子)走吧,只有我对你的爱和尚未贬值的钞票是唯一可以信赖的东西。
私生子:(突然上前撕下花瓣的假发套和彩衣,露他原本的男性装束)嘿嘿,还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东西,就是你,我亲爱的男性花瓣儿。我留下你,没有给你当胸一枪,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花瓣:(面对自己刚刚恢复的面目有些手足无措)你,你是说,这个时刻,是你一直期待的么?
私生子:对,把一切谎言都扫荡得一干二净,连同你的性别伪装。仅仅剩下你和我,两个从一见面起就相互欺骗又相互爱恋的男人。
花瓣:(找到了一点男性的感觉)你果真爱我么?
私生子:对,爱你,爱伪装之中的你,男性的你。(上前拥抱他)
花瓣:这一次,我可是被你骗倒了。
二人紧紧拥抱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