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咖啡厅服务员送过来的帐号,陈倩怡嚅嚅地说道,“对不起……我,我没有钱……可不可以,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我可以帮你们洗碗洗盘子或者拖地什么的……”
林锦程在失望之余走出了咖啡厅。
他开着车子在马路上等了好几个红绿灯以后,突然想起来刚才他还没付帐!这可不是他作为一个绅士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于是,林锦程赶紧调转了车头,又回到了刚才的那家咖啡厅……
服务员听了他的话,说道,“……那位小姐已经付了帐……对了,她本来是付不起这两杯咖啡的钱的,但她跟我们经理谈了谈,从明天起,她就成为我们餐厅的兼职员工了。刚才那两杯饮品的帐单,会从她的工资里直接扣除……”
林锦程沉默了一会儿,朝服务生道过谢,然后离开了咖啡厅。
也不知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就朝着她住的那个方向开车而去,并且把车子的速度放得极慢……
十五分钟以后,他果然看到了她急匆匆地身影。
林锦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停下了车,然后下了车朝她追了过去……
陈倩怡一看到他,一脸俏脸顿时涨得绯红,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才好;尴尬了好半天以后,她勉强朝他笑了笑,然后就低下头绕过了他,想要继续赶路。
林锦程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你很缺钱?”
她被他的动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你,你先松手!”
可她挣扎了好半天他也不肯松手,倒把陈倩怡给折腾出了一身的汗。
她那面红耳赤的模样,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动人娇羞……林锦程鬼使神差地就说道,“我给你一百万?你就嫁给我?”
陈倩怡一听到“一百万”那三个字,早已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是被现实的残酷给压得实在没办法,才会在朱雪怡的暗示下想到了这个蠢办法!但现在想来,只要她还活着,还呆在王岩身边,他也就有了活下去,并且把病治好的希望对不对?
“林先生,刚才……很对不起,”她低声说道,“是我太冒昧了,您别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我家里有急事,我们下次再说好不好?”
看看,她又开始逃避了……
林锦程想了想,问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儿?”
可陈倩怡摇了摇头,一心一意地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一百万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他说道,“可你总要告诉我,你要拿这些钱去做什么?”
听了他的话,她有些犹豫。
不过,刚才林锦程在咖啡厅里的表现……她很清楚,其实他已经拒绝了自己;所以现在的他对陈倩怡来说,反而带来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安。
于是她便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他,他生病了,每个月都要花大笔的治疗费用,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才,才会……”说到这儿,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很快,她就转移了话题,很高兴地对他说道,“不过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你……刚刚我才跟繁星的经理说好了,明天就过来这边做兼职,而且还可以预支一个月的薪水……王岩这个月的医药费已经够了,谢谢你!”
林锦程的心突然就变得酸溜溜的。
“你不是在麦当当打工?”他低声问道。
“是啊!我在麦当当也是打零工……那边主要是上夜班,从晚上十点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七点;繁星的经理跟我说让我从下午三点做到八点……”她喜滋滋地说道,“这个时间段很好,正好我在小区那边还领着一份中午送便当的活……这下可好了,三份工都不耽误!”
林锦程看着纤细瘦弱的她,突然就觉得心疼起来。
“王岩……”没错,刚才他听到的,正是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得了什么病?”
陈倩怡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骗他,就说道,“王岩……他原来是我的邻居,得了……间歇性精神分裂……他,他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听了她的话,林锦程心中十分震惊!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个叫王岩的男人,是她的竹马?
她一个人兼了三份职,全为了她那竹马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你,你和他……住在一起?你们……结婚了?”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陈倩怡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
林锦程突然想起来,她刚才在餐厅里告诉自己,她还是个处女的事儿……
其实他在挑女朋友的时候也不是很看重这个,只是有时为了想打消某些不安份女人时,会拿出来做挡箭牌而已。
可倩倩和一个男人同吃同住在一起,却还依然保持着处子之身……
除此之外她还要拼命的打工赚钱,并尽心尽力的照顾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在这个拜金的社会里,这样优秀的品德是多么难得!
