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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朵上的相遇(2)

1933年,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在长篇小说《失去的地平线》中描写了一个远在东方群山峻岭中的永恒和平宁静之地“香格里拉”。那里是个拥有雪峰峡谷、金碧辉煌且充满神秘色彩的庙宇、被森林环绕着的宁静的湖泊、美丽的大草原以及牛羊成群的完美世界。随后曾历经半个多世纪的世界性的寻访,直到1997年9月,云南省才郑重地对外宣布:经过近一年数十位专家学者的考察、踏勘和资料查证,证实“香格里拉”就在中国云南的迪庆。因为迪庆惟妙惟肖的拥有詹姆斯·希尔顿小说中描写的一切。

“香格里拉”热表现的是人类对美好生活的共同憧憬,是崇尚真善美的共同愿望。在我的想象当中,应该类似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2006年6月16日,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从丽江出发,经过近7个小时的奔波,终于抵达神往已久的香格里拉。

我们在香格里拉大草原上骑马。拍照。漫步。灿烂的阳光,悠悠的白云,湛蓝的天空,绿绿的草地,纯净的空气,一切都是那样祥和安宁,除了尽情地享受这美好而短暂的时刻,尘世中的一切都归隐去,人在这一刻变得纯粹而超然物外。

当晚,我们一行人去藏民家参加歌舞晚会,在藏民家门口,藏族小伙一边说着“扎西德勒”,一边为前来的每一位客人献上洁白的哈达。随后,我们进入藏民家中,喝青稞酒、酥油茶,听藏族姑娘高亢甜美的歌声,看藏族小伙热烈奔放的舞蹈,感受藏民的率真、热情、豪放。晚会现场是一片欢乐的海洋,热烈的气氛点燃了沉睡的激情,每个人都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我们还学会了几句有趣的藏语,如:呀索,呀索,呀呀索。扎西学,扎西学,扎了西巴学。用卡学,用卡学,用了叉巴学。意为唱得好,跳得好,再来一个。请端起桌上吉祥的酒杯,干了,干了这杯酒。我们使劲地拍手,拼命地跺脚,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呀索,呀索,呀呀索。因为事前导游七里央宗告诉过我们,跺脚时不用担心楼会垮掉,即使垮了,不但不需要赔偿,还会奖励漂亮的卓玛或是贵重的牦牛。其实,央宗这样说只是想让我们彻底放松身心,尽情地投入到寻梦旅程中的每一个小小的环节。

我想,既然是世外桃园,这里的人们大概是不愿受到外界打扰的,所以,晚会结束后,七里央宗一再告诫我们夜晚不要随便出去转悠,在这里说话做事更不能犯禁忌。第二天,我们去高原湖泊碧塔海的时候,一些游客因陶醉于美景,情不自禁地越过护栏,跑到臧民放牧牛羊的草地上去拍照,结果惹得藏民愀然作色,并要当场罚款。不过,因为亲切可爱的小妹七里央宗一路随行解围,又为整个行程增添了不少美好的记忆。

由于每个人对香格里拉的理解和期望值各不相同,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香格里拉。真正的香格里拉究竟在哪里呢?也许只是一个难以企及的神秘的所在,也或许只是小说杜撰的理想中的“乌托邦”。对于每个旅人来说,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尽人意,那么,就将自己所热爱的家乡想象成香格里拉又未尝不可呢?比如,我所栖居的清江河畔,母性的清江哺育的勤劳善良的土家儿女,悠久的历史文化,别样的风土人情,独特的民族歌舞,难道不是另一种版本的香格里拉么?

“阿姨,照张相吧!”在去虎跳峡的崎岖路途中,一个女孩稚嫩的童音引起我的注意,循声望去,炎炎烈日下,只见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头戴绒帽,身穿民族服装,脸蛋晒得红扑扑的,鼻梁上有细密的汗珠,忽闪着大眼睛,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原来,她是被妈妈带到旅游景点,靠与游客合影挣钱来了,每照一张收费两元,她仅仅充当道具的角色。看着她可爱又乖巧的样子,叫人不忍拒绝。她张开双臂,我吃力地抱起她,她右臂抱住我的脖子,左臂直直地展开,小小的嘴巴大声地喊出:一──二──三──田七……一系列动作都是那样训练有素,颇具职业化。由于妈妈不停地催促和暗示,在与我照完相之后,她又迅速招揽别的游客去了。听见有人问照一张多少钱,仍是那稚嫩的童音:反正都是两块钱一张。意思是一口价,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不禁被她逗乐了。

想到我生活的周围,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儿,此时也许正坐在布置得宛若童话世界一样的教室里,听老师讲着白雪公主的故事。我想象要是把她带到我生长的地方,有纯净的清江水滋养她,将来一定会出落得如花似玉。一次虎跳峡偶尔的相遇,那个小女孩竟成了我心头的一份牵挂,可惜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惟祝愿她能够早日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人生有一个好的开端。

