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府紧邻龙西府,此刻的两府边境交际处旌旗招展,一波一波的军队不断快速汇拢过来。从云边府看去,前方不远的龙西府有连绵不断的军帐驻扎,幡旗与矛戈交相辉映,悠扬号角与萧萧马鸣相融错杂一阵一阵袭来。一股股钢铁凛冽肃杀的气息在行营中肆意纵横,整个井井有条的规模看起来像是一团无形的巨兽,不动则已,一动则要吞噬万千生命。
大帐内,一身戎装雪白铠甲的十七王元乾在沙盘前兴意指点江山,骄傲自满的神情就似天下尽然在他掌控一般,背后将领无不竖耳细听。
一通酣畅淋漓的抒发之后,他意犹未尽,缓了缓神,随即对侍从道:“孤派去九哥那的使者回来没有?““回殿下,回来了,在等殿下的召见呢!“
“有什么答复?““额,回殿下,没有答复,使者带回来了一对玉鼎,不过其中一个是碎的。“侍从恭敬说道。
在场将领听了不禁担忧:自古以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福王算是给足了面子。只是这个信使带回的答复,让人有些不解。其中的玄机,不知道齐王自己知不知晓,真要问起来,我们却解不了的话,怕要恼他性子的。
“岂有此理!“齐王元乾怒拍一记案桌,吓得在场众人不禁抖了一抖。
这意思他再明白不过,喝道:“哼!这对玉鼎是孤心爱之物,价值连城,不知费了多少周折弄来。送予九哥便是跟他说,孤愿意屈尊让他与孤共分天下一起问鼎中原!谁知他竟又给孤送还回来,还作践了一个!岂有此理!“
他转念一想:噫!难道九哥真看不起孤,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得天下?或者九哥是要孤一个人起事,置身事外?可惜了,九哥竟然不加入。
此刻,他脑中浮现其他几位世子王爷无能的景象,表面上还是埋怨:“亏孤几次邀请九哥出马,谁知他这么不给面子!竖子不足与谋,如今几人合作也就足够,不要他了。他想隔岸观火是吧?没那么容易!嘿嘿,今个起事第一件,就是要先把他老窝给孤端了。绝对不能让他有一丝可能妨碍孤大事!看他如何作井上观的!“
他想了想,随即传令喝道:“好事成双,祸事成对,既然孤掌难鸣,来人,把另一玉鼎给孤打个粉碎!和着孤的宝剑一起给福王送去!再去请法师过来!“
另一边,平静的生活不再,整个云边府的战事节奏都被动员起来。
村子里枕戈待旦,红夜只在上下纠缠着张铁匠,“老张,你就别去了嘛,让其他人去就好了。你这么弱,回不来了怎么办?我找谁吃酒去呀?“
鼻青脸肿的老张头皱着眉头认真道:“你这什么话?我身在墨军,这命自然为墨军而战,这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也是我生命意义的大部分。你叫我如何轻易抛舍?你就算打死我也是没用的!“
红夜见此,又准备下死手,干脆要打断老张头的手脚阻止他出征。回过头一想:唉!算了,我这样就太过分了。本就借着演武的名义打伤他,太严重给人感觉不是匪夷所思么?于情于理对不住他,这样招摇传出去反而惹人怀疑。
于是他忍了这个念头,回到元峰那他一直闷闷不乐。元峰见了好奇,便问他:“童子,你怎么了?灵儿做了好吃的你也不吃?“