“他……情况怎么样?”林锦程问的有些艰难,“我也认识一些医生……”
说起王岩的病情,陈倩怡忧心忡忡,“京城的医院我都带他去看遍了……大多数医生都说他的情况算是比较好的,毕竟都已经十年了……所以现在只是能用药物把他的病情稳定下来……”
她还没说完,林锦程便失声问道,“十年?他疯了十年?你,你就照顾了他十年?”
陈倩怡点了点头。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
她一获得自由,便小声地说了句,“林先生再见!”,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锦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里的。
他躺在床上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给陈倩怡,“……倩倩,呆会儿你把你的银行帐号发到我的手机上……”
电话那头的陈倩怡很吃惊,“……不用了!谢谢你林先生,我,我现在没那么急着要钱,这个月的钱我已经够花了……”
“那下个月呢?”他问道,“……下下个月呢?”
陈倩怡在电话中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和王岩的生活只会越过越穷,越过越窘迫……
听着她微弱的抽泣声音,林锦程长叹了一口气,“……呆会儿你把你的银行帐号发给我……至于结婚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都由我来安排……”说到这儿,他竟觉得心中有些激荡,脑子一热就说道,“……我们结婚以后,只要你能把家里的事儿忙好了,我不介意你回去看看他……”
林锦程唠唠叨叨地乱说了一通,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挂掉电话以后,陈倩怡发了很久的愣。
她心乱如麻。
理智告诉她,选择和林锦程结婚,拿到那一百万才是最正确的事;只有这样,王岩才有足够的钱得以继续治疗和富足的生活下去……
可一看到痴肥的王岩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正端坐在饭桌前,认认真真穿着珠子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和他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即使王岩一直疯着傻着,但他却不可否认地成为她最亲最亲的人!
王岩需要大笔的钱维持治疗,也需要一个贴心的人近身照顾……可这两件事情却像鱼和熊掌一样不可兼得。
这叫她怎么选?
无奈之下,陈倩怡找了小区里几个相熟的老阿姨来商量这件事儿。她们都是心善之人,平时对她对王岩都十分的照顾。
这几位老阿姨听说了这事儿以后,都劝她赶紧嫁人,说她们可以轮流照顾王岩……再说了,那位林先生不是说,婚后只要陈倩怡能顾好家庭,也可以回来看看王岩的嘛!
当林锦程再一次打电话来催问她的银行帐号时,她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的银行帐号给报了出去……
一放下电话,她就抱着王岩大哭了一场!
王岩懵懵懂懂的,见她哭了,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心里很不安,“……倩倩,你哭什么?是不是我穿珠子的时候又穿错了?老板扣了我们的钱……”
看着肥胖的他极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可怜样儿,陈倩怡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她抹了抹眼泪,柔声哄他道,“没有!没有穿错,老板看了那些珠子特别高兴,还多发了钱给我们呢!今天晚上我做红烧豆腐给你吃好不好?”
“吃红烧肉成吗?”他咂吧咂吧嘴,“倩倩咱们好久没吃肉了……上一回还是张阿姨过生日的时候,你让我送桃子去,然后张阿姨给我们送了半碗红烧肉……”
陈倩怡的眼泪又忍不住地往外淌。
见她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王岩抢着说道,“我,我不胖!我瘦了……张小胖的裤子我都已经穿不上了!你看……”
说着,他撩起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那条旧到完全褪去了颜色的校服运动裤裤腰。大约是裤腰太松了,他自己找了条绳子给系了起来。
陈倩怡的心里酸酸地,她拼命的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点头道,“果然是瘦了呢,走!咱们去市场买五花肉去!我今天晚上就给你做红烧肉……”
王岩欢呼了起来,笨拙地跑去帮她拿鞋子,还小心翼翼地问道,“倩倩,还能帮我买个棒棒糖吗?上次小福请我吃了一个,我想还一个给他……”说着,他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棒棒糖的甜味儿。
她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嘴唇一个劲儿的点头……
到了结婚的那一日,陈倩怡起了个大早……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个喜庆的日子,她却一直在掉着眼泪。
她不敢直视王岩,却拼命的做家务,还买了好多好多的食物把冰箱塞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