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生,是一个孕育爱的历程。
成长,是一个糅和爱的历程。
青春,是一个泛滥爱的历程。
人生,是一个爱与被爱的历程。
1
在咖啡升腾出的袅袅的烟雾里,我觉得我看到了你清纯可爱的脸庞,我的末末。你总是给我一种特别的安全感。JEFF胸口的温度尽管很温柔,却并不能像你的一个眼神那些给我出其不意的保护。
已经是凌晨了。整个晚上我们一直在舞厅里,扭着胳膊、腿和腰。世界随着节奏疯狂地旋转。Jeff刚送我回来。似乎是从这个夏天开始,我的生活凌乱得就像舞池中错综的舞步,好在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要将近晌午方才起床,更衣,洗漱,然后插上耳机,踩着旱冰鞋和Jeff他们在外面疯玩,电影院,KTV,舞厅或者网吧。最后累到不行,软绵绵地让人抱回来。不够,还要一杯麦斯威尔,再接着上网聊天。麦斯威尔的那句广告词怎么说来着?Good to last drop。呵呵,我现在的生活几乎可以说是Good to last minite。
末末,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我堕落了,对不对?也许你说得不错,可是如果说堕落能麻痹我的痛,那么它于我倒也不算件坏事。
我亲爱的末末,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难过!我多希望你在我身边呀。那样我就可以抱住你哭泣,如同曾经。可惜这不是曾经,这是异地,远离我的末末的异地,一个可以尽情哭的角落都没有的异地。
爸妈还是离婚了。
以前你还说我是小公主呢,现在我知道我根本什么都不是。我的眼泪的乞求在他们的决绝之前显得那么无力。我只能蜷缩在墙角,试着拾掇那颗早已被蹂躏得不成样的心,可是它似乎已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苍白天空下分崩离析了。没有人再需要它,于是它也便冰冷下去,很快就被喧嚣堙没。然后遗忘。
在这个冷漠的城市,爱是一种奢侈。
可我曾经是一个奢侈惯了的孩子啊。末末,我多么想你,多么想我的曾经。
我知道人生允许回忆,但不允许回头,我更知道人总是要长大。可我还是本能地排斥这一切。我情愿做个像彼得·潘一样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停滞在时空某个凝固的角落。没有爱的未来是多么可怖。而现在,我不过是个多余的存在,爸爸妈妈早已不再爱我。尽管他们还勉强向我挤出微笑,尽管他们竭力用物质来补偿和赎罪。可是心灵大厦的訇然倾倒,不是几句话一点关怀就能重建的——何况我已对重建不抱奢望。
他们似乎只是同一屋檐下为避雨而相聚的陌路人。雨停了,便不再留驻,各奔东西。可是我呢?我又是什么?我又向哪儿奔去?
我累了,累极了,累得甚至没有余力去感受痛了。可是心还是揪得那么痛,这种痛楚是那么真实,以至于现实反倒显得模糊不清了。我隔着一层玻璃看幸福,就以为幸福是我的。直到走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末末,你还记得彼得·潘一行与海盗们在湖上激烈交战的那一次吗?彼得伸手去拉胡克,想帮他一把,结果被胡克反咬一口。彼得惊呆了,愣愣望着,不知所措。不是因为疼,是因为不公平。任何一个孩子每当遇到不公正的待遇时,其惊愕程度并不亚于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也许还甚于第一次。爸爸妈妈告诉我他们爱我,现在我知道那是哄我的。其实这早已不是我第一次被骗,但是我的伤心和震惊不亚于任何一次。我像彼得那样不知所措,只能任由胡克的铁钩抓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去碰我心爱的小提琴,以至于有时我甚至怀疑练琴的那段日子是否只是个梦。我的热情曾像火山喷发一样,可是喷薄之后有的只是无尽的空虚和无助。音乐再也不能安慰我,它只是用节奏踏碎我的心,然后画下一连串休止符。
末末,我想我再也不会相信爱了。
2
我的小允,你知不知道不相信爱是一种罪过?每次有一个孩子说我不再相信爱,就会有一个天使陨落。你会忍心吗?