“老爷,张铁匠要去打仗,我想万一他死了怎办?岂不是没人陪我吃酒了么?哎哟,我想帮他,可是他偏不领情!这叫什么事嘛?“红夜嘟着嘴如是说。
“你要怎么帮他?帮他打仗么?哈哈哈哈。“元峰乐了。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红夜,他急忙道:“诶,对啊!老爷,我们去帮他们打仗吧!叫上雷老头,我们去打跑那帮坏蛋!顺便报仇,如何?“
“你什么意思?““就以前那样啊,我施法,老爷你就可以冲锋陷阵!这群凡人有谁是我们对手?雷老头,雷老头的话,他就是个废物,让他在后面帮我们掠阵就好拉,老爷你说怎么样?好主意是吧老爷?我们就这么办吧!我这就去跟雷老头说。“红夜激动地难以自拔,小跳雀跃着要出发。
这时元峰拦住了他,严肃道:“不行,上次就很危险,这次让灵儿看到怎么办?说我是妖人么?不能这么玩了!“
“老爷,为什么不行呢?我们这是在救命那,你没听那人说的么?到时这里白骨累累多惨?现在我们帮忙,就是假装让雷老头出面好了呀。我知道的,张铁匠他们出征随军有带着披风,还可以带着面纱!我到时藏老爷你披风身后,你带着面纱,真打起来的时候,我附体起来也就没人知觉了。绝对没问题的!我都想好了!“
“真的假的?““真真真真那!“红夜很是肯定地说道,元峰对此依旧将信将疑。
之后,红夜找来雷老,说道:“雷老头,这次热闹我们要凑。我要与老爷装扮了上阵打仗,顺便杀那些人报上次的仇。不过需要你出面去跟他们说先,因为他们看到过上次你施展拳脚,知道你是个高人,必定信服你。““老爷同意了?““同意了,所以你现在要听我的。“
红夜一脸臭屁的样子,雷老对此很是不爽,更准备要磨蹭推脱。只不过他转念想着:以杀止杀,破一地干戈。这样颇有些功德,也好。再者,如此也是在帮柳应风与福王他们,想那前段时间与他们一番来往,此举不灭与他们的善缘,正是因果。
他点头答应下来,道:“嗯,也好,这次要如何操作?全听童子你的,只要你再莫作弄我就好。“
听雷老答应,红夜不禁颇感意外,心里嘀咕道:“雷老头这次答应忒爽快了吧?“
心里想归想,红夜一切布置面面俱到。当天红夜与雷老找上福王府,一番通禀面见王爷。
雷老说道:“几位贵人,我乃隐世多年的道门中人。今日不愿此地有太多干戈杀戮,愿出一臂之力驱逐来犯之敌。今日到访,战场上任由差遣!“
小福王元涛闻言惊喜:“如此实在更好不过了!我亲自见过高人你的身手,心里早就惦记着你。这次事态不比往日,我本就想着要如何请你出马,以有万全之策。既然高人你愿意上战场,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又侧头对福王道:“父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高人,确实有几分本事的!“
福王见此也是高兴,即吩咐道;“来人,把上次的剑盒拿来。“
“这次你们要为孤出力,孤也不便夺人所爱。上次你们送来的仙剑孤原封不动还你们。孤平生虽爱宝物,但更愿你们能够借此奋勇杀敌!为此地无辜苍生出力!“老福王笑容满面。
话到这里,红夜与雷老有些脸红,只是脸皮太厚外表看不出来。他们不禁心道:因果循环总有报应,骗人的东西竟又回到自己手里了!还好还好,总算没有暴露。诶?这人不会是故意的吧?