也是在虎跳峡,峡内涛声如雷,浪花飞溅,惊心动魄。由于山势十分陡峭,加上烈日当空,空手走路已是气喘吁吁,这时不断有轿夫吆喝着要游客坐轿子,一位武汉的女作家实在坚持不住,便与轿夫讲好上下来回共六十元钱。到达终点后,我看见轿夫的上衣完全湿透,汗水顺着常年被强烈紫外线照射过的黝黑的脸颊直往下淌。最后付钱时,轿夫扯起衣角擦试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双手接过钱,满心欢喜地将钱装进了口袋。我在一旁忍不住说,你们挣钱真是太辛苦了。其中一个轿夫答道,不辛苦不行啊,家里两个儿子都在昆明上大学呢!语气中充满着自豪与心甘情愿。而他的儿子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他们的父亲并不强壮的身躯、并不宽厚的肩膀究竟承载着怎样的重压,又是如何常年累月地艰难跋涉在那一段崎岖的山路上。那一刻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是血汗钱,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理人情

在大理领略了白族民居“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的玲珑有致,观赏了白族歌舞表演,品尝了白族三道茶,但没有去蝴蝶泉,而是一头扎进了东临洱海西枕苍山的大理古城。蝴蝶泉究竟有多美,只能在《五朵金花》带给我们的记忆当中去想象,而大理的人情却源自亲身体验。

进大理古城时,同行一位老师的鞋跟突然脱落,心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肯定没法修了,但由于走路不方便,我们试着向一家店铺老板打听附近是否有修鞋匠,店主非常热情,先是拿出未开封的502胶水帮我们粘,见无法粘好,便又告诉我们修鞋的大致方向。随后我们又打听了五、六个人才终于找到了修鞋的地方,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那样热情友好。而那个修鞋匠在认真仔细地修好一只后,又将另一只进行加固,总共才收了两元钱。

修好鞋后,我们想去超市,又得问路。见一女孩走过来,我上前询问,女孩爽快地答应带我们去,她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走着走着我们不知不觉被路边一家商店吸引,情不自禁地进去转了好一会儿,似乎暂时忘记了那个女孩的存在,可当我们从店里出来,她还微笑着站在店门外耐心等待,让我们觉得蛮不好意思。那女孩带着我们继续前行,并一直把我们送到超市门口才挥手告别,转身离去。

在一家经营玉器的店铺小憩,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士,她一边沏茶给我们喝,一边给我们讲述她多年前是为何从繁华的深圳来到了大理。这时店里来了一个乞丐,伸手向我们讨钱,店主赶紧对他说:这是我的朋友,别向他们要。乞丐随即离开。后来与店主告别时,她还不忘叮嘱我们一路上注意人身财物安全。

在大理古城,我们逛了不少于二十家商铺,无论是否购物,店主都是一样亲切平和、悠闲惬意的表情。好像开店并不是为了赚多少钱,而只是细细享受生活的一种方式。由于无需设防,在大理古城逛街感觉就像在自己家乡一样轻松自在。

逛大理古城已是湖北作家采风团此行的最后一次购物机会了。在古城,不管男女老少,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全然不顾旅途劳顿,购物兴趣依然浓厚。虽然购得疯狂,购得辛苦,但心里装的却是各自千里之外的亲人、朋友或知己,属于自己的很少很少。行侠仗义的王金义大哥是所在单位的“一把手”,他一下购得披肩40多条,说是带给下属的礼物,回去后让他们自己随意去挑。到最后每个人都有大大小小三到五个包裹,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集体到云南进货来了。因此有人调侃这个“作家采风团”也可叫做“作家采购团”。在大理这片充满人间温情的地方所购的物品同样传递着人与人之间的浓浓真情。

念念不舍地离开大理时,突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中外游客仅仅一次大理之行就决定在此定居。我想,吸引人们的除了美丽的风光,适宜的气候,一定还有这温暖如春的人情。

值得一提的是,在昆明,我们有幸见到了著名老诗人晓雪,他身高超过一米八,潇洒儒雅,风度翩翩,有着与著名编辑家崔道怡相似的神韵和风采,我觉得是我此次滇行见到的最帅的云南帅哥。男人的这种帅就像女人的美,已经无关年龄。后来,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上,当我从电视里见到有着浓郁欧洲贵族气质的国际奥委会主席雅克·罗格时,立马就想到了诗人晓雪,而他正是大理白族人。

缘来缘去缘如水。相逢又告别,归帆又离岸。

结束滇行,在昆明国际机场,王金义大哥和他的朋友蔡德林各自背起高过头顶的大旅行包,与大家依依惜别后,又踏上了向往已久的西藏之旅。到达那里,他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在雪域高原,如果纯净到荒芜是一种极致,那世俗到虔诚亦是一种极致!我们浮躁着,便无法体验撼人心魄的极致之美。信息显示的时间为2006年6月25日8点47分。回到石首,他几次电话邀请我和另外几位作家去他那里做客,却因种种原因终未成行。不曾想几个月后的一天清晨,我刚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蔡德林大哥的一条短信: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昨天中午,王金义因突发心脏病医治无效去世。我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没有任何征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匆匆离去。帮忙料理完朋友的后事,文艺青年蔡大哥不久也到深圳谋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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