小允,你是一个多么善良而又温柔的孩子。善良温柔,就像鸟儿一样容易受伤——所以也要像鸟儿一样学会飞翔。
每次听到Westlife的《阳光季节》,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熟悉的旋律曾被少不更事的我们多少次一起哼唱啊,可是直到阳光都已凋零的季节,我才恍然体悟那些逝去岁月的热度。记忆历久而弥新,随着节拍清晰得毫发毕现。我能够清楚地忆起那一季的阳光是怎样地如雪片般飞舞,然后厚厚地积了一地;我能够清楚地忆起那一季的天空是怎样地蓝得异样,就像Charlotte明澈无比的眼瞳;我能够清楚地忆起琤琮琮的流水和灵气的风怎样应和得默契,奏出滔滔汩汩的乐曲;我能够清楚地忆起默无一言的大地是怎样热情如沸,孳孳为利,用她广博的胸怀为我们创造一个世界。她是多么爱我们。小允,我还记得,你仰望星空的时候,柔和深邃的星光是怎样映在你的瞳仁里,你的周身漂浮着艺术的金色浮尘。
小允,你瞧,我们是这样被神宠爱着眷顾着。我们多么幸运。我甚至觉得,天地间的一切都是为我们而设的,我们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如果连我们也背叛了它们的爱,那么所有的一切在我们的生命中就成了废墟。失去爱的世界会是多么苍白。
小允,你走了以后,这个城市的上空忽然有了忧郁的天也许那就是我思念的颜色吧。那种阴郁的天色向空间无限延伸,或许某一天就延伸到你的那个城市的上空。所以当你抬头发现天空是灰色的时候,记住,那不是冷漠,是有人在想你。而被人思念,应该是种幸福吧。
我要你快乐起来,小允,就像以前一样。你笑起来是多么好看啊,明眸皓齿,浅笑吟吟,出落得像个小公主——是的,你始终是个小公主。你是应该快乐的,要是现在你并不快乐,也一定要相信,你是会快乐起来的,就像一个弹簧振子,它速度最小的时候,其实是它势能最大的时候。幸福总是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要相信你会加速,同爱一起加速,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从我记事开始,我脑海中的你,总是和唯美联系在一起。艺术已经把你陶冶成一个超凡脱俗的小天使了。记得那些日子,我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半翕着眼看你练琴。你的琴拉得多么好啊,连小鸟儿都在嫉妒呢。将来你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呵呵,看你屋中堆不下的奖状就知道了。你没有忘记我们少年时彼此的许诺对吗?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无论希望是怎样地幽光如豆,无论痛苦是怎样地刻骨铭心,也不要背弃梦想。背弃梦想就是抛弃过去,抛弃过去就是放弃自己。
我的生活依然同以前一样简单。老买些音像店压在箱底的最陈旧的CD,看那古老却绝不过时的经典片子,泡泡书吧,上网,偶尔信笔涂抹些文字。凝滞的时光,不知不觉间兀自流走。身边的人事几经变更,竟尔未曾察觉。小学的那位常常冲我们笑的韩老师因癌症过世,Roger随父母移民到美国定居在加州,这些我都是上个月才知道的。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哭出来的。
最近疯狂地爱上⑵钟杉堑母琛—我知道你并不欣赏日本音乐,但你会发现 浦的音乐实在是个例外。一般流行歌曲堆满了“爱”呀“痛”呀之类的字眼,骨子里却空洞无物,忸怩暧昧甜得发腻的声音后只有精神的匮乏和情感的虚伪。⑵植煌,她有一颗善感、细腻而温存的心。她真的是用心在作曲。也许是她的心已被爱浸染得像琉璃一样了吧,听她的曲子你几乎能触摸到她透明却又五光十色的幻想与绮思。最低缓的慢板叙述着最真诚的心事,刻意却不伤怀。她的爱不是轰轰烈烈的,也没有大起大落,甚至没有言语来表达,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有在旋律中关怀你的心,比如《晓之车》,比如《あんなに—绪だつたのに》。再比如《Inside your heart》。爱的行板,在空气中慢慢滑过。
小允,你听见爱的声音了吗?
3
是的,末末。我想我听见了。
一直以来,我是太过固执了。我总是强迫世界绕着我旋转,固执地以为爱的表现方式就是顺从。其实,父母离异并不妨碍他们继续爱我,也不妨碍我继续爱他们。没有人能褫夺我们爱与被爱的权利,只要我们自己不拒绝接受和施予。
现在我知道,太执著于某些事情,不但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到那些爱着自己的人。我从来没有注意到爸妈为我紧锁的眉头和苦闷的长叹。因为我总是只想着自己,以为只有自己承载着不幸和苦难。直到从迷失和困顿中走出来,我才看到我的青春是怎样亮丽,空气里处处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摆脱欲言又止的迂回,拖泥带水的滞重,开诚布公的交谈要比想象容易得多,容易得多。现在再没有什么会令我窘迫了。我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我的家没有破裂。我有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每个怜悯我的人:我比你们都幸福,因为我有双倍的爱,双倍的幸福。
也许,长大的标志就是坦然面对一切吧。破蛹而出的一刹那也许痛,但毕竟,我们终有一天会蜕变出美丽不可言说的双翼,对吗?
末末,你居然说我不喜欢日本音乐,才不是呢。我非常喜欢久石让——宫崎峻的御用作曲家。爱、自由和成长是宫崎峻的作品永恒的主题,因而这一切也自然而然成了久石让音乐的主旋律。那种神美、自由、洗净铅华的幻想领域,大概也只有糅合了西方流行元素和古老东方文化的久石让音乐才能创造出来吧。《千与千寻》尽管早已上映多年,它的音乐依然经久不衰。有一次我甚至在央视《艺术人生》讲述毕淑敏的那一期听到分外熟悉的旋律《千寻的华尔兹》。爱是我们共同的语言,音乐是爱不变的媒介。末末,你瞧,爱就是这样于无形中跨越国界,深入到人的内心中的。
可是,真正浸透了我的灵魂的,依然是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音乐,这也许是从小熏陶的惯性吧。爱迫使人执著。我与被我冷落了两个月的小提琴和解了。事实上,它早已成为我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是我生活的楔子。我想我是受到它的召唤了。临到重新举起它,温柔的气息和熟悉的触感使我明白我与它有着多么深挚的默契,这也许就是夙世的情牵。
Blake说:“一粒沙里见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住无限,一刹那便是永劫。”其实世界呀天国呀什么的,都只是很单纯的概念。人的思想把它们复杂化了。真的,从每一处音符里,你都能感受到乐章如潮水般的涌动,包容无限情感和无限可能。只要你能爱它,每一个和弦都可以是天籁,从亘古摇响到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