此时福王又道:“高人,届时你只管上场不需忧虑后方。好歹那天孤与林候程说好了的,孤与他如今以大局为重,以云府苍生为重,暂且放下矛盾携起手共同应对。两府之际现在重兵对峙,也由不得勾心斗角自毁长城。孤与他早早通报了墨军集结的情况,而他也承诺了:说把各处来的府兵除必要留守外,全都转入预备役,随时候补墨军上阵。这么一来,补给粮草之类孤自有安排,其他无事。只是他给了孤这个承诺,保证他不在孤背后捅刀子,孤就安枕无忧了!而前方战场上,自然不须大家操心,这是孤对墨军素来已久的自信!“
“既然高人要出阵,孤斗胆请高人为先锋如何?““可。““好!“
对外号称百万雄师的各王府卫队,即日跨过边境浩浩荡荡直奔云边府府都而来。
几万墨军到位,双方索性在府都外数十公里远的平原上,拉开了阵势准备作一场恶战。一边是带着七彩五颜六的旗帜的军队,另一边是全军皆着黑铠带红旗的墨军,虽说只三万之众,军威之盛亦不弱于对方。
府内民众尽皆关门闭户,不安地准备应对咫尺之外的天灾人祸。好一阵安慰之后,释灵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元峰他们以血腥场景为由,让她回去养伤,严词拒绝了释灵跟随观看的要求。
张铁匠贵为将军本是带兵之人,他得令来找元峰一行,迎接高人一起奔赴前线。这边准备完毕,屋后走出来全副武装的元峰,带上披风罩上面纱,已经完全认不出真正面目,他走过来悄悄问红夜道:“怎么样童子,有破绽么?““不会不会,老爷这样可好看了呢!“
元峰心道:难得这么打扮一套,可惜灵儿看不到我这样子,不然肯定是要吃惊的!
匆忙间,张铁匠看到他这个样子,模糊感觉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又说不上来。他当面正正叫一声“高人“,即介绍说了旗语口令等细节,一行人即出发。临前,红夜对张铁匠眨巴眨巴眼睛,让他颇为不解。
骑上小福王特意又送来的宝马,现在的元峰与它磨合得分外熟悉。藏在身后的红夜不时轻戳元峰背后,前前后后叮嘱好多事情,外面的披风遮掩下,外人一时也看不出来甚猫腻。
一会时间赶路即到战场,红夜好久没有看到这般人山人海的场面,全身兽血沸腾。他兴奋地立马施法附体在元峰身上,两者在内心交流:“老爷,你之后不要动哦,我来就是了。““好。“
他前面驱马到阵前,眼见老村长骑着小毛驴在军列前不断游走,他不觉好笑,道:“哈哈,老爷你看,那不是老村长是谁?我就知道,老村长的不眠症是闲出来的。现在战事一来,他就有活做了不是?你看他整个人的样子,活腾活腾着精神焕发呢!“
“莫多话,这一仗尽量少伤无辜,只去了首恶就好!““好嘞!有老爷你这句话,我才敢放心施为呢!“
这时的老村长完全回复了活力,在整个战场两侧无数人注视下,他赤膊着上身,骑着小毛驴在军列前不断呼喝。好多村子的人就在他周围附近,都是认识他的,见到他这样不觉有些发笑,出于严律,又只能绷着脸默默看他表现。
“嗨!嗨!嗨!“老头每次都是豁出全力在呐喊号子。
“墨军的好儿郎们!墨军的好儿郎们!你们为谁而战!你们为血而战!你们与墨旗有过誓言!杀敌!杀!杀!杀!“老村长声嘶力竭地怒吼,肃杀的气氛共鸣,将士们的杀气迅速凝聚在脸上,士气高昂一起怒吼着“杀!““杀!““杀!“
不远处高台,老福王等人眼见如此自觉欣慰,道:“老家伙还是这样奋勇,难能可贵啊!“
随着全军将士的怒吼过后,阵前单枪匹马的元峰红着眼也受到一些刺激,为此准备好了气势更是勃发。
作为回应,对面数十万敌军挥舞兵器拍打盾牌以示挑衅,两边争锋相对,战火一触即发。
随后,老村长上了巨鼓台。此刻站在一台巨鼓之上,只见四周血纹战鼓围绕。他拿起鼓锤,奋力第一下虎口便就裂开流血,他全身亢奋激情澎湃的状态下毫不自知。
“咚咚咚“的鼓声以着稳定的节奏在四方传递。战鼓雷鸣,不知不觉人的心脏跟随着节奏不断加速搏动,众皆饥渴求战。鼓声与将士齐备,只待一声令下,即同时进行搏命冲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