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我高中毕业,回到了我们的村子——胡金店易棚村砦子湾(当时叫星火大队一队)。我读书的经历一直以来都足以让我自豪——我离开金店高中好多年后,那儿的校长孙俊、书记刘菊英、饱学之师胡若儒等还经常在对学生们进行校训时提到我。这些都是后来听湾里读书的孩子们说的。但当时回到村里我就没有多少优势了,我在队里出了半年工,一天还没有拿到10个工分。劳作的间隙,年轻人喜欢赌小钱,我和弟弟则买了一副微型象棋,展开对弈。他们就群起嘲讽:“看你的弟兄两个将来当官的!”我们感到有些孤立。说实话,这样的环境足以将人掩埋。就在这一年我们国家恢复了高考,这对于我来说应该是天大的喜讯。但那一年我遗憾地没有考上。原因是多方面的,现在回想,人生有时就是那么奇妙,上天入地就是那么一刹那的事。那一年是先报志愿,后考试,每个人可以填报三个志愿,我依次填的是:清华大学、北京大学、武汉大学。那一年的作文题目是《学雷锋的故事》,我却把我的放牛经历写上去了。用今天的话说可能叫跑了题。我的写作优势一点也没有得到发挥。那时我们读书连一本正规像样的书都没有,也确实没有学到多少东西。第二年,我找了几本破旧得没有封面的书在牛背上“自学”了一通,等到要考试的前几天,我还在五架山脚下周家坡的水利工地上。我队里的干部易周军说,后天考试你明天回去就行。我就这样基本上凭自己的一点底子走进了考场。父亲那时对这种考试究竟有多大的作用还不太清楚,不过他对我还是鼓励的。住队干部吴忠远还专门把他的手表借给我用。过了不久,我在村里出工挑粪,大嫂叫我去填表,这一年我以241分被云梦师范录取了。我是我们易棚村第一个考上学的人。那时农村人对大学、中专概念不太清楚,只知道考上了就叫考上了大学。虽然只是一个最低级别的学校,但毕竟转了户口,成了吃商品粮的人,在那个年代,能够考上一所学校那简直就是出了秀才。那时最通俗的一句话叫“脱了草鞋,换了皮鞋”。这次考试也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可是我们村里的一些人过了很久还以为是我嫂嫂走了后门的,他们根本不相信通过考试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他们不知道这是农村后生改变自己人生的一条最佳捷径。父亲从我考上师范初尝甜头,所以他后来累死累活也要让弟弟万元复读。
2007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